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樊家少年的蠢愛記事 — 第十四章 真實與虛假(二)

「解释?有什麽好解释的?」

「听我说完啊。」程御翔叹道:「你曾经信誓旦旦指称我父亲是你的杀父弑母的凶手对吧?你亲眼看见?」

「我相信自己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程御翔抓了抓凌乱的头发,感觉有点无奈地撇撇嘴:「唉,好吧!这样问好了,你知不知道你父亲是透过什麽管道才得到那笔帐目的?那些生意人可不是脑满肠肥的白痴,你想想,他们会随随便便找个人做会计师吗?虽然是那些做违法勾当的人不对在先,但你父亲用的也不是多麽正当的手段查帐的,因此才会遭到群起围剿。」

第一次听到不同立场的描述,我不免吃惊地看向他。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爸妈自找的罗?」阿圣神情异常平静地问道,浑身散发出暴风雨来临前的沉重感,「所以,你的父亲成为杀人凶手也是正当的?」

「请你先搞清楚一点,」程御翔单手撑颊,猫儿似的大眼微微眯起,一字一句地说:「我、爸、不、是、杀、人、凶、手!事发当天,他确实开车尾随你们,但不是想要灭你们的口,而是为了保护你们。你当他朝你们开枪?他射击的是杀手的车轮!」

「他是你爸,你要怎麽为他护航都行!」阿圣暴跳起身,眼看就要冲上前揍人,我连忙按住他的肩膀,顾不得腿上的东西掉落在地。

「阿圣,你冷静一点!」

「你教我怎麽冷静?明明就是他们先开枪的!」他伸手指着面不改色的程御翔,向来冷静的俊容此刻愤怒得像只张牙舞爪的猛兽,我得卯足全力才能勉强按住他的肩膀。

他低吼道:「明明就是你爸先开枪,导致我们的车失去平衡,还敢说是保护我们?」

「话都说到这个分上了,你竟然还不肯相信,我真不知道是该佩服你太执着或是太顽固。」这话说得很轻、很淡,让人难以捉摸实际的情绪到底是喜是怒,不过依照程御翔将浏海往後扯显露出来的眼神中,彷佛可以看见一片阴沉沉的黑暗,依我估计并不是太高兴的反应:「石练鹰,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经他这麽一命令,我这才想起被我遗忘的袋子,我与阿圣不约而同地望向地板。我只能猜出内容物是以坚硬的材质做成的,形体像是某种仪器,但我无法肯定地说那是相机或是其他东西。

「里面是什麽?我为何要听你的?」阿圣的疑心被挑了起来,不再冲动地想扁人,转而以一种「你是不是趁机想阴我」的眼神瞪着他。

「我不说废话,也不说第二次,你不想後悔终生就捡起来。」

本来阿圣的神情还很犹豫,但见到程御翔这麽笃定的模样,似乎开始觉得有些事情不对劲,最後妥协地将袋子提了起来。

「这是……DV?」阿圣将内容物掏了出来,既错愕又不解地看向程御翔。

确实是一台DV录影机。可是,这是什麽意思?我迟疑地问:「学弟,呃,是要我们打开吗?」

「噢,」程御翔和蔼地笑了,「可怜的孩子,连这东西都没见过,需要我教你怎麽开电源吗?」

……妈的。我装做没听见地暗骂一声,随即替还没反应过来的阿圣打开DV,然後回到原来的座位坐好,朝学弟丢去一个白眼。

「小弟弟,请不要小看市井小民的智商。」

他摊摊手,表情挺无辜:「我从来没有这麽说呀!」

他那张嘴脸真的很欠揍,我正想回嘴时,突然传来「叩咚」的一声,回头一看,见到阿圣神情呆若木鸡地瞪着地上的DV,眼眶赤红,脸色苍白,像是受到什麽极大的刺激般。

「阿圣,你怎麽了?」我被他那死了一半的模样惊吓到,连忙帮他捡起DV,「身体不舒服吗?有没有砸伤自己?」

「不可能……」他置若罔闻,双手抱着脑袋跌坐在地,泪水溃堤,「不可能的,不会的……怎麽会……」

「阿圣!」

「事实摆在眼前。」程御翔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有意无意地挡在我面前,语气冷淡地道:「他们俩几乎同时开枪,但不同的是,那男人射中你们的车轮,我父亲则是──」

