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世钧,他的父亲,国内知名精品珠宝品牌董事长,年轻时候在影视圈做过几年幕後人员,对影视圈的发展格外关注疼惜。转行珠宝创业成功後,从不吝於赞助或投资影视圈的活动和作品。圈内小到艺人、大到电视台,多半直接或间接受过他的帮助,因此湛世钧的名字在圈里是个备受尊敬的存在。而他的儿子湛路遥沾了点光,知道的人多少会避忌着他。
制作人此时如此不留情面,想必只当他是个菜鸟工作人员,即刻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赶到棚外去。湛路遥不愿更丢脸,乾脆躲回车上避难,谁知道一检查手机,那些害他颜面尽失的讯息声只是一个点头之交想和他分享些网路搞笑影片的网址罢了,气得湛路遥差点把手机扔出车窗。
他今天的心情还真是没有最差只有更差。
当天节目录制的进度稍有延後,等他送钱甜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本以为累了一天、受尽人情冷暖一天,总算可以回家休息,手机却又不识相地响起。他把车子靠路边停下,看也不看是谁就接起电话,口气有些不耐。
然而那头的舒妤倩丝毫不受影响的淡然,「通告结束了吧,回家了?」
湛路遥突然觉得全身一阵放松。他闭上眼,任自己把头往後靠上椅背。
舒妤倩说话的语气总是冷静不失温婉、莫名让人镇定。虽然他知道,现阶段她打来只可能是为了公事──这不,舒妤倩劈头就说起工作室的事──但听到她的声音,他还是忍不住安心了。
他知道工作室现在的状况很糟,又或者说,是他人生的状况很糟。但不知道为什麽,他总有种只要舒妤倩在就会没事的感觉。
这种信任,大概是从大学同班开始就有的。
不过他现在没有闲情逸致回想学生时代的云云。听舒妤倩把事情简单交代一遍,他收了线、又连忙拨通另一个号码,接着驱车掉头,在深沉的夜色中又赶往某处。
这个世界是公平的,他逃过一次,逃不过第二次。况且工作室的危机,他不可能全丢给舒妤倩处理,要是这样,也太王八了一点。
推开木制厚重的大门,湛路遥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昏暗灯光下寻着谁。他穿过几个正在玩牌的桌次、避开角落吧台边向他投来奇妙目光的微醺女客人、和似男又似女的酒保打了个招呼後,终於在深处吧台的一角找到周士轩。
他在他身边坐下,面对酒保询问的目光只往菜单上随便一指,也没细看点了什麽。转头看着周士轩,他浑身散发浓浓的酒气,似乎已经喝了不少,但眼神却澄明彷若一点也没醉。
那是当然的,湛路遥想。当初他们是怎麽认识的,他怎会不知道周士轩的好酒量。
而周士轩居然也是用类似的目光回望他,想起什麽往事似的,却让自己片刻就断了念想。他握住自己的酒杯,狠道:「你来干什麽?刚才电话里不是已经说了吗?我很坚决。」
湛路遥伸手轻轻压住周士轩的酒杯:「你坚决?你坚决的话会告诉我你在哪里、让我有机会飙车过来劝你?我认识的周士轩没这麽笨。」
周士轩眨眨眼,晕眩让他没办法思考其中的逻辑。或许湛路遥说的对,如果不是他喝多了在耍蠢,那就是他下意识希望他过来劝他吧。
「有什麽委屈非得离职不可?说出来我替你做主。」湛路遥轻笑。
「我委屈的事可多了,你确定你能作主?」
酒保放了杯色泽鲜艳的调酒上桌,湛路遥挑眉,苦笑了。
看来上天为他注定今晚只能认真洽公,不能藉口买醉。
他把目光放回周士轩身上,笑道:「你在家受的委屈、在女人那受的委屈,这些恕我无法替你做主,不过──要是在工作上受了委屈,你尽管说,我全包了。」
「那你知道舒妤倩那女人今天是怎麽说的吗?」想到在阳台和她的一番对话,周士轩就气得胸腔满是火,「她居然说工作室的财务危机和裁员不全是你的错,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
湛路遥瞳孔瞬间定格。舒妤倩说了什麽?
「──我们欸!过去一整年为工作室任劳任怨的我们!她好意思把责任推到我们身上来?说我们不够主动、是什麽生产线工作者的思维?」周士轩捏紧威士忌杯,喝多了嘴上也不顾忌,「说实话,工作室的事连你都不上心了,我们还能主动什麽?懒得讲,总之我走定了,你们自己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