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舒适的日子没有过几天,危机四伏又席卷而来,虎视眈眈的锐利之眼,终是不肯放过沉浸在安稳小日子里的慕云嫣。
一日早晨,血皇下朝回到书房,正躺在暗红底黑色花纹的贵妃椅上闭目养神,银色的发丝熠熠生辉,铺成一片耀眼的碎钻。慕云嫣如同看不见身边摄人心魂的风景,看着自己的书。
黑衣卫脚步轻如鹅毛落地,静悄悄端着纹理分明的深褐色木质托盘在血皇身旁墨色茶几上放下,托盘里是一个晶莹透白的茶壶和一对素面浮雕牡丹的白瓷茶杯,质感上乘,赏心悦目。
黑衣卫们深谙小姐习性,是慕云嫣打小就爱喝的普洱茶。她倒满两个瓷杯,一杯搁在血皇手构得着的位置,一杯自己端着正要品茗,茶才凑到嘴边,慕云嫣就闻到茶香味偏了,她道不出与平日不同之处,却又觉得今日怎麽这普洱不太一样。
慕云嫣放下茶杯,唤了黑衣卫带银针靠近,她接过足足有一个手掌长度大小的银针,不慌不忙探入还冒着袅袅轻烟的茶水中,银针毫无反应,这茶没毒,但就是不对劲。
安全起见,慕云嫣把心一横闭上双眼,再张开时墨色的眸不再,双目瞳孔全白,天眼已开。她凝视热茶,袅袅白烟升上来,茶里头有几百颗不畏滚烫,极其细微,肉眼无法察觉的卵囊状物,更确切的说,它们就是不知名生物的卵,甚至有少部分已经孵化。
慕云嫣惊骇,白眼细瞧,那些孵化的水生物像小蝌蚪摆着尾部,像鱼苗却又不是鱼类,密集的游移,煞是可怖。
“快,找玄叔来。”,黑衣卫闻言急急向外边退下,半刻钟不到,刘玄大步来到慕云嫣眼前。
“玄叔,宫中的奉茶大有玄机,事不宜迟,彻查膳房茶室中尚有的茶叶,各宫中娘娘的茶水可能都有古怪,能拦下多少是多少,行事低调勿要打草惊蛇。”,慕云嫣头脑清晰,一字不漏厉声道。
刘玄前脚走,慕云嫣後脚已扮成黑衣卫的模样,一闪身也消失。君北宇夜对於就在身边发生,欲谋害血皇此等惊天之事恍若未闻,自顾自小歇。
慕云嫣无声无息出现在瑾王府,大白天的行动不便,经过一间不起眼的小柴房时顺手放了一把火,奴仆们发现火势以後慌忙的四处呼救,她趁着一片混乱摸进君北祈穆书房里,他不在。
上一次来这里是半夜,夜深人静,这一次可是风光明媚,书房立在水中央,房内四面都是竹帘,别有诗意,很符合世子温文儒雅的假象。素白的手探了探书桌前红木椅的温度,君北祈穆刚离开,椅板上还留有余温,慕云嫣瞥见光滑细致的红木案上也有一杯还微温的茶,端到眼前仔仔细细嗅了嗅是上品的龙井。心下好奇,天眼一开,居然君北祈穆的茶里也有诡,透明的水生物在里头漂浮。
君北祈穆应是发现了,恐怕也在找这怪卵源头。既然不是瑾王府下的手,看来,世子和瑾王也是有心人想放倒的目标之一,究竟苍月挡了谁的道,位高权重者一个不放过。
另一边,黑衣卫们神出鬼没,各宫娘娘的饮茶都被黑衣卫神不知鬼不觉掉了包,换下来的茶水都被送到祭司殿里,连同正殿书房的两杯普洱茶,茶水依嫔妃们的名字按个整齐排在桌上。今日三妃的奉茶都是宫里自哉自酿的桂花茶,其余的嫔妃只喝一般的乌龙。慕云嫣回到祭司殿,白眼凝视,检查每一杯茶,所有嫔妃都幸免於难,只除了为首的三妃。