他的话才说到一半,阿圣便突然跳起来,将他推到墙边并且掐住脖子,毫不客气地咆哮:「这可是证物!你们竟然没有交给检察官,放任幕後黑手逍遥法外!说什麽保护,谁都有私心,没有谁可以保护谁!」

情况急转直下,我一时不能反应过来,虽然我还没弄清楚真相,但是看见现在这种火爆的场面,当然不可能袖手旁观!

「阿圣,放手!」我怎麽觉得自己好像老是在说这句话?我不知该哭该笑地望向脸色胀红、但神情不在乎的学弟──靠,都什麽时候了他还在笑!「你会掐死人的,快放手啊!」

「程御翔,你给我搞清楚,就算让我看了这种东西,我也不会原谅你们的!」

「喔。」学弟闷闷地笑,「然後呢?」

「你不相信我会杀了你?」

「我想你没那个胆。」

我受不了地大吼:「够了!快住手啦!」

他们俩哈哈笑了起来。

我的眼睛瞪得不能再大,就是挤不出半滴悲伤的眼泪。天啊!到底是他们疯了还是我疯了?怎麽会这麽不可理喻!

谁可以来阻止他们……对了,还有陆行云!我总算想起这个家的主人是谁,随即跑到门边大喊,请人来帮忙分开那两个陷入半疯狂状态的家伙。

「别叫了,早就来了。」程御翔双手一抬,轻如拨柳般地拨开阿圣的箝制,美丽的眼瞟着我的方向,「你当他们是笨蛋吗?这里可是他们的地盘喔。」然後他搭着阿圣的肩膀,将目光转到後者身上,「石练鹰,你输了,彻底的大输家。」

我无言地看看空无一人的走廊,再回头看看自动停战的两人,真的搞不懂他们到底想怎样。

「我输了什麽?」阿圣已经慢慢冷静下来,泪痕未乾的脸庞镇静得令人害怕。

「你这麽聪明,想一想吧!打击你家,栽赃我家,谁是那群豺狼虎豹当中最得利的一个?是谁有办法只手遮天,神不知、鬼不觉地作掉背黑锅的手下,粉饰太平?」程御翔微眯起栗色的美目,嫣红的嘴唇笑得像是吃了糖似的:「是谁以提供庇护与帮助的条件换取你手上的文件,却迟迟没有进展?」

听到这里,再笨的人也知道答案了。我只觉得身体凉了半截,接着低头望向还拿在手中的DV,轻轻地按下播放键。

刚开始的画面是汽车的仪表板,时速是九十公里左右,这时镜头转移,拍摄到一名男子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持枪,完全是危险驾驶的榜样。光是背影,我就知道他是学弟的父亲程威。沿着枪口对准的方向延伸,不远处有一辆白色的自小客车,可以看到车屁股的玻璃上还吊着几只绒毛玩具。

突然,程威开枪了,白色的自小客车虽然没有中弹,但彷佛受到惊吓般蛇行起来,也因为这样,这才发现原来前方还有一辆黑色的箱型车,只见从驾驶座的车窗内伸出一根漆黑的管状物,形体很像是程威手上的东西。

黑色箱型车的驾驶又开了一枪,很不幸地这次命中了白色车子的轮胎,使得後者打转了好几圈之後撞破护栏,摔落断崖。黑色箱型车立即扬长而去。

在白色轿车落崖的刹那之间,一团物体被推了出去,最後滚落在柏油路面。

我看到这里,眼眶开始刺痛起来。

那团物体小小的,在路面挣扎着要爬起身,是年幼的阿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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