舒妤倩听着哑口了,「……你这是在恐吓他?」
「以牙还牙罢了。当他在酒吧对你提出那些下三滥交易时,你难道就不觉得被恐吓了?」言至此,湛路遥收起笑容正色:「先不说这个了,我有件更重要的事要问你。」
比这更重要的?会是什麽事,舒妤倩不解:「什麽?」
「你为什麽约了一个这麽晚、地点这麽怪、对象风评这麽差的会议,却没跟我知会半句?你不把我当老板尊敬也罢,好歹同学一场,我会担心你的人身安全啊!你对我有必要这麽生疏吗?」
一席话说得舒妤倩呆滞。湛路遥语句里浓浓的埋怨是怎麽回事?连表情都带着傲娇──
这家伙,吃坏了是不是?
「呃……」她记忆犹新,那天约完会议後她第一个想告知的对象就是湛路遥,却因为看见他和钱甜状似亲密、觉得不自在才避开的。如今回想起来,她已厘不清当时的心情,「我……只是想着要拿案子回来,没顾虑那麽多。」
「要不是刚好有录音档,你打算以後怎麽在业界活下去?」湛路遥一个打蛇随棍上的概念,越骂越激动:「当天我才跟你说过,提案不被市场接受不是你的问题。你想拿案子回来当然很好,但犯不着把你自己也赔进去──你想一个人承担这些到什麽时候?」
什麽时候?当然是等你湛路遥够懂事、够担当的时候啊。
要是平常,她应该会这样反驳。只是她难得被人骂一回,发愣都来不及,压根没想到要回嘴。
而湛路遥说不够似的,「以後不准你这样,听到没?传出去该多难听啊?说我湛路遥连我的人都保护不好──我是说我公司的人──这样我很没面子。」
她盯着他,话一句句都听进心坎里。等那些五味杂陈的心情消化後,她发现自己是感动的。
从一开始只能给她愤怒、失望,到现在,湛路遥偶尔能给她感动、甚至可靠的感觉,她不知道这个转变代表什麽,但至少……不是一件坏事吧?
不过舒妤倩嘴上仍硬的很,淡道:「不想我一个人承担这些,你倒是多费点心思在工作上啊。尽好你经营者的本分,底下人不就不会被欺负了?」
湛路遥上几秒还在数落人的那张嘴突然就不服气地噘起来,「我在努力了啊!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很努力吗?看不出来吗?看不出来吗看不出来吗……」
一连串像撒娇实则让人疲劳的问句攻击让舒妤倩忍不住开溜躲进茶水间。没想到湛路遥藉口喝水也跟在她身後进来,相对沉默着喝了半杯水後,他居然还敢把杯子丢给她洗。
「帮你解决了这些破事不需要谢我,洗个杯子就行了。」话一说完他人就跑,完全不给舒妤倩拒绝的机会。
舒妤倩愣愣想今天是什麽大日子,她突然从舆论的万丈深渊被拉回地表,又在极短时间内被人数落又被人使唤,而且数落、使唤她的人居然还是湛路遥?
但是抓起湛路遥放在一旁的水杯,她却笑了。笑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对他说过一句谢。
这谢谢,该挑什麽时候说才好呢?
她边想边扭开水龙头,没想到水龙头疑似故障,出来的水流又急又强、还分岔成好几注。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头发就被喷湿了。
舒妤倩把水流压到最小、匆匆洗完手上杯子,接钻进浴室找毛巾。
虽然她极少因公事在公司过夜,但属於她的那份盥洗用具还是备在浴室里。她找到自己的那条毛巾,抓起来就往被喷湿的发尾擦去。
只是这毛巾的触感有点奇怪,不像长久未被使用应该又乾又硬,反倒有点湿、有点黏。
黏……?
舒妤倩把毛巾凑到眼前细看,上头似乎涂了什麽透明液体,闻起来微甜,被抹过的头发则是全都糊在一起了。
她大胆就着手指轻轻一舔……
果糖?
脑袋的结已经打成毛线球一般的舒妤倩,站在原地四处张望,果然在层架上的一堆瓶罐後看到藏得隐密的gopro,大概已经把她刚才的窘状全部录下。
好啊,这天杀的……
「湛路遥!」她好气又好笑,在浴室里尖声叫道:「我恨你!你这王八蛋──」
自好友互整单元制作开始到现在,他们玩过不少整人的梗,比这更过分的都有,但几乎都是套好的,她完全没料想到湛路遥会来这招。
几分钟前才想着怎麽谢他,现在却是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难道维持别人对他的好感真有那麽困难吗?舒妤倩想不透。
彼时湛路遥正在平常盯剪的椅子上和周士轩有一搭没一搭闲聊。当舒妤倩的叫声传来、入了他的耳,他笑起来。
「太好了,这个礼拜有整人影片可以上。」他对周士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