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蓝色的月光从窗户照下,太宰治一人独坐在自家住宅的窗边,低头翻看着那本红色外皮的《完全自杀手册》。
每当深夜,太宰治总无法入眠,黑暗从心底深处侵袭而来,残酷冷漠的过去彷佛想将他推入地狱,一次又一次的逼他自杀。
「今天是月圆之日啊.......」太宰治想,脑中一闪而过的不在是那充满鲜血的双手,而是白茸茸的......头毛?
话说那天,好像也是月圆?
叮咚——
一道门铃打破了寂静,太宰治看了看钟表,三点零五分。
这时间有谁会来?太宰治想。
稍稍提起戒心的太宰治,在谨慎的打开门後,看见猛然撞入眼眸的中岛敦时,那心中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转而挂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看着眼前欲哭无泪的男孩。
「唉——这不是敦君吗?那麽晚了来找我有什麽事吗?难道是想找我殉情吗——?如果是敦君的话我也不是不行的哦——!」太宰治故作惊讶的惊声喊道,摆出夸张的手势以示他的惊讶。
中岛敦忽视了对方最後一句话,有些局促不安的行了个礼,略带抱歉的说:「非常抱歉那麽晚还来打扰......!不过拜托了,只有太宰先生才救的了我了......!」中岛敦沾湿的眼眸染上了层薄雾,太宰治看的心生愉悦。
在太宰治还没开口问道前,对方就向前踏了一步,透过月光,太宰治终於明白少年为何要在那麽晚得时间点上来找自己求助——
银白色的头毛上紧贴着两只毛茸茸的虎耳,身後连着的是有些粗长的虎尾,略红的脸颊有些色气。
「敦君这是……?」太宰治忍着想要勾起的嘴角,有些好笑的询问着。
看着对方一副想笑又硬憋着的表情,中岛敦无奈的说:「太宰先生想笑就笑吧,我知道我这样子很蠢。」随後,回应自己的是一串爆笑声。
「太宰先生真是毫不留情啊……」中岛敦略微不满的嘟起嘴,口气满是无奈。
「哈哈哈、抱歉抱歉,敦君这样很可爱哦!不过为什麽会这样啊哈哈……」太宰治擦拭了一下眼角落下的液体,腹部因为笑得太厉害而一抽一痛着。
「真是的……别说男孩子可爱什麽的啦……!」中岛敦略红着脸轻声喊道,害羞的神情在月光的映照下有些唯美。
「是是是,不过敦君这样真的很可爱呢。」太宰治伸手,在指尖要触碰到对方的一霎那,银蓝色的光散开,——《人间失格》无意识的自我发动了。
中岛敦眨了眨眼,在意识到身上的虎耳虎爪消失时,脸上立刻泛起天真烂漫的笑容,「真的非常感谢您!太宰先生。」
太宰治忽视了对方人有些夸张的恭敬,遗憾的看着指尖那未触碰到的温暖,在看到对方有些傻气的笑容时,他才回过神来。
「啊啊、敦君用不着那麽客气哦。不过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怎麽会突然变成那样吗?」太宰治轻笑着,收起了那腻人的笑容,少有的严肃了起来,「不过在那之前呢,先进屋吧,天冷别一直待在外面。」说着,他便侧过身子让出一条路。
「那就打扰了,太宰先生。」中岛敦瘦小的身子轻易的穿过对方让出的一条路,有些寒冷的搓了搓手,希望留存一些温暖。
刚进门的中岛敦映入眼帘的不是预想中的杂乱,而是乾净到过分的冷清的摆设,除了必要的床铺和衣柜,剩下的只有一张矮桌即满满的绷带。
不知为何的,中岛敦心里一阵抽痛,从他知道太宰治疯狂自杀的原因时,他总会在夜晚梦到一名披着过大外套的小男孩,单眼被绷带包住,眼眸中毫无光芒的站在成堆的屍体中间,满手鲜血的看着自己,当他想伸手去抓住那名男孩时,梦总会因此断开,仅剩下自己流着冷汗独坐在被窝里,久久无法回神。
那是过去的太宰先生,他那麽肯定着。
「敦君别再这乾站着,去里面点比较暖和哦。」太宰治的声音带回了中岛敦飘走的思绪。
他转身,抬起头看着眼中存有一丝光芒的太宰治,记忆中那悲伤的男孩突然与他重叠,中岛敦有些害怕的紧抱住太宰治,将头埋入对方怀里,深怕对方突然消失。
而太宰治意外的没有将中岛敦推开,只是低头看着对方头顶的白毛,微弱的廉价肥皂味传入太宰治的鼻腔,却没有原以为的刺鼻,反倒有那麽点清香。
「哦呀哦呀——敦君这是怎麽了呀——?不甘寂寞嘛——?」头顶上传来的阵阵调笑声,没有让中岛敦面红耳赤的松手,反倒缩紧了手的力道。
「太宰先生......你再也不会是一个人的哦,所以,别独自承受啊。尽管这个世界遗弃了您,我也、绝对不会放开你的。」中岛敦带着哭腔的声音突然说着,没来由的一段话令太宰治一愣,有些僵住的身子在几秒後又放松开来。
「敦君......谢谢你哦。」在意识到对方为什麽会突然说出这段话时,太宰治只是轻声说着,抬手将男孩紧拥在怀里,不让两人的身体有一丝空隙。
太宰治将头靠在对方男孩的头顶上,两人就这样无言的紧抱在一起许久。
*
「太宰先生……这样不太好吧……?」中岛敦看着男人将他抱起,轻放在自己单人床的一侧,自己随後又拉起被子一并躺了下来。
「有什麽不好的呢?不是敦君说永远不会离开我的吗?」太宰治狡猾的笑了笑,看着离自己不到几公分的男孩,太宰治有种活着也挺好的感觉。
「唔……那麽说也是啦……。」中岛敦有种自己被坑了的感觉,不过他并没有说出口。
「好啦,快睡吧,不然会长不高哦。」
「真是的,太宰先生不要把我当小孩啦。」
夜晚,他们相拥而眠。
棉被下的,是他们紧扣在一起的双手。
太宰治听着对方少年平稳的呼吸声,缓缓睁开眼,轻吻着少年额上零碎的碎发,随後又满足的闭眼睡去,而被单下的手将永远不在放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