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息桥的夕钟之吻,是企求深情恒久不变的爱情誓约,更催化出跨越生命长河的生死恋。
为把握所有相处机会,班依约南下探访小情人,两人将共度长假。
其时,普利耶夫妇已早先来到小庄园,准备带走他们的孩子。为牵就美少年的意愿,他俩暂时停留此地渡小假。
美少年将小爱人引介给了父母亲。
普利耶夫人惊叹於眼前卷发男孩的明朗俊美容颜。面对这名几乎高出她一个头的高个子少年,女人左相右逡边动作「好一个未来美男子,瞧瞧,长手长脚的,身价很高唷!女性最喜爱的情人典型。」回望老公递个笑,又说「去了巴黎,不被巴黎女子热情关照,那才是天下奇事哩!」此语逗得男孩脸红心跳,令夫妻俩莞尔不已。
乍看之下的普利耶夫人,简直是美少年巧扮过的美丽女子。班惊奇於那对母子的相像程度。窃想,雷恩若是个女孩,必较母亲更能迷惑男子们。
当天夜里,雷恩半带醋意问「见到我母亲的初时,你的感觉如何呢?或许你以前看到的人就是她吧!」
「普利耶夫人实在艳光逼人,让人惊叹心动倒是真的,而也只有那麽样的形容词句可以说了。」班回答。
「然後呢?」雷恩略显无精打采。
「如果你母亲不生得那样美丽,今天的你肯定不会长成这副模样,所以我非常感激她的美貌。」班说。
「你不认为曾经见过她吗?」美少年勾揽班的颈项问。
「我哪里见过她?!我完全没有这个印象啊!」班一脸无辜「你们是两个不同个体,乍见你们的感觉亦不相同,直觉熟识你并不代表一定有熟识你妈妈的感觉,这怎能混为一谈呢?」
「你必定很想去巴黎。据说那儿美女如云,你去到那里一定很吃香,不仅眼睛可以看,还可以左拥右抱。」雷恩语气酸溜溜的。
「我曾同家人游览小住那座城市半把月,对那城市的印象确实是美女如云。那时我九岁,尚无恋爱经验。有一次,照例带着舒儿私自溜上街头探险,长得俊俏吧!不时有些女人或女孩朝我抛媚眼递秋波,出於虚荣心理,我也向她们传飞吻。事後据舒儿回忆,有些看来出身正经的女人都以一种嫌恶眼神看待我的行为举止,不然就是嘴角飘出诡异笑容。我直到现在仍不明白,为何那些女人会有那种表情。」班娓娓提及童年往事。
「傻瓜,对你送秋波的女性多半妓女之流,巴黎那类女子很多,就是成年男人口中的外室或情妇。我正是我母亲委身我父亲情妇身分时所生的私生子。」雷恩坦认自己的身分。
「啊~怪不得你的母亲看起来会那麽样年轻!!」班恍然大悟。
「她才十八岁多不到一个月就生下我了。」雷恩说,多少为自己的不光彩身分感到赧涩难过。
「这麽说,我更应该感激她才对。因为她及时为我产下人生伴侣,让我俩相知相爱。没有她,此时此刻,你我不会偎在这儿谈心哩!」班亲吻一记小爱人氲发幽香的腮帮子。
美少年悱起脸儿,心下喟叹命运难以捉摸的安排。
静半晌,雷恩问「还记得你的初恋发生於何时吗?」多愁善感起来「对於初恋情人的长相仍存留印象吗?」
心脏一跳,班在脑袋里左翻右掀狂蒐过去记忆。
静候答案,雷恩的思绪也在浮腾浪滚。
「不记得了耶。」班尴尬一笑「或许已经嫁作他人妇了。」这话倒是真的,这位仁兄早把那些过气女友忘得一乾二净,或许路上偶遇也不见得能认辨而还会以为又是谁人来倒贴哩!如此这般之大众情人,十中有九患有感情健忘症,永远只见新人笑而不闻旧人哭呢!
雷恩默望班片刻,伤怀着「万一我没能长大成人,你就忘掉我吧!正同忘记那些女生一样,我不会责怪你的…」
「你说的是什麽话?!」班闻语即刻直起身,几乎是不自禁地尖嗓叫「我要你把这种傻话收回去!你这小傻瓜!」有些恼痛「我要你知道,在我心目中,全世界的女人都不及你一个,除了我妈以外!」继而以狂妄张扬语气立誓「死神在贪恋你的殊颜之前,必得先过我这关…」
富尔顿夫妇亦於周末前来庄园探视孩子。早先以为他们一行人很快就要启程前往巴黎,後来才得知他们将停留此地一段时日。
当日晚餐时间,宾客闲话家常。
「小伙子,你觉得这地方如何?」富尔顿先生问。
「仙境也不见得拥有这般画幅似的致景。」班微笑应对。
「是第一次来访?」富尔顿先生微微得意一笑。
「年初曾来访过。」班回答「雪幕中,这银色景境显得单纯和谐而美净。」与小爱人互递眼神。
「来电的那个男孩就是你?」富尔顿先生忽而忆起雪寒冬日里的那通突兀电话。
「正是我,先生!」班深深一笑。
「你肯定是个有勇气有胆识的孩子,」富尔顿先生称赞「你来的当日下午,天候可是糟透了,一般人是不会胆敢在暴风雪天里,还冒险进来这种偏僻庄园的。」
卷发孩子笑一笑,颇有脸红。
「看样子,你很喜欢这座庄园,所以二度造访。」普利耶夫人说道。
「四季景致中,我仅访得冬景与夏景,还望见得春、秋二景哩!」班笑说。
「还有美人相伴,不迷也醉。」普利耶先生意有所指。
不消一秒,两男孩的脸蛋已然苹果一般红。
「瞧!他们的脸儿都羞红了,多单纯!」普利耶夫人笑云。
「在他们尚未认识前,雷恩已经吃过伍德兹的糖果了。」富尔顿夫人旧事重提。
「这话怎麽说?」普利耶夫人惊奇着。
