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找到了!」欣喜的叫声从我们身後传了过来,阿圣闪电般地拉开与我的距离,阿诚三人的身影随即来到我们身旁。
「你们在赏景吗?哇,真的好美喔!」程湘一边搭着我和阿圣的肩,一边惊艳地赞叹着。
阿圣悄悄退了一步,让程湘搭肩的手落空。我瞥他一眼,在他的神情上找不到任何一丝涟漪。
阿诚却皱起眉,来回看看我们俩。
「樊同学,」温茜茜没有察觉到异样,笑道:「我们是来通知你们时间差不多该用餐了,晚点不是还有其他活动吗?美景不会跑掉的。」
我笑着点头,和他们慢慢踅回山庄。
这时却依稀听见身後的阿诚低声道:「……太冲动了……笨蛋吗?」
「闭嘴。」阿圣回应。
白天的时光在我们一边闲聊、一边打闹中一下子就被消磨掉了,太阳下山後,阿诚反而变得更亢奋,根据他的说法是这种地方、这种时刻最适合举办夜游还有说鬼故事大会了。
只不过夜游这个提议马上被否决掉,因为大家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又是在山区,一个弄不好很容易出意外,後果可没人担得起。阿诚被我跟阿圣念了一顿後,按着耳朵告饶,嘴里却仍然坚持要玩鬼故事大会。
哼哼,我看他是想藉机惊吓程湘或温同学,趁机吃人豆腐吧!
不过,我似乎低估了两位女性的胆子,她们俩听到有此提议後纷纷表示赞同,於是乎她们在吃过晚饭後,跑来我们房间共襄盛举。我只能说,人都是怕无聊的。反观彷佛局外人的罗大少,他对此好像只懂了一半,但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个会害怕鬼神之说的人,说不定他还会觉得这「游戏」很好玩咧。
我们六个人围成一个圈圈,按照顺时针方向一人说一个恐怖怪谈,只要有人说不出来就算淘汰,撑到最後的人就是这次的鬼故事冠军,然後大家都要请这个冠军吃一顿饭。以上通通是阿诚规定的,特此说明。
阿诚身为主办人,他自愿当第一个,可是在开讲之前他为了让气氛恐怖一点,跑去把大灯切换成夜灯,窗户打开、放下窗帘,弄得房里昏暗不说,还让夜风不停吹进来卷起整片窗帘,故意营造出阴森诡异的氛围。
我不觉得恐怖,但有点想扁人。到时候把叶子、枯枝什麽的吹进房里来,我绝对不会帮他打扫的!
「咳嗯!那我要说罗!」阿诚赶紧就定位,清清喉咙後开始讲起第一个鬼故事。
我与阿圣才听到开头就翻了一个白眼,不是因为他讲冷笑话,而是因为他那个故事在小六毕旅时就到处拿去骚扰、惊吓胆小的女同学,为他善後而不得不跟着听的我们真是烂熟到睡梦中都会背了。
「……那个女人看到他,开口就是:『嘎啊啊啊啊啊──』」
果然,结尾是女人凄厉的惨叫,阿诚当初就是靠这招吓哭一票胆小的同学,为此洋洋得意的很。
「呀啊!」第一次听闻的温茜茜被他「专业」的惨叫吓了一跳,不禁发出一声惊呼,身躯一偏,恰好往罗大少的方向倒了过去。
幸亏罗大少的反应快,及时握住温茜茜的双肩,稳住了她的重心,「没事吧?」
她大约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失态,忙低下头,声若蚊蚋地道谢。
「她……她真的那样叫吗?好可怕……」同样受到惊吓的程湘紧抓着身旁同伴的手臂,美目里写满了惊恐,「这样以後我不敢去洗手间了啦!」
我无奈地扒开程湘有如八爪章鱼的手指,实在被她抓得颇痛。
阿诚笑得嘴巴都要裂了:「湘妹妹不要怕,我可以陪你去喔!好啦,下一个是谁?阿圣,到你了!」
阿圣看了他一眼,随即迅速地讲完一个校园灵异传说。我得憋着才不至於笑出来,我知道阿圣在做什麽,他把过去听阿诚说过的鬼故事直接搬去用,一方面可以蒙混过关外,另一方面也把阿诚的招都给一一破了,这样看他还有什麽没拿出来的压箱宝。
看吧,阿诚的脸色转绿了。
谁教你要在相识多年的损友面前老调重弹呢?笨蛋!
