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是705号房,想跟你拿房间钥匙。」
颜依彤带着沉甸甸的心情回到今晚落角的小木屋。季琴他们早已事先回来处理好房间的事宜,一开始他们只订一间四人房,现在多了几个跟屁虫,只有一间四人房是不够的。回小木屋的第一件事情,她只想拿了钥匙赶快上去,洗个舒舒服服的澡,然後睡觉,睡醒了……或许一切也都忘了。
「这是您的钥匙,谢谢您。」
接过柜台小姐的钥匙後,她二话不说拉着行李,搭电梯到七楼来到房间门口,才刚插上钥匙,却意外发现隔壁的房客是……
是他。
看了他一眼,颜依彤随即敛容,让僵持的动作继续完成。她转开门把进去,并没有和陆恩杰多说什麽,即便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烟草味让她有些动摇,多次忍不住想开口询问,却还是抑制住心里的那份关心。
匆匆洗完澡後,颜依彤躺在床上玩弄着还没被吹乾的发丝,一边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比如她得知陆恩杰交了其他女朋友,并且连带着时光胶囊上的那个愿望确定不会兑现。
对她来说,今天是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
她调整一个更舒服的姿势,从床头柜拿了手机,打开搞笑影片想看自己能否转换一下心情,却毫无任何作用;看着新闻头条都是女星跟富二代的婚姻宣告失败,只让她对爱情不敢再有任何期待,就像她对陆恩杰的三色堇抱持着一点些微的希冀,但事实上三色堇并不是关於她的。
这样哀戚的思绪逐渐蔓延发酵,翻来覆去更是让她难以入眠,她所幸起身坐在床沿,轻叹口气:「唉,还是……去外面走走好了,要不然在房间里会被闷死的。」
在小木屋简介上,有一处地方是提供游客在夜晚观赏星星使用的。看了看简介後,她决定去那里坐坐。这夜来观星的人并不如预期的多,应该说除了她以外,周遭空无一人。那麽,只有她一个人在失眠吗?他呢?是不是已经进入梦乡,不像她,被这些过往困住。
不过这样也好,她需要好好沉淀自己。
「一颗……两颗……三颗……」颜依彤细数着天上的星星,数到第N颗星星她仍旧没有任何睡意,忍不住低声抱怨:「啧啧!谁说数羊理论可以让人睡着?在这里数了几百颗星星,我只觉得精神越来越好……」
「睡不着的话要喝点热牛奶吗?」有个声音相当突兀地闯入这片宁静。
那声音的主人她认得,是陆恩杰,於是她的视线并没有从星星上转移,只是淡淡地说:「不用了。」
明知颜依彤会拒绝,陆恩杰还是将牛奶推到她面前,「要是失眠的话不太好,还是多少喝一点吧。」
「……嗯。」
见她没有再拒绝,陆恩杰擅自坐在她身旁静静凝视她的侧脸,却注意到水珠沿着发丝滴落在地上的情形,当下浮现的第一个念头是想关心她:「你头发没有吹乾很容易感冒。」
她很任性的说:「感冒又没关系。」颜依彤用手抓了抓头发,发现掌心微湿,这才想起自己竟然还没吹乾头发就这样跑出来,明天大概要头痛了。
「我会担心。」
语落,颜依彤猛然转头对上他的视线,脑中随即跑出他交女朋友这件事,最後像赌气般地回嘴:「我才不用你担心。」
她最不需要的,就是他像朋友那样的关心。
陆恩杰舔了舔乾涩的唇,微微张开想说些什麽解释的话,在目光相交後选择沉默。两人并肩坐着,没有言语,那麽多年的时间过去了,理当将往昔遗忘,可那些情感与记忆,却还停驻在心里面搬弄着。
他们都在心里相互猜忌着对方的心意,谁都害怕被拒绝,於是谁也没有勇气朝对方再多往前一步。
颜依彤想着方才那般赌气似乎太意气用事,心里对他有点过意不去,她放软声调:「我……我、我刚刚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他的声音很淡很淡,就像那句拒他千里外的话不曾存在过一样。而月色,也掩盖他此时此刻的表情,让心绪无法被猜忌。
这样的表现也不知是失落,还是云淡风轻。
「抱歉。」她略带歉疚,「那个……我可以问你这几年都去了哪里吗?」
「美国。」
「美国?以前没听你说过想去美国。」
「跟高中学长一起去的。」
「是喔……」颜依彤吸气,鼓足了勇气才这麽问他:「那……你在美国没有遇到喜欢的人?」
她巴不得赶快逃离现场,根本不敢听见他的答案,此时,却有道高分贝的尖叫声,取代了陆恩杰的回答。
「啊──为什麽、为什麽!」
这般犀利的声音吸引了她和陆恩杰的注目。不远处正有一对男女貌似在起争执,只见女人对着男人又捶又打的,嘴里还不停问着:「为什麽?我们真的不能够复合了吗?至少给我个理由吧……」
男人无动於衷,没有回应女人的各种问题。
女人梨花带泪,又说:「你以前明明那麽喜欢我,我们也很幸福啊……为什麽你不能再像从前那样爱我……」
「因为时间……」这次男人终於有了回音。
这样的场景及对话,令颜依彤一阵鼻酸,隐约中重叠的影像发现,那个女人就像自己一样。会不会有一天她也要这样乞求陆恩杰与她复合?被这样的现实击打着胸口,她觉得越发难受,为了平稳心情,她喝光那已经放凉的牛奶,对陆恩杰说声晚安便快速离场。
於是,她也就没能仔细听见那个男人最後在风中被吹散的那句话,其实是──因为时间让我发现,我比想像中更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