「我和伍德兹早在十年前便会过面。这孩子相当窝心,很懂得如何替人解忧。生平唯有的一次,有个陌生的善心稚子拿糖果安慰我。」富尔顿先生笑一个「他那时送我两支棒棒糖,想着有趣,自己舔一支以重温童年无忧虑生活,另一支则带回来给刚捱过病痛而为药物折腾的小雷恩,还告诉他那是天使特别稍来的礼物,以奖励他勇於对抗病魔的意志力。」又是一个悲悯微笑「我永远不会忘记雷恩舔食棒棒糖时,那张苍白憔悴的小脸上流露的幸福满足笑容。」
「真是巧啊!还很令人感动呢!」普利耶夫人说,转向卷发男孩「谢谢你的好心肠,不仅安慰了富尔顿先生,更赐惠了我儿。我打从心底喜爱你了。」
「夫人不必客气,那是我应该做的。基督耶稣曾说『施比受更有福。』我不过是实际践行祂的教诲罢了,很高兴能够让你们满心欢喜。」班谦逊道。
「更巧的是,在他们尚未认识之前,就曾出现在彼此梦中。」富尔顿夫人托出那场奇遇「当他们谈起那个梦境,大家真以为他们在说神话故事哩。」
「真有那种奇事?生了这对耳朵,头一次听闻那类稀罕事件呢。」普利耶夫人望着卷发孩子「你如何肯定你梦见的是我儿子呢?」
「雷恩习惯称呼班乃特先生为『爸爸先生』,我梦中的那个小朋友就是哭着找他的『爸爸先生』啊!」班不假思索地回答「不只如此,那个小朋友有着淡色的卷长头发,身上还香香的,我敢说我尚未遇过身体能够发出天然馨香的其他人物。」顿会儿「我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我让母亲买了棒棒糖,其中一支居然就进了雷恩的嘴里。夜里作了梦,竟然就莫名其妙移入雷恩的梦境里,将他带出暗黝黝的冥地。」摊了摊手掌「天底下怪事何其多!」
「真的呢!好奇特的巧合事,你们生来就是要当彼此的同伴,看你们感情多好!」普利耶夫人欣笑道。
两男孩相视而笑,笑容里默藏某种暧昧之意,彼此仔细照护两人间的隐密秘恋。
「普利耶夫人,我第一眼看到你,心中浮现的最初印象是雷恩粉墨登场於舞台上的朱丽叶角色。说来可惜,你没能赶上他们的公演,雷恩不但传神演出莎翁笔下的朱丽叶,舞台布景的绘制更是让人称赞不已呢!」富尔顿夫人岔开原来话题。
「竟有这事?!那麽我是来迟了,错过如此美事,多可惜哪!」普利耶夫人击掌惋叹。
「真是引人遐想!如此靓丽脸蛋套上古代女装,绝代风华可以想见!」普利耶先生笑着。
美少年娇红起双颊「普利耶先生,您过奖了。」
「犹记当时的雷恩,脸蛋稚气浓浓,双颊鼓嫩嫩的,令人联想到完美无瑕的精致瓷偶。」班说。
「我实在应该嫉妒你的,普利耶夫人!只想问问你是怎样塑造这般灵致小脸,我的女儿都没能生有这般福气。」富尔顿夫人笑说「当她们见到这孩子,莫不埋怨我没将她们生得更美丽些。」
「如果我能告诉你,必定一个细节不漏。」普利耶夫人甚感骄傲说。
「我在想,你应该是扮演罗密欧角色的那个人。」普利耶先生对班说「看你们两人的外貌顶相配,很合适搭配演出对手戏。」
「是的,普利耶先生!我确实有幸与雷恩搭档演出莎翁戏剧。」班笑眯眯。
「整部戏剧中,他俩可谓锋芒四射。此剧若未由他们当纲主演,或许就要失色许多。」富尔顿先生引以为傲。
「感谢先生您的肯定,我很高兴听您这麽说。」班微笑说。
「那麽,来吧!我敬你们。」富尔顿先生高举酒杯敬大家「乾杯!喝完这酒,就结束餐席,咱们去客厅继续聊。」
众人纷纷举酒相敬,餐席告终。
由於爱子及普利耶夫妇将停留多日,富尔顿先生临时意定在此小住,作为夫妻俩的特别假期。此次假期,尽管离年度秋季狩猎季节尚有很长一段时日,富尔顿先生却兴起户外打猎念头,於是传令准备狩猎行程。猎场工作人员接获命令後,立刻忙碌起来。十几只平日受到良好照顾的雪达犬终於可以大展身手,牠们迫不及待地想挣脱主人的皮带,奔进林地里寻找猎物而活蹦乱跳着。猎枪全打点好了,确保届时可以顺利击发子弹。
清晨时光,早膳用毕,男士们开始整装,准备出发前往林地去猎鸟。
班从前常参与父亲为庄园附近一带的富家绅士举办的秋季狩猎活动,由来便是个优秀猎手,几乎百发百中,不过他倒不怎麽喜欢这类活动。
雷恩则讨厌猎杀动物的行为。即使父亲对其想法不以为意,且告知只用假子弹,不会真的危害到动物的生命,依然拒绝持枪打猎。於是在这场狩猎中,仅站在一边旁观,并未参与绅士们的活动。
猎场人员驱促所有猎犬前去林地,惊扰栖息其间的鸟儿,让牠们一哄飞上天,之後枪响声陆续传出,伴随几缕硝烟,一些鸟被击中落下草丛,猎犬们饥渴似地争先恐後奔往猎物落地方位,企图衔出猎物好讨赏。类此镜头一再重现,直到先生们感觉玩得尽兴方止。
中午时间,一夥人动身前往湖畔,准备同女士们会合野餐。太太们撑起洋伞,身後跟随提着大大小小野餐篮的女仆和拉着搬运桌椅板车的杂工,一行人沿着清凉林荫小径朝湖滨走去。终於,大家聚在一起了。仆人们赶忙撑起棚架,铺排桌椅,并将所有食物水果饮料及杯盘刀叉全摆上铺有美丽饰布的餐桌,太太们则为餐桌作些悦目装饰,好让户外野宴更具惬意气氛。
在和风拂面,艳阳蓝天,湖光水色,草花馨香之中享用美味餐点,堪称人生一大乐事。一干人欢愉满面地饮食谈天,直到下午三点钟左右才尽兴地散席。
往後两天的日程安排也与第一天相仿,真个是宾主尽欢。