因为是第一轮,大家都没有困难地讲完了,最後一个顺位是罗大少,此时我们五个人十只眼睛盯着他瞧,都相当好奇他是否能顺利说出一个鬼故事。
他似乎被我们灼热的目光刺得不太自在,片晌才开口问:「是不是什麽故事都可以?」
阿诚道:「只要够恐怖,什麽都可以。当然啦,说不出来也没关系,不会勉强你。」
他得到阿诚的答覆後,思考片刻,接着点头道:「我明白了。很久以前,在某一座山中有个隐居的富豪,姓陈,他少年时爸妈就出意外过世了,他不但不学好,还加入了黑社会作奸犯科,他的爷爷奶奶……」
「停!暂停!」阿诚急忙打断他:「罗哥哥,我们是在讲鬼故事,不是在谈社会案件耶!」
被这麽一打岔,他愣了一会,随即神情认真地答:「李同学,你说什麽都可以的。」
阿诚转头与我们面面相觑,见到罗大少如此认真的态度,我们也不好怀疑什麽,我立即拉着阿诚坐下。
「他的爷爷奶奶怎样?」程湘问。
罗大少继续道:「爷爷奶奶很溺爱这个唯一的孙子,孙子要什麽他们就给什麽,甚至连三餐都是奶奶亲自送到他卧房。陈先生也仗着祖父家里有钱,在外吃喝嫖赌要家人买单,被警察抓了要家人保释。
「某一天,陈先生的爷爷奶奶被邻居发现陈屍在家中厨房,而且是被肢解成三、四十块,死状凄惨。警方到处搜查罪证,在水沟里找到凶器,是一把西瓜刀和一把菜刀,不停地抽丝剥茧後查出是两名有前科的黑社会流氓,正好就是和陈先生同帮派的兄弟。前去逮人时,却发现那两名嫌犯早就横死家中。
「警方怀疑陈先生是主谋,但是证据不足无法起诉。至於陈先生,因祖父母过世他得到了丰厚的保险金及庞大的遗产。」
「那他为何要隐居在山中呢?」温茜茜提问。
「因为他做贼心虚,祖父母就是他策画谋杀的。」他讲述的神情很平淡,语调也很平缓,像是午夜剧场的旁白般专业但缺乏高低起伏,配合他低沉的嗓音真是有股说不出的诡异:「住在祖父母的屋子无法得到安宁,他每个晚上都梦到祖父哭着捡破碎的屍块,祖母的断手端着餐盘,头颅则在问他肚子饿不饿……」
「呀啊啊!」温茜茜率先忍受不住地抱住身边的程湘,程湘再扑进我怀里寻求庇护,而我则被撞向阿圣的胸膛,幸好阿圣撑住没再往旁边倒,不然这骨牌效应可就精彩了。
「……呃,好、好吧……」阿诚的脸色也有点苍白,「确实满恐怖的,那就换我……」
「等等,我还没说完。」罗大少不知有心或无意,没有顾虑到我们难看的脸色便迳自说下去:「他受不了夜夜恶梦,连换几个住所、甚至请法师来超渡都没有改善,因此想逃到安静的山林静养,反正他身上的财富也足够花用,不必再靠恐吓、勒索了。哪知道他在山上的别墅清净没几天……」
「又、又做恶梦?」阿诚声音有点颤抖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