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酒吧，泪眼并没有让舒妤倩看不清门前那辆眼熟的车。这时车门开了，如她所想，李宇直走下驾驶座朝她走来。他虽如常面无表情，下车後却忘了锁上车门──这和平时的他不同，舒妤倩看出他慌张了。
自认识以来，李宇直这人的情绪就平淡的很，几乎不曾看他为什麽事慌张过。了解到这点，舒妤倩强迫自己收起眼泪。
没事、没事……她给自己打强心针。
在所有人慌乱焦急的时候，她必须是最冷静的那个，就和平常一样。
李宇直走上前扶助她的双肩，「没事吗？脸色不太好。」
他过猛的力道证实舒妤倩的猜想──他非常担心她。
她摇头，勉强撑起微笑，「我没事，只是酒吧里的空调太冷了。」
李宇直愣了几秒，这才松手、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他替她拢了拢前襟，「电话也不接，害我以为──」
「没事，」舒妤倩心惊胆颤地截断话尾，深怕从李宇直嘴里听到他的猜想，「只是价钱一直没共识，在和客户周旋罢了……反正最後没谈拢。」
她这谎撒得不算过分──她和刘宇威的确是因为『价钱没共识』不欢而散，只是刘宇威想索取的『服务』，本来就不在她的服务列表上。
李宇直看着舒妤倩嘴角的笑，并不作声。
＊
傍晚粉丝团直播结束後，钱甜便继续赖在工作室。一来晚上没工作，与其在外闲晃不如留在这里烦湛路遥、刷存在感；二来，捱到湛路遥下班後，就可以搭他的便车回家，运气好的话，还可以蹭他一顿饭。
她的运气是好，湛路遥的就不大好……谁让他开除钱甜的经纪人，害她近期收入短少，他心里过意不去，觉得请她吃饭倒也应该。
只是席间，当钱甜叨叨絮絮说着节目上哪个男嘉宾对她示好、哪个二线男艺人私下要了她的联络方式等琐事，湛路遥一句都没听进去。
他心里只挂着一件事，那就是舒妤倩下班前的异常表现。
其实也不能算是「表现」……当时他藉口去洗手间离开钱甜直播的镜头前，经过会议室时，无意间听到舒妤倩在里头讲电话的声音。
「好像是酒吧……我查过资料了，似乎是招待指定会员的那种……嗯，十点，时间有点怪……好，我自己会小心。」
一连串关键字兜起来，湛路遥可不会笨到以为舒妤倩晚上要参加什麽读书会──说到玩乐，没人能比他精通了──而她说会「小心」，这句话让他更加不安……
到底要小心什麽？
一顿饭的时间，他的思绪不停被这件事给左右，连钱甜问了问题、得不到回应而生气时，他也只是淡淡应说他累了。直到晚餐快结束，那通电话响起。
湛路遥回过神接起，「什麽事？」
「在忙？」那一端传来周士轩的声音，不过背景夹杂许多人声，导致模糊不清。酒肉朋友当久了，湛路遥瞬间明白，这人现在肯定不是在什麽『检点』的场所。
他挑眉不耐，「有话快说。」
「我在我朋友店里……就是上次提过的那间私人招待所。我刚才来的时候，好像……好像看到妤倩姐。」
原本不怎麽专心的湛路遥，神经瞬间紧绷：「你说谁？小倩？她去那里做什麽？」
「我也不知道，不过刚才问我朋友，说她好像进了某个会员的包厢……你猜是谁？」
湛路遥本就心急，哪还经得起周士轩吊胃口，气得大骂：「我没心情猜！你快点把话给我讲清楚！再吞吞吐吐的看我明天怎麽处理你！」
周士轩握着手机一愣。
本来他只是抱着八卦的心情打给湛路遥，却没想到他会动怒。
他只好据实以报，「好啦，是刘宇威。」
仅是一个名字，便足以让湛路遥感觉脑门一炸。
刘宇威，同名房地产集团的创办者，再业界手段下作无耻、财大气粗是众所皆知的事，而婚外情、酒店、买春等关键字，是他媒体头条上的常伴，去年与海峻广告女业务的丑闻更是沸沸扬扬。除了搞不清楚状况的新创公司，这年头已经很少有广告公司敢和他合作。
既然如此，舒妤倩为何去见他？
通话已经断了好几秒，湛路遥还在发愣。他接着想起傍晚听见的通话内容。
筷子往桌上一拍，他倏地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