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刃下.心弦 — chapter7-3

-十二年前-

纪茹薇刚升上长笛的首席,心情自是非常的雀跃,但只要她看到杨岱媛,便觉得心慌意乱。

她爱上杨岱媛的老公,已经三年了,由於和杨岱媛长期的好交情,吃饭聚会什麽的,总是会遇到她的老公,时间久了,两人竟不知不觉地产生了情愫。

某次在国外的演出,岱媛的老公也出现了,名义上是来陪老婆,私底下,他偷偷地和纪茹薇告了白。

纪茹薇知道这不该,也知道江圣毅始终痴情的爱着她,但她没有办法舍弃这个男人,说起来,他们相处的时间甚至比她和江圣毅相处的时间来得多。

於是她答应了,瞒着杨岱媛,他们开始偷偷地交往。

「茹薇,恭喜你,终於升上首席了!」杨岱媛一如往常的,微笑与她贺喜。

她有些心虚地低下头,「谢谢你。」

见好友有些怪异的举动,杨岱媛不禁关心起来,「茹薇你怎麽啦?心情不好?」

她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有你这个朋友真好。」

她是真的喜欢杨岱媛这个朋友,两人从大学就一直是同窗好友,身为女生,却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整个乐团里的小提琴首席,她从不骄傲,待人真诚,家庭幸福美满,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对於她这个有些高傲惹人厌的样子,杨岱媛也总是悉心包容,纪茹薇常常想着,她是何其有幸才能认识她这个朋友。

但是,她无法控制自己对她老公的爱意,她也爱江圣毅,然而相比之下,岱媛她老公带给她的心动,却更多更多。

就算不被允许,甚至可能伤害到杨岱媛,纪茹薇都决定要放手一搏,赌上自己的一切。

於是她果断地和江圣毅分手了,她知道江圣毅很痛苦,却依然放手成全,对此,她确是心怀感激,但她认为,她只是不想要对不起自己的心意。

「茹薇啊,回神了,你怎麽有些心不在焉的?」杨岱媛在她眼前挥挥手。

「噢,不是啦,没什麽,大概是太开心了。」她有些敷衍的回应。

对不起,其实,我爱上了你的男人,她很想这麽告诉杨岱媛。

但如果讲了,她们......还当得成朋友吗?

就这样继续默默地偷交往就好。当时的她,单纯的这麽认为。

然而,杨岱媛终究是发现了。

那一天,她很平静的站在纪茹薇面前,「茹薇,你和我老公,在一起了是吧?」

她颓然的望向地板,不知道是该承认还是否认。

「纪茹薇,你说话。」

「我......」

「纪茹薇!」她开始用力地摇晃她的肩膀,「你不说话,代表你承认了对吧?其实就算你现在否认好了,我也不会相信!」

「岱媛......我对不起你......」

「你说对不起有什麽用?」看着她的眼神变的陌生,纪茹薇有些害怕,「老实说,我早就有感觉了,可我总是装作是错觉,因为我相信你不会背叛我,但是—」她忽然打住。

一阵沉默後,她开始自言自语,「不对,没有什麽但是,因为这已经是结果了,我老公跑了,我好姊妹背叛我了,不过就是这个样子嘛!还有什麽但是?」

看着眼前的杨岱媛,纪茹薇忽然觉得不知所措。

她不想失去这个朋友,但更不想舍弃自己的爱情,而在友情与爱情的拉扯之下,最终,她自私的选择了男人。

是她错了,但已经来不及回头。

「没多久後,我就收到了她的死讯,听说是服用安眠药过量导致死亡,而在她死之前,她留了一封信给我。」纪茹薇含着眼泪,掏出一张泛黄的纸张,「每次表演我都会带着这张纸,因为我想告诉她,我不曾将她忘怀,无论如何,她永远都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我颤巍巍地接过那张纸,细读起来。

茹薇:

我终究还是放弃了,我知道我老公没有很爱我,若不是我们有了又培,或许我们早已以离婚收场,能维持这近十年的时光,我已经对他有太多的感谢。

至於我有多爱他,这件事应该不用再说了,因为我从来没有变过,但我也明白,我不改变,不代表他也不会变,该散了就是散了,只是我选择的方式是离开这个世界。

老实说,我很羡慕你,你太完美,你所拥有的,从大学时期就那麽令我憧憬,你长的漂亮、实力又坚强,站在你身旁,我仅仅是一枚普通人,而我唯一可以骄傲的,也只有我在乐团里的地位,但......当我一离去,这一切就都只会是明日黄花,随时都有人能取代我,对我最後的印象大概也就只剩下纪茹薇的好朋友和前小提琴首席,仅此尔尔,没人记得我也罢,反正人生本来就是如此,不用死如泰山,安静地离开,我想也够了。

我走了,希望你能好好珍惜他,就当是我这个朋友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情吧,也希望你能帮我照顾好又培,他是我走之前,最加牵挂的了,他还小,如果哪里闹别扭、做的不好的话,你可以帮我好好劝他吗?他很乖,我相信他会听话的。