又流去几许时光。
一日清晨醒来,雷恩哼声时顿觉所发之音似乎不同以往,声调明显降低,以为自己又闹病了。
「醒醒嘛!好人,摸摸我的额头,测测看是否发热烧了?」美少年弄醒班。
「什麽?!你不舒服?」班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反身将手心往小爱人额上贴去,努力振作起精神为小爱人测温,半晌才有反应「没有哇!你神经过敏了。」又倒进被褥里,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抖擞精神。
「可是我总觉得嗓音怪怪的。」美少年不太相信。
班这下才知觉到爱侣的音质有低降情形,於是细瞧其颈「哎呀~没什麽啦!只是进入变声期罢了!瞧!喉结出现了。」按压雷恩颈端隐约突起的喉结。那东西不是很明显却仍可见得。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又要闹病了。」雷恩安下心来,又躺了下去。
班揽住爱侣,本欲再赖会儿床,忽然窜脑的一个念头骚动起他的心思。
「你习惯我现在的声音吗?」雷恩反手勾住班的颈子,俏皮道。
「我的小亲亲,你又朝成人的路子前进一步了,恭喜你。」班侧头亲爱侣的唇角「你的嗓声很悦耳,唯不知耶诞节假期再见你时,你将变得多美丽了。」
「或许我的脸颊要消瘦下去了。」雷恩说着拍拍颊肤肉。
「变得更成熟,然後灌我迷魂汤,让我从此不得清醒。」班继续吻雷恩。
「谁知道哟!」美少年笑。
两人亲热起来,正可谓试过一次後,即习惯成自然。
「我昨天完成例行排泄後,注意到排泄物的形状是完整一条。」班突如是言。
「正常情形当然如此。」雷恩怪於班的『发现』「怎麽?有什麽不对吗?」
「那代表出口处与隐在里面的管子可以自由扩张闭合。」班说时,神色显得诡猾。
「说的也有道理,然後怎麽样呢?」美少年不解。
「管子可以藏棍子。」班暗示。
雷恩獃了半晌,现出嫌恶表情「多恶心!不怕脏吗?」
「清乾净就得啦!要不要试试看?」班怂恿。
「可是现在这样不就很美妙了吗?何必搞那种怪花样。」美少年意愿不强。
「寻个刺激嘛!小亲亲,让我试试吧!」班求情着。
「早餐时间快到了,下次再说吧!」雷恩推辞。
「一下子就成,你瞧,它已经站起来了。」班弓起下半身,示意爱侣瞧瞧。
「如果弄脏床单怎麽办?下人又会怎样想像?」雷恩担忧着。
「拿其他布类来垫,我负责清洗。」班左右张望,然後抓起自己的睡裤塞进爱侣身下「来吧!速战速决。」
一阵剧烈可怕的撕裂疼痛,几乎让雷恩脱口尖叫出来,心里更是咒骂死对方了,无端编出这种磨人的馊主意,痛得让人直想掉泪,真想把对方推开去。
事後班反身倒在床上,频频换气「喔!天,棒透啦!」同时兴奋高握拳头。
「仅只一次,下不为例。」美少年悻悻然说「疼死我了,你这恶徒!」
「好亲亲,要不要试一次,我很耐痛的。」班顽皮亲吻爱侣一记。
「再不穿衣服就太迟了。」雷恩依旧气呼呼的,抓起睡服欲往身上套。
「别生气嘛!下次让你尝试看看,你会喜欢的。」班跳下床,以清水稍事清洁爱侣与自己,然後换上衬衫长裤。赶在仆人送来早点前,将沾上秽物的睡裤稍微清洗一下,湮灭可疑痕迹。
美少年仍然感觉浑身不对劲,尤其肛门简直如火中烧,痛得教人想狠狠发泄大哭一顿。十足窝囊地钻入被褥里搂进小熊滚着眼泪生闷气。
「好宝贝,清清心嘛!弄疼你,我赔不是。」班回到床舖爱抚着哄情人。
约莫五分钟後,早餐送进来了。班因方才的消耗热量而饥肠漉漉,胃口好的很,很快便解决掉自己的一份。雷恩则相反,方才之事让他倒尽胃口,尚且疼痛尚未消歇,坐也坐不住,是以拿着汤匙尽搅盘中物。
「怎麽不吃呢?还生气着吗?」班止住雷恩的气闷动作。
雷恩赌气着动手拨开班的手,继续搅弄食物。
「要不要我服侍?」说完,班夺来情人手中的汤匙,换个位置,舀起一匙浓汤欲喂食。
「我没有胃口。」美少年偏过头去,态甚不悦。
「有那麽严重吗?」班不以为然地笑一笑,凑前亲一记小爱侣的额角「我们去一趟威尼斯好不好?」
「我去过了。」美少年冷冷回答。
「我们偕行去一次吧!据称水都的叹息桥下,於日落黄昏钟声响起之际拥吻,情人间的爱情将永恒不变。」班状颇憧憬地说「怎麽样?两个男生光天化日之下拥吻的滋味一定很特别。」
「想得美唷!」雷恩睨眼讥笑。
「我敢这麽做,也只对你提出如此要求,因为这世界上唯有你够得上支配我的身心灵魂。」班敛起嬉色说道。
美少年直视班,神气写着怀疑字眼。
「吃了吧!等会儿还有活动,会让你饿肚子的。」班将汤匙塞往小情人的嘴巴。
「刚才弄痛我的事,你作何解释?」雷恩仍无法将方才恼事置之不理。
「你就为这小事记恨?!倘使尔後两三次还觉得疼痛,你再来恨我也不迟,我将不再要求同样动作。」班如此回覆。
美少年闻言咬牙切齿了一阵,才缓和愠怒之气。
「吃些东西吧!若真吃不完,我再替你解决。」班又举起汤匙,示意对方吃掉食物。
「我自己来。」美少年心不甘情不愿地要回汤匙,自行使用。
班寄出家书,秉明欲随普利耶一家前往欧陆旅游,行前将返家一趟,且有小客人伴行。三天後,小俩口在伍德兹夫妇的无比惊艳和欢情迎接下回到班的老家。
