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大概知道你是谁了,还是礼貌性的问一下,你是哪位?」
毫不客气的用不耐烦的语气与对方对话。
毕竟,现在的局面可是完全在我的掌控下,手上的刀刃抵着伊妮的颈部,随时都可以轻松的切开她的脖子,让她加入这片屍海之中。
就算後头真的要抓我,也不至於不要了她女儿的这条命吧?
「真是个年轻气盛、语气真是狂妄的孩子。不过就如同你知道的,我是伊妮的父亲。」电话的另一端,是个能感受到沧桑与沉重的声音,是有了年纪的中年男子。
「我不是很想知道你想说什麽,但是不论你怎麽说,你女儿的命我要定了。」我恶狠狠地开口,完全不想给他谈判空间,只有傻子才会去跟警察做有让步的谈判。
「爸爸,救我……」伊妮听到了父亲的声音,泪眼汪汪的对着电话发出的求救声。
虽然很小声,但倒是电话能够听到的音量。
「我打这通电话主要不是想要谈这件事情的。」伊妮的父亲淡淡地开口,并没有理会伊妮的求救,「我是想向你打探一点情报。」
「……什麽情报。」猜不透他刚才的回应,只能接着他的话回问。
「一个称号是『青』的收藏家情报,有听说过吗?」他接着问。
『青』,这个名字到倒是是第一次听到,不过又可能是想要用什麽其他的事情来威吓我,但我思考了一下却还是只能回答:「没有。」
这名父亲似乎完全没有要搭理自己女儿的事情,或许这是在声东击西,想要分散我对伊妮的注意力,然後在做些让我意料之外的行动吗?
想到这里,不禁又提高了对周围的警戒心。
但是就感觉上来说,连厂房外都没有其他的人,只有夏日轻快节奏的雨声。
「没有啊……那没关系了,我要去处理其他事情了。」伊妮的父亲叹了一口气,接着在电话挂断前讲了一句:「如果以後有任何的线索,请告诉我,我会有相对的谢礼答谢。」
语毕後沉默了几秒,静静听着风吹过碎裂窗户有些锋利的声音。
「等等,你的女儿呢?」我对着电话狐疑的问。
『是呢,伊妮,跟你说过了事情不要做得太过火,给你好的环境却让你得意忘形,碰上惹不得的人是迟早的事情,如果这次能活得下来就好好反省一下。』
沧桑的声音伴随着稳定的吐气声,没有任何动摇的情感混杂。
「不、等等,爸爸……」伊妮吃惊得大叫。
但是只剩下对方挂断後的声音,看来对方完全没有想要跟我谈,纯粹是想要来问个情报的。
而且看来他也敢吃定我不敢杀掉有强大公权力家的女儿。
『好,那看来没有什麽事情了。』狐这个时候尴尬地笑了笑,『我还以为他是接到了什麽风声才打这通电话的,原来不是啊。』
「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浑蛋狐狸!」
我才是想知道是怎麽回事的那个人吧!
「爸爸……」伊妮倒是吃惊地看着电话,还不敢相信她父亲居然就这样挂掉电话。
『这个其实是我另外一个委托啦,实质上的确也只是委托了要调查『青』的情报,所以真的只是来打听的。』随後狐又用超小声的声音说:『看来收不到太高的报酬了……』
「那……现在这家伙要怎麽办?」我看着还在震惊状态的伊妮。
看着正全身颤抖的伊妮,那像兔子在发抖的身躯就像在引诱我的杀意,但我的杀意依然消磨殆尽。
『你刚刚不是说要杀掉吗,现在看来没关系,动手吧。』狐无所谓的说道。
「………………………不,等等!」伊妮这个时後向是如梦初醒一般的开口,「白音,我是真的喜欢你的啊!我什麽都愿意做,请不要杀我……」
啪!反手一记手刀敲在伊妮的颈子上,她顿时昏了过去,接着我双手一放,她便直接倒在地上。
「切。」我不满的咋舌。
『你不动手了吗?明明刚刚还这麽的激动的。』狐淡淡的说。
「她跟警察有关系,加上你那无法让我理解的出卖,大概全世界都知道我要杀了她。」我厌恶抱怨道。
迈开脚步走回了黑碎的位置,从怀里抽出手帕擦拭着娇小的身躯身上的血迹,并开始仔细的检查她身上的伤势。
难得的,狐并没有继续开口。