御前祭司坐下,对着一桌看似普通茶水沉思,过了一会儿,她唤凝儿来,凝儿咬破右手指头低了一滴血在宁妃的茶杯里,血滴下沉在杯底散开,然後又慢慢消失,茶水又变回原本来清澈的茶色,就像血水不曾落下。桂花茶里头的水虫把鲜血吃了个乾净,果然是蛊。
慕云嫣指尖划过自己的指头,在霓妃的杯子上头滴下一滴血,白眼视线里,蛊虫碰到慕云嫣的血痛苦的挣扎、冲撞,最後被活活毒死,杯中茶水像沸腾般翻滚开,虫与卵全数被血中毒液破坏殆尽,一杯清彻的桂花茶变得混浊不见底。
凝儿把慕云嫣的血装在数个小瓶子里头,黑衣卫带着毒液潜入各个朝中重臣家中。
刘玄来报,膳房茶屋里的茶叶乾净,未发现异样,慕云嫣挑了挑眉。
不一会儿,宫中负责管里各种茶叶的茶掌房里,来了两个黑衣卫,身材纤瘦的黑衣卫开口,称是奉上头命令例行检查。茶掌刘喜谦赶紧迎了上去,一阵嘘寒问暖。黑衣卫走进茶房里,房里四面皆是高过人身三尺的木柜,数百抽屉格子里全是茶叶。
其中一个黑衣卫随意打开几个抽屉,伸手摸了几把茶叶在掌中细细摩挲,嗅了嗅放回茶格里,一边悠闲的又抽出几个格子,一边道:“刘大人,这是份好差事,成天对着茶可比对着主子好过日子。”
刘喜谦闻言答道:“黑大人们快别这麽说,这煎茶有的是一番技巧,各宫中主子嗜好的茶,种类都不同,弄不好小命要遭殃的。”
“照刘大人这麽说,这奉茶之事可得绷着皮好生琢磨,月宫里的俸禄微薄,见刘大人倒是穿得细致。”,蒙着脸的黑衣卫转过身来,语带探究看着刘喜谦,他衣着虽然的简单,却是一身上好的布料。
刘喜谦蓄的一脸山羊胡须,此刻微微颤动。黑衣卫朝他伸出手,地上窜出藤蔓顷刻间把他裹的紮紮实实,刘喜谦吓得腿软倒在地上扭动,黑衣卫一把扯掉蒙面,正是御前祭司本尊,刘喜谦瞪大了眼,嘴里塞满藤蔓的他只能呜呜呀呀的发出惊叫。
慕云嫣蹲下来,看着他冷汗直流的面,轻声问着:“怎麽茶掌大人看到本祭司跟见着鬼一样。”,说罢,两指点了他的额头,刘喜谦不再蠕动,昏了过去。白眼扫过,很快就在角落的两个小格子里找到带有虫卵的茶叶。
外边守着茶房大门的黑衣卫走进来,慕云嫣扯下黑衣卫的面罩,细白的手掌在他眼前挥过,高大的侍卫成了刘喜谦矮小的样子,一模一样的身材和面容,黑衣卫代替茶掌留守茶房。
又黑又暗大牢深处,慕云嫣专用的冰牢里,一个捆绑着藤蔓的重物狠狠被砸在灰色布床上,绿藤炸开来,萎缩然後凋零成灰。刘喜谦惊醒,连滚带爬下床,退至墙边戒备的靠着墙脚与慕云嫣对峙着。冰牢温度几近零下,呼吸息间,白烟吞吐。
“刘大人不妨说说,如何近日手头闲钱充裕?”,御前祭司好整以暇坐在肮脏简陋小床旁的椅凳上,优雅的翘着脚,微歪着头,淡漠的眼毫不留情的直直向着刘喜谦,彷佛洞穿其血骨。
刘喜谦暗暗发抖,却不开口,慕云嫣身子往前倾,没有感情的眸定定的看进刘喜谦狭长细小的目,语带威胁:“刘大人要知道,无论你愿与不愿,本祭司有的是方法让你开口,无论如何我会得到我要的。”