在班回到家之前,舒儿已简述过关於美少年的个人种种,伍德兹夫人很希望早点认识孩子口中的天才少年。迨见着那孩子,夫人极感兴趣地细详「哎唷!长相多甜美的孩子!较诸画中人物美上几倍呢。」轻捏其腮「瞧瞧这般细皮嫩肉,不是个女孩多可惜!」
「谢谢您的赞美!伍德兹夫人。」美少年腆道「我是雷恩哈特.富尔顿,很高兴见到您们。」说完即和夫人亲密地搂拥互吻。
「你长大不少也更高了,和我们印象中在舞台上的你,多有不同。」伍德兹先生和善微笑,伸出手同小客人热忱地握了手。
「两周不见,你的嗓子也变了。」舒儿带着有距离的笑容说话。
「进来坐吧!一趟路途下来也饿着你们了,点心已备妥,等着让你们享用呢!」夫人搭着美少年的肩膀往客厅走去。
亨利暗叹少年的罕见美貌,不禁多瞧了几眼。
「雷恩,这是我大哥亨利,不仅博学多闻,小提琴拉奏技术也不输独奏家哟!」班将哥哥介绍给小爱侣。
「你好!我是亨利,很高兴认识你。」和美客握手,多少有些紧张。
「我也是。」美少年嫣然一笑「同时希望能有机会欣赏您的精彩表演。」
亨利红起脸「哪里,过奖了!」说着傻乎乎地笑了。雷恩因此略感尴尬。
「亨利的个性内向,面对初识者会比较害羞,你别太介意。」伍德兹夫人微笑,将小客人安置於身旁。
「伍德兹夫人,以前班曾提起您。今一见,果若班所言,您母子俩真相像。」美少年笑云。
「那小子托了他母亲的福气,才会长得那样醒目显眼,还占有其它傲人优势。」伍德兹先生说。
「我打从心底喜爱您呢!您美丽而温柔,必然是个好母亲。」雷恩态颇艳羡地称许夫人「伍德兹先生能娶得您,真有好福气呵。」
「我父母亲在镇上是对模范夫妻,人人称羡的对象。」舒儿说道。
「对了,妈咪!您还记得十年前,我们在教堂广场上遇着的那位绅士吗?我递糖果给他的那名忧愁绅士,」班兴致勃勃地提起这件事「他正是雷恩的父亲,欧文.富尔顿先生。」。
「啊!欧文.富尔顿先生!是的,舒儿先前也曾谈起过这趣事,还说你们曾梦到彼此,真是巧哇!」伍德兹夫人笑盈盈的「小说情节一般样呢!」
「我还未识得班,就先吃到他的棒棒糖了。」雷恩微笑感言「在药苦之中嚐得糖果的甜美滋味,真是件幸福的事。」
「那真是个奇特巧合!」一向寡言的亨利竟然主动说话了「命运安排如此,实在难能思议。」
「我听说你的钢琴弹得很好,很期待你能为我们露上一手,惟不知可否如愿?」伍德兹先生问。
「艾略特,你怎能现在就要求人家弹琴呢?他们才刚到不久,糕饼尚未多吃几口哩!」伍德兹夫人温和责怪老公。
「没关系的,夫人!我正兴起,而且精神好的很。」美少年深笑道,起身欲往钢琴走去。
「别急,先喝完这杯茶,别放着它凉掉。」伍德兹夫人将杯子递给稀客。
美少年笑着照办。之後前往琴椅坐下,掀起琴盖,揭去绒布,先敲一键试听其音质。之後,不须谱本,双手便如琴键精灵般轻快飞舞,为大家带来拿手的萧邦圆舞曲系列。
众人专注聆赏,亨利最是激动,难得见他那般兴奋到喜形於色。
三曲既罢,欲始第四首,班上前止住小情人的演奏「歇了吧!你会太累的。」
「回来坐嘛!等你休息够也吃饱了,再来为我们表演也不迟呀!」伍德兹夫人招呼道,一面伸手欲接来小客人。
「其他人的意见如何呢?」雷恩询问。
「虽然欲罢不能,但总得让你休息。就过来吧!内人很喜欢你。」伍德兹先生望爱妻一笑。
「瞧你这般瘦小,巴不得将你养得白胖哩!」伍德兹夫人心疼地说着。
「我妈咪闲时喜爱亲自下厨料理食物,她的手艺很棒喔!压根儿不输餐馆大厨,瞧我们三兄弟都这麽健康就是明证。」班骄傲说。
伍德兹夫人笑望爱子,谦虚着对小客人说「那孩子就是嘴甜,你别听他的。」
「果真如此的话,我还是要感谢夫人的好意。」雷恩笑说。
伍德兹夫人亲昵地以额角娑触雷恩的额头,心里很是喜爱他。俄顷,心有些许感伤「如果爱蜜儿还活着就好了。」只手抚摸起小客人柔顺卷曲的美发「你的头发好漂亮,细软绵绵,摸起来很舒服。」
「爱蜜儿姐姐若活着,或许也会有那样美丽的卷发。」舒儿说。
「爱蜜儿拥有一头蜂蜜色微卷发。假使还活着,应该较像似班的脸貌。」伍德兹先生为爱女无法存活下来的事实感到相当遗憾。
「舒儿初进住这里,模样儿正像个小女生。我母亲之所以为他取这中性名字,就是为着纪念我那死去了的妹妹。」亨利发言。
「原来如此,我觉得这名字和舒儿本人挺相配的。」美少年恭维道。
舒儿不以为然,淡淡一笑。
「我很高兴能够收养舒儿,这孩子乖巧明理又争气,十分投我的缘。只是很为他的亲人感到可惜,这麽好的孩子竟狠下心遗弃,实在太不智。」伍德兹夫人说道。
「是上帝怜悯你,才特意将他带来此地,」伍德兹先生微笑「那颗皮球掉的真是时候。」
「生命真是条充满意外惊奇的行旅,就这样子将大家都串接在一起了。」美少年微笑着如是说「啊!能够认识你们真好。」
「总之,我们十分欢迎你的来访,这几天请尽情娱乐自己吧!」伍德兹先生和悦道。
当日晚餐气氛温馨融洽,伍德兹一家人的热情待客教美少年心中无限忻乐感怀,甚至稍有罪恶感。