最後,我想说,在爱情里我得不到快乐,所以,我把快乐送给你,希望我的成全能使你更幸福,也不要後悔你做的决定。

尽管我并不是一个真的很伟大的人,但我不怪你,因为和我在一起,他也不快乐,你们值得拥有更好,真的。

那麽,再见。

岱媛笔

「她说她羡慕我,但她不知道,其实我才羡慕她所拥有的一切啊!看完这封信,我真的很难过,因为她从来没有说过这些的……」她身子有些瘫软,幸好妈及时的扶住了她。

我将这张破旧的信纸,递给吕又培,不带感情的朝向纪茹薇开口,「所以......你就真的如岱媛阿姨的遗言,顺理成章地待在这个家这麽久?」

听到我有些嘲讽的语气,纪茹薇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的决堤,她歇斯底里地摇着头,「不,我没有,就算我爱这个男人,但对岱媛的罪恶感和对圣毅的歉疚,这几年从来没有停止折磨过我,更别说是对又培的歉意了,自从岱媛走後,他整个人都怏怏不乐,几乎不曾对我们展露笑颜,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一时的自私,他怎麽会失去妈妈、我又怎麽会失去岱媛这个朋友.....?」

我冷静地望着哭的妆容已经失色的她,「这本来就是你的错,面对一个害死自己妈妈的人,谁可以平心静气,装做什麽都没发生的样子?」

妈冷不防地抓住我的手,「涵涵,不要再说了。」

我转向妈,怒气自然而然的转移到她的身上,「你为什麽要帮她讲话?你知道因为她,我被我爱的人冷落了多久吗?你知道我曾受过多少的委屈吗?所以她现在这样讲一讲,就可以抹去她所有的错误了?她凭什麽啊?」

妈神色有些复杂,大概过了一甲子的时间後,她才轻声开口,「涵涵,你不觉得你和茹薇......有些相像吗?」

我一愣,「什麽意思?」

「你们都为爱勇往直前,就算明知自己会受到伤害,甚至可能会害到其他人,却仍旧不放手,只是为了讨自己的一个真心,我不是要说你们自私,但是......这麽做,真的值得吗?」

我头一撇,「我们毫无关联,不要拿我跟她做比较。」

妈叹了口气,「其实,怎麽会毫无关连呢?茹薇她......是你的阿姨啊。」

我瞪大双眼,表情整个僵硬了,纪茹薇......是我的阿姨......?

我虚弱地动了动唇,「但是,你们不同姓啊,你也从来没告诉过我这件事情......」

妈觑了眼纪茹薇,悠悠地开始解释,「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姊妹,所以我们跟各自妈妈的姓,这件事,也是前几年某次合作展演之下,我们才得知彼此的身分的。」

「茹薇她的妈妈,就是我爸爸的小三,可她妈妈从来没有告诉过她这件事,在知道自己的身世後,她是真的为自己也破坏了别人家庭这件事自责很久。这几年,看着她这麽痛苦,身为姊姊,我却无能为力,也只能替她感到不舍......」

纪茹薇扯扯妈的手臂,虽想露出笑容,眸光却有些涣散,「茹甄姊,谢谢你......愿意一直陪着我......」

妈有些苦涩的笑了笑,「没什麽,毕竟你是我的妹妹,我们本就应该互相扶持啊!」

忽然,从头到尾都静静的吕又培开口了,「纪阿姨。」

纪茹薇眼神一转,对上他的视线,「又培?」

吕又培将信纸递还给她,「十几年过去了,我从来没有停止怨过你,甚至将对你的怨恨迁怒到倚涵身上,只因为你们如此相似的特质,但我从没想过,妈是这麽的在乎你。」

「为了你的幸福,她连命都不要了,我不知道爸会不会难过,我也不想过问你们的生活,但看完这封信,我想,我也该放下一些执着了。」他牵起我的手,「这个女孩,她为了我这麽生气,气到口不择言、做了那麽多脱轨的事情,在我们看起来,会觉得她像个白痴一样,但那是因为她喜欢我、在乎我,就算她再爱跟别人唱反调,我也真没看过她发这麽大的脾气。」

他顿了一下,「就像你是因为在乎我爸,才选择伤害我妈的道理一样,一直到我自己现在也谈了恋爱,我才明白,为爱犯错的人不该被怨恨,该被心疼,他们一定都是忍了很多委屈,才会做出傻事。无论是你、是邱倚涵、甚至是我妈,都是同样的。」

「在爱情里,没有人不需要忍受心酸、忍受寂寞,我相信你也有你的痛苦,只是我总是以为代替我妈恨你,就可以让她在天上开心一些,没想到,我错了,她不但没有恨你,反而祝福你,既然如此......我想,我也没有必要继续讨厌你了......」

纪茹薇一脸又惊又喜地看着他,「所以......你愿意原谅我了吗?」

吕又培耸耸肩,揽住我的肩,「算是吧,因为她,所以我懂了好多。」

听着他刚才的那一番话,没来由的,我的怒火全熄了。

或许真的是因为爱,所以我们都改变了这麽多。

我确实不常大发脾气,就连对吕又培之前的若即若离,尽管生气得不得了,却还是很快地就心软了,甚至越来越喜欢他。

於是我也就顺着他给的台阶走,讪讪的收起带着怨气的目光,「对不起,是我失控。」

纪茹薇抹去颊上的泪水,「你不用说对不起,若不是我一时的贪心,你们哪需要经过这些风风雨雨,能被你们原谅,已经很够了。」

吕又培淡淡的看着我的侧脸,又把我揽得更紧了些,「如果没有经过这些风风雨雨,我又怎麽会知道自己多喜欢她?说起来,纪阿姨你也是一大推手。」

见大家终於有和好的迹象,妈拍拍手,「好了,既然话都说开了,以後不要再闹成这样了,话说,又培啊,我的女儿交给你,你一定要好好保护她,知道吗?」

吕又培坚定的点点头,「阿姨我会的,如果她受到一点伤害,我绝对不会原谅我自己。」

妈欣慰的拍拍他的肩,「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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