过了很长一段的时间,我将黑碎抱起,脱下自己的外套为她批上,看着大雨中的黑夜便走了出去。
「还好黑碎除了一些外伤以外没有太严重的损伤,脸上这些伤口也是回去处理一下,浮肿可能几天就会好,牙齿也没被打断真是万幸,不然我真的会回头去把她干掉。」
『总归一句,黑碎她要不是和你扯上关系,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说话小心点,这不是我的错。」我不屑的回应。
『呵,不好意思喔。』狐轻巧的道歉。
但是狐的那句话倒还是在我心头缠绕了许久。
是啊,想来要是没有跟我扯上关系,黑碎又怎麽会被淹没在这世界的黑暗之中呢?也许黑碎今天所说的话完全就是事实,一个普通人从来就不应该与我们这种人真真正正的交流。
雨水开始冲刷身上留有余温的血液,这就是个随时会丧命,时刻保持在高度警觉才能生存的世界,工厂里的屍体就是最好的证明。
「真的只能这样吗?」看着黑碎失去意识的脸庞,垂下眼帘的喃喃自语。
『什麽?』
「没什麽。」
叹了一口气,决定先回到家里再做打算。
首先是伊妮原来已经跟踪我好久了这件事情,还有黑碎因为自己被伊妮绑架,再来又是合作已久的狐居然在这种情况下曝露了自己的情报,关於『青』到底跟我有什麽关系,为什麽伊妮的父亲会这麽重视等等。
我现在完全不想管!
『对了,所以就真的打算把伊妮放在那里?』狐笑呵呵的打断了我的思绪。
「随便,就算是『某只狐狸』突然要把她的现在的位置卖给其他人,然後赚取佣金的话,我也不在意。」我也笑呵呵的回答,「因为我等等会再跟那『狐狸』算帐。」
马上就理解的狐笑声嘎然而止,留下了沙沙的噪音声。
过了一段时间,狐终於开口:『……你是认真的?』
「狐,别以为这次可以就这麽算了。」我语调犀利了起来。
雨渐渐停了,但夜晚可还很长的,走在只有微弱路灯的小径,空气湿气渐渐散去,多了一股清爽感,身上的残留的红色液体也冲洗到了肉眼无法辨识的程度。
「把我的情报告诉第三人知道,总觉得我把报酬全部扣下来也不过分。」
『这个啊……』一向阴险狡诈的狐终於开始颤抖的开口,『你看看,从结论上来说,我出色的完成了工作,而且到头来不是也没什麽事情吗?』
「那是运气好,最少扣你七成报酬。」我不客气的说。
『不要啊啊!除了钱以外什麽都行,就是别扣我的钱……』电话的另一端开始出现了大量的哭泣声,用乞求的语气开口:『好啦,我知道错了啦,免费帮你一件事情总行了吧?等等要带黑碎回去公寓对吧,帮你修改监视器的影像这个不错吧,这样就可以让你能够安全的搭电梯带黑碎回家喔。』
「你少来了,在把别人的委托牵扯进来我这的一瞬间开始,就该知道不得善终吧。」我的语气显得有点冷淡,「你敢这麽做八成是因为认为对方是警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你的安全,然後又另外保证你可观的报酬吧。」
合作了有一段时间,这是第一次狐有背叛的举动。
『……』狐沉默了一下後才开口,『如果我承认的话,会原谅我?』
「视你的内容而定吧,老实说刚刚接到电话的时候还以为你想害死我。」
『唉呀,别动不动叫把死这个字说出来嘛,真可怕。』狐一改乞求的语气,又开始用挑臖的语气回话。
「扣九成。」
『不不不,我开玩笑的,您息怒……』狐乾笑,叹了一口气,『好啦,一开始我的确是想要赌赌看的,毕竟对方的酬劳是你的好几倍,但这次的确是我错了。』
听到狐终於认错,也不是这麽想追究,毕竟今天这件事情假如没有他帮这个忙,找到的就只是一具被玩坏的屍体,想到以前看到屍体那双眼空洞的眼神出现在黑碎上,忍不住加重了原本就用力抱紧黑碎的力道。
「两成,当作给你一点警告。」感受着黑碎的温度,有那麽一点点的安心,「今天还是谢谢你,下次再这样,我会亲自去杀了你。」
『哇,那还真是谢谢啊。』狐也没有再打算讨价还价。