掌茶的终於吓破胆惊声大叫:“我不过是拿人手短,祭司大人不要逼小的狗急跳墙,大不了咬舌自尽以证清白。”,刘喜谦见慕云嫣是女人家,心存侥幸,虽知大难临头,却还妄想脱罪。
御前祭司沉默半晌,刘喜谦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藤蔓又缠绕上来,这次带着尖刺,他大惊,猛力挣扎,尖刺扎的更深,鲜红的血顺着绿色的荆蔓流下。
“大人若执意要死,本祭司也不挽留了。”,慕云嫣起身往冰牢外走,藤蔓一圈一圈慢慢往上缠去。
“祭司大人别走,别走,小人都说!”,後方传来尖声嘶吼。刘喜谦万万没料到御前祭司远不是传闻中弱不经风的花瓶。
刘喜谦盗卖宫中顶级稀少的茶叶,从宫外商人手中买进一般民间用茶叶,少量掺进各宫主子们的奉茶里,换取暴利,偷龙转凤行之已久,没想到这次买进一批带水蛊卵的茶叶,说也奇怪,一批茶里,有各种茶叶,唯独普洱和桂花茶里带蛊。
“跟谁买的茶?”,慕云嫣听到这里,已经厌烦刘喜谦闪烁其词,切中肯綮问道。
“小人以往都是向皇城里大宗茶商齐家买茶,这回出宫买茶途中被人拦住,他们提供更好质量的茶,茶价却低廉,一时鬼迷心窍向那人买的茶叶。”,刘喜谦颤抖着,断断续续的说。
“看清楚长什麽样没?”,慕云嫣两指按上刘喜谦的颈动脉,满布危险神色。
“小的不知,小的真的不知,他身材臃肿始终带着黑纱斗笠,右手食指有一只翡翠扳指,扳指上雕蛇,其余的小的不记得了。”,刘喜谦一个劲把脖子向後缩去,已经慌了手脚。
慕云嫣身後冰牢的沉重的铁门阖上,咚一声巨响,冰牢墙上震下一层灰。
回到祭司殿,天色已晚,慕云嫣招来暗处盯梢的黑衣卫,耳边细语几句,黑衣卫隐身在暮色里远去。
用过晚膳後慕云嫣坐在圆餐桌边等着,如她所料,黑衣卫回来报。慕云嫣按兵不动继续等着,算好时间一到,半刻不推迟,起身翻手就幻移。君北祈穆输不起霓妃这颗棋,他必定会确认她是否安然无恙。
君北祈穆房里,满是布幔,层层叠叠,从窗外望,什麽也看不到,里头活色生香正上演,世子坐在床沿,霓妃一身红衣薄纱,胸前裸露背对着君北祈穆,靠在他怀里,两人皆衣衫不整,君北祈穆吻着柴妃霓的耳垂,一手已攻城掠地在她的私处悠游,火辣养眼。
慕云嫣站在帷幔後并未掩盖气息,她是精打细算等着霓妃与世子幽会这一幕恰好出现,逮个罪证确凿。
君北祈穆恋恋不舍离开怀中软玉温香,在霓妃耳边小声说:“有人。”
霓妃一愣,赶忙拉拢衣服,急步朝层层帷幔後隐身。直到确定柴妃霓不在可探谈话的距离内,慕云嫣才走出帷幔。
“世子与霓妃感情甚笃,实为佳话。”,慕云嫣面无表情的说,顺手动了动手指,君北祈穆扰人心神的精壮腹肌又被衣服掩盖住。
“原来祭司大人也有窥人行房事的癖好。”,君北祈穆未动怒,无关紧要似的一脸嬉闹。
“世子对茶叶有没有兴趣,既然我见了不该见的,你就委曲求全帮我个忙,咱们扯平。”,慕云嫣抛了一包用油纸包裹的茶叶在君北祈穆床上。
君北祈穆瞥了一眼,绽开笑容:“祭司大人若也与本世子有染,是不是就不必这麽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