令人意外的是,向来不善与新识人物攀谈的亨利於餐後聚谈里彷佛变了个人,滔滔摅陈美学意识,聊音乐、诗歌文学,谈论美术雕塑。美少年的文艺涵养及嗜与年长者交往的习性,之於亨利有若汪洋浮木。两人话题一开即无法停止,难怪亨利会那般兴奋了。
亨利的欣逢话友之於伍德兹夫妇则是顶新鲜的经验,他俩从未见过大儿子这般同外人谈话。自从么儿班出世且掳获众亲友关注後,亨利就日益自缩,终成少有声音的人,似乎只是为了扮演配角的角色而来到人世,长久以来罕少主动发言,修士般地规律过活,简直与班呈两个极端。夫妇俩一直刻意导诱亨利走出自限,因之时常请他发表意见,惟有如此才能听到他的声音及需求。亨利的过度被动与班的过度强势均让夫妻俩头疼不已,唯非亲生的舒儿让他俩咸认完全满意。
晚间休闲活动是精彩的家庭音乐会。长年委身配角的亨利反身而为音乐会主角,音乐天分在此尽兴发挥出来。
亨利天生俱有绝佳音感,童幼时期便学习须赖灵敏音感的小提琴。教授音乐课的恩尼斯特先生曾向伍德兹夫妇表示,亨利生身俱来的音乐天分和敏锐音感可以让他成为未来的小提琴演奏家。尚未入学前,伍德兹夫妇也曾考量是否让大儿子走上音乐之路,然亨利似乎缺乏登台面对群众的意愿,仅淡然表示「喜爱音乐并不代表非得成为音乐家不可。」就为着儿子的一句话,夫妻俩放弃这念头。亨利会在亲友面前同母亲合奏表演,这是他能在众亲人面前抢过弟弟强势锋头的唯一机会。自从弟弟出世,除了夜里临寐前与母亲相拥私语的片刻时间外,所能抢来母亲心思的凭藉即是透过小提琴。为不引起弟弟的妒意敌视,会小心翼翼要求母亲为他伴奏以便练习新曲,由於母亲弹琴时不喜欢弟弟一旁吵闹纠缠,这样一来,弟弟只得乖乖让出宝座,由他独占母亲心神。是以,除博读众卷外,也透过参加名家音乐会以及钻研有关小提琴的各类谱本,来琢磨自身操弓技巧。
在美少年精湛琴诣的烘托伴衬下,亨利的音乐绽出前所未有的缤璨华彩。热情之处,弓弦奔放自如,恣人胸阔;细腻之处,音如袅袅丝缕,入耳回悬。在音乐的宽广天地间,初遇逢的双方,默契浑然天成,有若久识故旧友人,以彼此的音乐天赋相互激荡,迸生绚烂神奇火花,教家人们一个个为之耳道大张,惊奇叹服。
超龄的思想内涵及艺术学养,加之佳好琴艺,亨利由衷欣赏这位远来娇客。由於美少年身小温弱,年长甚多的亨利自然而然地生出疼护心情,本能地将之当成小兄弟看待,於不自觉中散发大哥哥的亲切气息,举手投足尽是温柔意念的传递。美少年则受其影响,正同对费兹威廉的崇仰,与之互动中十分自然地产生亲慕态度。两人可谓一拍即合,相偕悠游乐文诗艺之无际海。
相对於班,出乎意料的,一个令人倍感苦恼的威胁情境似乎隐然成形,而且又是音乐惹的祸。音乐,这教他恨得牙痒的豆芽菜聚合物,曾是隔开他与母兄间的无形魔障,现在竟又将小爱人朝亨利那方拉拢过去,这真是种令人担忧的情形呀!小爱人显然对亨利存有特殊好感,他们之间的交谈或合奏融洽度远超过他俩谈情说爱时的亲密程度,直教人无法等闲视之。然而,道金斯学长事件殷监在前,使得他未敢轻易动用醋劲惹毛小爱人,以免两人间之心距再度生隙而伤未来。倒不会忘记亨利较诸道金斯,实在漂亮多了。
是夜,班照例欲溜与小爱人同枕眠,却被机敏的舒儿叫住「这麽晚了,还去打扰人?」
「我要过去他那儿睡觉。」班轻声说道。
「你不怕事迹败露?」舒儿问「那可会损及他的面子哩!你忍心看到雷恩哈特被爸爸硬生生撵出去的悲惨情景吗?」
「放心,我会溜回来的。现在我该走了。」班才要开门又被叫住。
「不一起睡会死吗?你们迟早要分别,不如尽早习惯分居生活。」舒儿说。
「正是良宵短绌,才要把握机会呀!」班回嘴「不跟你聊了,怕是迟了。」
「请你过来这里,我有正经事问你。」舒儿语气沉着。
「唉!又是什麽事了,真拿你没法。」班无奈地调头回走。
「你们的感情究竟进展到哪种地步?在他那里,你们是否每夜同床?」舒儿质疑。
班半刻不作声,而後才坦认事实「没错,每夜均如此。」
「没有其它?」舒儿直盯好哥儿的眼睛,神情严肃。
「我没有必要跟你明说一切,那些都是我和他之间的私事。」班回应。
「你对他做了什麽?」舒儿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班再度缄默。
「剥光他的衣服?!」舒儿逼问。
「是又怎样?!我爱他,像个男人爱妻子那般。」班承认事实,倔强道「请你别再向我搬出大道理来,我都听乏了…」
「荒唐!真是荒唐!你怎能对他做那种事?!那样做只会让他将来回头恨你的,你知不知道!」舒儿咬牙低吼道。
「我俩约好等我大学毕业以後即行同居,我们将要一起过生活。就算这国家不认同这爱情,总有其他国家能够接纳我们。」班说道。
「疯子!十足疯狂的想法!等到你大学毕业,你们的爱情还存不存在正是其中最大的问题,我就不相信你能够长久专情於他。在我看来,你们都被激情冲昏头,而那只会是一段时间的存在,绝无维系长久的可能。一旦你的生活中增添非汉米顿小姐的第三人,你们的爱情就宣告完蛋了,雷恩哈特将不会原谅你。在你俩分离期间而又如此年轻气盛的你,绝不可能面对其他诱惑而不动心。更何况,你总是不顾虑後果即轻率行动,届时必以雷恩哈特既看不见也不会知情为藉由行拈花惹草之实,陷自身於不义,而亦将因蒙骗不成事迹败露,导致你俩感情破裂。你现在大可以对我所说的话置之不理,但将来或可等着瞧!」舒儿严正道。