「监视器的部分还是由你搞定,我可不想背着人爬四十层楼。」
『好,你说什麽都行。』
最後,在一言不发的情况下,带着黑碎终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好在夏天的夜晚没有太过寒冷,这种天气着凉的可能很小。
『那如果没有什麽其他事情,我就先挂断罗。』狐打着哈欠,『像这样长时间的通电话和调动影像其实是很耗精神的。』
「我可以问你一件事情吗?」将黑碎放到了床上,看着黑碎身上的伤痕与自己的双手,「我好喜欢她,所以好想杀死她,到底该怎麽办?」
『第一,别发情了,好好去洗澡,钱记得汇来,刀子记得上油保养,明天记得上学,晚安。』
喀,狐真的就这样挂掉了电话。
我叹了一口气,将手机关机插上充电器放好,脱下装具检查磨损与保养後收起,洗了今晚的第二次澡,换上猫咪图案的睡衣,听着外头残留的滴答雨声,有些疲惫的身躯让睡意渐渐涌上。
「明天再考虑,我去客房睡好了。」想了想自嘲的笑了,「想不到居然有用得上客房的一天。」
是的,不打算与人深交的我,在当初还是为这个家留下了一间客房,柜子里也有帮客人准备的牙刷和毛巾。帮黑碎盖好棉被後,便一头栽进了客房的被窝中,享受着柔软的棉被。
明明是一个人,明明没打算让人理解,此时,却希望有个人能听自己的诉苦。
「你觉得呢?」看着不远处连身镜子中雪白色头发的自己,自问。
而回答我的不是别人,正是镜子里雪白色头发的自己,眼睛闪耀着点点得回色光泽,对着自己方向比了一个手枪的姿势,语调嬉笑。
「哎啊,就是想太多,这种事情有什麽好思考的喵,想杀就杀,反正迟早会被发现,然後被抓去监狱,最後接受那该死法律的制裁,枪决,砰砰。」说完还比了一个吹散烟硝的动作。
与自己的对话,乍听之下诡异,但就像是与另一个人对话一样清晰、明白。
「也是…最後最惨就是这样的下场。」我累到叹了一口气,「杀人、被杀。」
「不过又想想,如果一直杀下去,喜欢的人也杀掉,不喜欢的人也杀掉,照这样下去,世界上最後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到那个时候不寂寞喵?」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那个时候寂寞吗?呵,难道现在就不寂寞吗?」这句话引起房间内一阵冷笑。
「明明是可以选择不寂寞的啊!敞开心扉的与他人开心的对话、交上几十个朋友、找一个喜欢的人当伴侣,说到底,会这样不就是因为最开始自己就封闭了内心吗?」镜子里的自己反驳道。
「……」这倒是留下了一阵沉默。
「反正那麽有才华,有钱,又有能够洞察别人的内心的力量,多少人会羡慕,根本没有必思考要怎麽做,而是只需要考虑想不想做。」镜子又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但我想要的不是这些……」不过话说回来,我真正要的又是什麽呢?
「喵哈,人类就是喜欢追着自己没有的东西跑,就不能看看自己有的吗?如果永远都在追寻自己没有的事物,那只会永远得不到幸福後死掉哦。」镜子里的自己打了一个哈欠,又往棉被里缩了一点。
「追寻自己没有的是人的天性,是要我停止不前吗?别开玩笑了。」
「不不不,我可是很认真的。」镜子里的自己眼神相当认真,「何况,珍惜拥有的并不代表就是止步,还是可以继续前进的。」
「吵死了,你就是我,少装作一副明白样子。」
「是啊,我就是你,那还有什麽不明白的吗?」说完镜子里的自己又朝着自己笑了笑,彷佛早就什麽都知道,「真正想要的东西往往早就已经在身边。」
闭上眼睛,转过身叹了一口气,为什麽要跟自己辩论这些道理,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这样跟自己对话,所以也没什麽好奇怪的。
自己所有拥有的吗?