「不会的,我发誓绝不做出你所指控的事,因为我非常了解雷恩的脾气。以身为他的丈夫为由,我将尽可能控制自身心性。我不愿失去他。」班的语调颤动,似乎有所畏惧自己可能蹈上舒儿所谓之歧路。
「请仔细思索我的这番话言,因为你是我最亲爱的兄弟。我很了解你,所以担心你,我不希望看到你毁败了自己。」舒儿和缓下来「去睡吧!你也累了,就此结束谈话,夜安!」滑入被窝里,脑里不断旋绕那对情侣的私生活事。由来的乐观於今已然揭破,秽事还是发生了,或许是博物馆之游当夜发生的,怪不得雷恩哈特隔晨面色苍灰而班神采奕奕了。然则,雷恩哈特究竟出於何种心态面对这场爱情,全然信赖班?抑或抱持情存则尽享,情灭则淡忘?清新脱俗的天才少年遇着嗜情如命的另名天才少年仍不免被剥夺一身所有。爱情魅人也毁人,聪颖如雷恩哈特者照样脱不过,未来情势发展将会是个浑沌局面,现在只能静俟其变了。
彼时,置处南部的普利耶夫妇这方於日前和两少年长时间的朝夕相处,见他俩形影时相偕随,亦渐疑心於双方情谊性质。乘着孩子们外出期间,两对夫妇针对此事交换意见。
「在我们国家,同性恋情是被默许的,但如於公共场合表现猥亵行为仍属违法,还是会遭受法律制裁。」普利耶夫人说「基本上,我的立场倾向放松,虽然我也非常希望雷恩能对异性感兴趣。」
「坦白说,我从未思考过类似问题,或许雷恩在我心目中仍是个小孩子。既然你们提出这疑虑,我想也该是正视问题的时候,毕竟这干系孩子的未来。」富尔顿先生颇有忧情地凝眉说道。
「去了巴黎之後,雷恩认识异性的机会将增多,届时再评论还来得及。」富尔顿夫人乐观地说「况且,雷恩才刚变嗓不久,算是进入准成人期,在心理上应会慢慢调整自身对於异性的观感。只不巧,脸貌气质太肖似女孩,而伍德兹则高大帅美,双方又搭演过『罗密欧与茱丽叶』一剧,难免在现实生活上产生虚实混淆假象。」给于丈夫温和一笑「所以说,彼时两人友谊即使超过常态,也不过是种儿童游戏,随龄添增,那种违常感情自会消弭的。」
「哎呀!这真是一席好言,说的我不由得佩服夫人您呢!您的睿智分析令我好生认同。」普利耶夫人双手捧心笑言。
「那麽,你们对於那卷发孩子的观感如何?成年之後会不得了,极易牵扯女色,在巴黎呀,他的身价可高的很。」普利耶先生突然插入这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言论。
普利耶夫人瞟了眼老公,又瞧瞧另两人的反应,须臾方答「你那话简直白讲的,谁人不认为班哲明的身价高?」又消遣了一番「不说是巴黎女人喜爱他那类型的男子,伦敦、纽约、柏林的女人都爱死了哩!横竖走到哪里,只要是有女人的地方,他绝对是众女瞩目的焦点。」
富尔顿夫人认同地点头笑着;富尔顿先生没有异见,尽是低头思索妻子的言论;普利耶先生则不以为意地捻须而笑。
些刻时间,无人再提其它感想意见,室内陷入沉默状态。
值此无人语期间,富尔顿先生回想起当初观赏『罗』剧公演时,里头一段看似演戏,却可能是真情流露的场景。那是剧中男女角生前最後相处,行将分离的黎明时刻。剧中的罗密欧自朱丽叶家的阳台垂绳而下,彼此以指腹贴对方嘴唇方式吻别,之後,罗密欧下到舞台地面,频频回顾地朝台後走去,不知是否单纯排戏,罗密欧突然伫足,朝尚停留在阳台上的朱丽叶招手轻唤,旋即奔回攀绳而上,再一次传递飞吻,当其时,两人手心贴合十指相扣,女主角由错愕乃至乐意领受的眉目表情於今回顾之,显然不是事前安排的剧情表演,而是男主角天外飞来一笔的特意之作。
「或许,正如伊莲所言,那两个孩子彼此间的皮相吸引只是暂时性现象。若此,分开一段时日,其间感情应会自然回归常态。」富尔顿先生虽短暂回思演剧情景,却不愿多作揣测,仅仅发表以下意见「我们现时担心且讨论他们的感情问题,是否杞人忧天?」
「乾脆等孩子们回来,再当面质问他们。」普利耶夫人附议「与其在这儿作无济事的猜测,不如直接套问实情,届时再来论处也不迟。」
「嗯~我确实需要时间考量相关问题,缓着点倒好。」富尔顿先生同意。
两日後,男孩们按约定时间返回小庄园。
原定周五登船,临时延至下周一,因为富尔顿夫妇将南下与他们作最後聚处。夫妇是在周末午茶时间抵达,几人一道吃茶聊天,话题正是两少年的情谊性质。
「为免夜长梦多,我们把话讲开了吧!」富尔顿先生仍维持一贯稳静态度,说话时眼光朝两男孩扫望。
少年们见状,脑里泛起不祥兆头,神色戒备起来,心脏噗通噗通撞击胸口。
「我们都很好奇你们的情谊亲密程度。」普利耶夫人微笑道。
「但凡人皆需心意相契合的亲近朋友,我可以理解如此心态。」富尔顿先生说「只是,你们的相处情形却让人颇有疑虑。」
美少年垂目不语,面情严肃,心下恐惧将有祸事生现。
班却壮胆直视富尔顿先生,丝毫不见心虚赧色,态度镇定。
「孩子,你似乎有话想说。」富尔顿先生说「没关系,你可以直言。」
在座均看出少年俩的心思,他俩的眉目表情已然清楚呈现两者间的真正关系,只差口头承认而已。
「身为雷恩的父母亲,您们应该不愿意见得雷恩孤独老死的可悲情境。」班激起勇气讲话「我是了解雷恩的,他需要他人保护而非去保护他人,女人之於他的好处不会大於男人,这或许是天生气质,或也是环境加诸的。雷恩的性情柔和,这大家都看得出来,他的文细身型及病弱体质对於同样需要保护的女人们根本毫无用处,何苦勉强他去做办不到的事。再则,身为私生子的他是否须要背负传宗接代之责?您们将他带进人世,总不能让他受尽生理病苦却得不着爱情藉慰,那样做之於雷恩太不公平也太不幸,您们忍心吗?」班强忍忐忑心情,冒着被撵走的危险,摅发己见,态度殷恳。
在座成人默望卷发孩子,各有所思。
「傻孩子,你的想法恐怕不切实际。」富尔顿夫人微笑着回应「也难怪了,你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许多事情非你能想像,而也非如你所想思。」从容一笑「雷恩目前确实需要且被周道地保护着,但成年以後可能不尽如此。他的人生伴侣可以是个干练女士,能够为他打理日常生活一切公私事的好妻子;许多优秀艺术家都有类似境遇。可见身材体质并非婚姻重点。婚姻的重点在於夫妻双方间的相处态度。所以雷恩不一定得保护妻子,却能得到妻子的周全照顾。」对卷发孩子温和地笑了笑「和你想像的恰好相反,请相信我,婚姻将会有利於雷恩。」
两少年微诧而迅速交换眼神,一时无话可答对。
在座成人亦彼此传递赞同眼光,却保持缄默。
半晌,普利耶夫人和颜问爱子「那麽,最亲爱的,你有话说吗?我们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该说什麽呢?!我能反驳伊莲妈妈的意见吗?」悲叹一笑「倘使恐我丢了您们的面皮,尽可残忍地把我关入孤独地狱里吧!我能怎麽办?既乏有力量解除环境强加诸我的链锁?更不晓得自己能捱过多少日子,能做的只有捉住机会尽情享受、恣情挥霍。」美少年凄凄然述「我曾不在乎有无爱情相藉慰,也曾不在意将否孑然度一生。如今有个男孩不计较我的病弱身体,在我犯病卧床时亲自料理病床琐事,我健康时费心卫护我不致受凉冷空气摧残,不只照顾我身也贴恤我心。明可享受众佳丽的崇拜注目与热情倒贴,竟来委屈自己像似个人奴仆般地伺服我。」含笑眸光望向小爱人「他爱我较诸自己更甚,无视我的男儿身,不顾一切来惜我,」说时,一颗珍珠般晶莹泪滴滑过腮颊,另一滴亦紧接落下,垂眸抹去泪痕「他带给我的快乐实在太多了,多到让我自觉担受不起。我们吵架,我们矛盾,我们闹分手,却怎也离不开对方,我们完全不晓得为何拆夥那麽难。两心相印方焕生真爱。那麽,如果您们可怜他的疲累及家世名誉,就叫他离了我吧!把我留在黑暗里怀忆生命里仅有的一段欢乐时光;要不,请怜悯我,许了他的心愿来护我。」
现场男人沉默如旧,女人却抹起眼睛。
班将桌面下的手延往小情人,雷恩伸手去紧握住它,於此际传递会心的眼神与微笑。
「以身为人父的立场,我对你俩情感关系的忧虑是有道理的,想必你们能了解。我对雷恩别无所求,面对这样一个被天生命运限制的孩子,我断不忍心剥夺他追求自身幸福的心愿。是以希望你们多留意自身言行,毕竟在这诸多禁忌的人世社会,这类感情的存在绝非玩笑事。」富尔顿先生不想置碍,也无意阻止。
「既然你们的心意如此,而欧文亦不反对,我再无话可说。然,雷恩走上音乐家之路,势将成为公众人物,言行须时持戒慎,以确保双方安全。」富尔顿夫人殷诫道,转向班「还有,伍德兹,由於你的外观十分抢眼,更应尽少在全然陌生环境的公开场合与雷恩有肢体语言上亲密接触,以避免引来妒忌而使雷恩遭致侮言重伤。」
班睁大眼睛瞠视富尔顿夫人,身子直挺挺地一动不动。显然认为如此这般轻易跨越关卡而颇难置信。雷恩此际心思类若班,因而表情略微错愕不解。
「我这样怀疑,舞台上的『罗密欧与朱丽叶』爱情戏份中,你们是否以真乱假?在那之前,你们是否早已坠入情网?」富尔顿先生问。
两男孩对望一眼,双腮泛绯地默认事实。
「那多冒险!」普利耶先生叫道「你们可真有胆量!」
「没闹出事就算走运,但以後可得谨慎着点!当心步向奥斯卡.王尔德与法国诗人保罗.魏仑被监禁的後尘。」富尔顿先生态度十分严肃。
「实情既是摊牌,我们无以应对。日後分隔两地,情分维系就看你们怎麽做,我只愿你们能找着自身真正幸福。爱情这玩意儿很怪,来时急烈,去时无影,聚聚散散,啼笑悲欢,孩子们!好好享受吧!」普利耶夫人俏皮一笑。
置身在亚德里亚海北方泻湖城市威尼斯的蔚蓝晴空下,耀眼艳阳眩人眼目,旖旎风光醉人心脾。摇摇荡荡缓缓摆动的『贡都拉』和着船歌昂亮,漾漾於四布渠道带有些微潮味的绿色河水上,一道桥接一道桥穿梭行进。浪漫,时光彷佛静止停伫,建筑物上一扇窗接着一扇窗似是历史陈迹的沉默眼睛,静穆凝望来往舟船上的男女甜蜜欢颜。水都依旧散发其落日余晖般金灿光芒,教人无法逼视。
整座威尼斯古城就建立在泻湖上,执政宫、圣露西亚教堂与斯卡尔其教堂凛然毅立於大运河畔,傲然雄视交杂散布河上的汽笛船与月眉小舟,潮味处处可闻。外国观光客穿梭於圣马可广场与城区内蜿蜒巷弄与大小桥梁水道,舟船上则充满新奇的表情与谈笑声。