财富、权利、自由的生活,这就是世界上所有人最想要的,因为这些就是大部分人一辈子也无法全部收集齐的愿望。
正因为最得不到,所以才会最想要。
在努力了一辈子後真正得到後却又有种无法言语的空虚感,就是因为其实细细的思考後,这些其实也没有什麽好想要的。
「真正想要的东西往往早就已经在身边。」想到这句话,忍不住又往棉被里又缩了一点。
看着拉上了第二层不透光窗帘的房间,除了些许从缝隙中透入的微弱月光之外,黑暗无比,习惯了黑暗的眼睛看着这宽大的房间,空调也吹出令人舒适的冷空气,躺在柔软无比的被窝里舒服睡觉,也许就已经是奢侈了。
想到这,白音的睡意涌了上来,意识也逐渐的沉入梦境之中。
沉眠在俱寂的夜色帷幕之下,苏醒於东方出现黎明的白昼,空调微弱的嗡嗡运转声,过了大半个夜晚,清晨的太阳升起於地平线上。
经过一个晚上的大雨,早晨的空气清晰无比,沿街的早餐店也在四、五点就开始忙碌起来,有的街角路边也能看到几台卖着早点的小货车,街上的行人慢慢开始活络了起来,世界依然正常的运转着,没有什麽不同。
「呜……」
不过在一户就要几千万的高级大楼最顶层,今天似乎有什麽不太一样。
黑碎在些许的晨光中猛然的睁开双眼,看着不熟悉的天花板挣扎的坐起身,双手无力支撑的滑落几次後,才勉强地依靠在枕头上,醒的时间比白音还要更早。
「这是哪……嗯……」黑碎摸着自己的头,回忆昨天所发生的事情。
记忆还没完全想起,身体早已不断的瑟瑟发抖,恐惧与不安流窜全身,双手不自觉的握紧自己手臂,在安静的空气中还能听到自己牙齿些微颤抖的声音。
是白音的房间。
「痛……」
一阵剧痛从手腕流窜而过,意识蒙胧的黑碎咬着牙举起手想确认伤势,却发现身上穿的并不是平常的睡衣。
视线顺着手腕慢慢的移至床铺,身上穿着一件连身的睡袍,坐躺在眼熟的床上,棉被上有着大量的可爱猫咪图案,空气十分舒适没有夏天该有的炎热感,反倒是有点凉意。
「我还在做梦吗?」如此舒适的环境,让黑碎忍不住认为昨天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梦境。
身体侧身将双脚踏在地板上,柔软的地毯让双脚掌忍不住摩擦起来,赤裸的双脚更能感受到地毯的柔软,比起充满细小沙砾的粗糙水泥地,这片铺上绒毛毯的地板太过於舒服,有种忍不住想扑倒上去的冲动。
黑碎站起身,受伤的地方更加的疼痛。
「呜啊……」仍然止不住的颤抖,依靠着床沿才能够勉强站起的双脚用力的支撑瘦小的身躯。
缓慢走到了连身镜前,在微弱的光线下看着能映照全身镜子里的自己。
「好像有很久没有时间好好照镜子了。」
如乌鸦那般深沉的黑发,同样黑到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瞳在眼白中显得更加漆黑,脖子在宽大的衣襟下显得细小,脸上有着看得到浮肿的伤痕,用颤抖的双手去轻轻触碰都有刺痛的灼烧感。
「呜嗯?」在这一片黑暗的房间中。镜子的余角闪烁着白色的痕迹。
转过头,由於整个楼层基本上都只有装潢的隔层,视野上没有太多阻挡,黑碎慢慢的随着那白色的光影走近了离镜子不远处的另一张床铺。
雪白的头发像牛奶流淌在肩膀上,她侧躺在被窝里,抱着棉被的一角安静的沉睡,呼吸之间传来细微的鼾声随着胸口鼓动的韵律,细长的眼睫毛有着独特的吸引力,就像是童话故事里沉睡的公主一样。
黑碎默默的看着雪白色的头发,原本颤抖的胸口感到了些许的温暖。
「我会在你家里醒来,是因为你救了我对吗?白音。」黑碎轻轻跪坐地板上,趴在床沿前,看着白音的睡脸。
趴在白音的床头边,可以闻得到一丝牛奶般的香甜味。
「明明我对你说了这麽多过分的话……」
明明都这麽唾弃白音,为什麽还肯来帮自己,黑碎不能理解的看着白音,发现自己越去了解,反而越是不能了解。
这个时候黑碎还不知道,只有处於相同世界的人才能真正了解彼此,其余都是臆测。
「哈啾!」黑碎轻轻的打了一个喷嚏,空调让她觉得有点冷。
平常家中连电风扇都没有,只有在路过便利商店才会吹到冷气的黑碎实在是不太习惯这样过於凉爽的室温。
「呜哇,居然开着冷气盖棉被睡觉,白音也真是的。」黑碎有些无奈的盯着白音。
常常的睫毛在静止不动的时间中就像结满冰霜的松柏一般,也许是因为黑碎一直盯着白音看的原因,感受到视线的白音悄悄的睁开双眼。
「黑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