义大利丽人如织,热情的南国气息蒸蒸醺醺,催人欲情。南国人天性浪漫奔放,使得班贪爱小小出轨行径的癖性不慎得罪了小情人,差点去不成叹息桥。
「只是看个几眼而已,保持和悦笑意也是应该的,你想太多了。」班心虚地为自己辩白。
「班哲明仅仅送个秋波就惹起你的不快情绪,以後怎麽相处呢?你该明白你的朋友外缘极好,容易引来爱慕眼光。而他尚是个孩子,没有理由不喜欢被崇拜的感觉呀!」普利耶夫人莞尔道。
「班哲明对於美女们的反应很正常,你不必把这类琐事看得那麽严重。况且你们还是半大的孩子,许多事依然学习接触着,心性也无法完全固定,尽管目前处於恋爱状态,却没法预知五年後、十年後是否仍在一起。但凡人皆会随年龄时间改变所思所想,何苦执着於一呢?」普利耶先生劝解。
「对嘛!亲爱的,何不利用这些机会多方欣赏异性风采?看看她们的姣美身形,妍丽光华的容貌。试着从异性特点去发觉她们的可贵美好之处,或可试着同她们交往相处。尽量放宽眼界心胸,这世界如此多姿多采哪!」普利耶夫人乘此事例机会教育一番。
美少年一语不发,只是侧垂美面,状似深思。
班不甚赞同普利耶夫妇的言论「先生、夫人,我很感谢您们为我作辩解,可是我无法苟同您们的某些想法。我人在雷恩身边却和他人眉来眼去,确是我的错。此外,我们是真诚相爱的,绝非你们想像中玩玩而已。虽然时空之於我们是种威胁,不过它绝改变不了我对雷恩的专爱。我的心性虽未能完全止定,但我有心革除这些小毛病,为的是我心爱的人。我只能说,我对雷恩的感情不容质疑,即使他现时正为着我的犯忌而气恼着。」说着轻轻握住小爱人的手。
「呼!罗密欧与朱丽叶邂逅而发生恋情也差不多是你们这样的年纪,这年龄的孩子谈起爱情也都是些生死相许之类的言语。我也曾经验过少年时期的狂爱哩!只是你们该了解,初恋未必得有好结局,倘若我就那麽娶了初恋情人,今天我不会遇上伊莎贝拉,进而决定选择她共度终身。」普利耶先生说道。
「爱情是种美事却也是疯事一桩,有些人还会狂热到倾家荡产、丢掉头衔地位只为搏得一名美丽女子的爱情,在巴黎,那类痴情种多的是。」普利耶夫人笑道,这正是她个人的经验谈。
「是的,您们说的很有道理,我何必为这种事苦恼。」雷恩终於打破沉默说话「班喜欢女生本是应该的,我怎能昧理地加以阻止。」深呼吸「伍德兹先生是个形象公正的法官,身为他儿子的班根本不该牵扯违反社会规范的畸恋情事,那会危害到他父亲应当而也俱备的良佳形象,让那值得尊敬的姓氏蒙上阴影。」强忍凄泪,一字一句清楚述言,费力挤出一丝微笑「就现在爱我吧!再别奢求生死相许。我将一辈子感激你对我付出的情爱,还诚意祝福你和汉米顿小姐的结合…」未了泪珠不禁夺眶而出。
「你这傻瓜,我到死都不会背约的。我情愿弃去这姓氏也要守候你一世,我可以隐姓埋名,就是不愿失去你。」班心痛说道,顺势将小爱人揽进怀中「为何同性恋必须背负违反社会道德的原罪?难道只因为我父亲是个法官,我就得一生隐藏赤忱情感,牺牲掉同样深爱我的人?」咬咬牙,继续讲述「我尊敬我的父亲,但我更爱你,以全付灵魂来爱你,即令使尽世上一切描述深情爱意词句也难能表达我爱你的深刻感觉。我只能告诉你,如果你真选择离弃我,我是会发疯的,若你不想毁掉我的人生,就别尽将我朝女人那里送。」
「哎~你这孩子倒挺死心眼,如若你真希望守护雷恩一辈子,那麽你可以申请归化法国籍,这国家不会排挤你们的感情,只是在公众场合里必须规矩些,以免生事。」普利耶夫人建议。
「戏剧也不会较此情此景更像戏剧。爱情哟!谁不为你懘狂哪!」普利耶先生笑着说。
偎在情人胸口的雷恩,嘤嘤咽咽已缓和,脑里仍不住思转他俩的爱情将何去何从的习题。
班轻轻抚弄小爱人细腻卷曲发丝,心里爱他到极点了。几秒钟後突生一念,於是掏出怀表看时间「我们去叹息桥吧!或许可以再览历其它小渠一番。」轻轻顶了顶小爱人的额角「就我们两人。」
「怎麽?有何特殊意义,为何专访那座桥?」普利耶先生问。
「去追寻永恒。」班回答,递予小爱人深深一笑。
穹天散云澄亮,河水漡漡漾漾,舟身浮浮扬扬,船夫低沉音嗓,曲曲情歌声声唱。斜攲情人臂怀,享受温柔抚爱,倾听悦耳侬语,忧烦九霄天外,心上幸福期待。
时光静悄悄溜逝,太阳已悬西天海面上,小舟静泊叹息桥下等待远方美霞及钟声。船夫蹲在船尾感兴趣地瞧着少年们的一举一动,一面兀自吹口哨自娱。
夕日半沉时际,各大教堂钟声先後响彻顶上苍穹,两少年早已在热腾腾的爱吻中世我两忘。
五月之夜爱情之夜,
在浪漫红色威尼斯。
漾漾水波在夜灯
柔抚之下粼粼
反射温柔晶莹。
桨楫亲吻河水
低微吟唱爱曲。
暖和潮湿的空气
化成微风轻轻拂过
恋人们的面庞,
融化了彼此的形影,
只留下喃喃絮语
旋回缭绕风中。
朵朵血色鲜玫瑰
零落抛撒半空中,
像似颗颗火热红心
传递爱情的讯息;
像似粒粒细密豆芽
谱出爱情的律歌,
而那浪漫情调将
传唱永永远远。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