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6:三色堇
东方第一缕阳光刺破黑夜,黎明的光线随着时间铺陈於天地之间,那是一片眼前一亮的景色,清晨精神抖擞的振奋也因此而来。
颜依彤在离家几尺的便利商店外等候。一台箱型车行驶过来,停下,副驾驶座上的季琴放下车窗朝颜依彤招手:「彤彤,快上车啊!」
「季琴你在搞笑啊?许娜加上我也才三个人,你开一台箱型车是不是太小题大作了?」颜依彤觉得好笑。季琴明明可以开一台小轿车就好,非要开台箱型车在这耗油,造成空气污染,她不知道地球已经岌岌可危了吗?
「谁说只有琴琴的,我们都来了!」
「嗨彤彤!」
好几个脑袋瓜纷纷探出车外向颜依彤打招呼,让她瞬时铁青了脸,皮笑肉不笑的说:「你们……你们好样的!都给我带上男朋友、还有带老公来的!这样我不就成为名副其实的电灯泡?」
「彤彤快上车了,再不上来就要来不及罗!」季琴催促着她。看着颜依彤纠结的表情,让她在心里暗自窃笑。
「知道了。」颜依彤嘟着嘴上车,刻意在带上车门时特别使劲。
她根本被坑了!想起昨天还信誓旦旦的跟陆恩杰说:不能。那是女人的party,一个男人跟去干嘛!
结论是,她被诈骗了。
「来,老公──吃吃看我亲手做的爱心早餐。」许娜依偎在安以迪怀中,手中拿着银色叉子,插了一块三明治放到她老公嘴边,「嘴巴张开,来,啊──」
「老婆做的三明治最最最……最好吃了!」谁能想像说出这种话的安以迪曾是个冰山王子,一句话的回覆鲜少超过三个字,如今被许娜调教成像猫儿一样乖巧、百依百顺,还能退去他的冷漠之心。
见状的颜依彤不禁打个冷抖,起了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不忍直视那对小夫妻发射出来的强光。
「亲爱的彤彤,你要顺道尝尝我的爱心早餐吗?」许娜将整个便当盒端到颜依彤眼前,却被她摇头拒绝,忍不住抱怨地说:「彤彤还是一样不懂情趣!」
「彤彤你生气啦?」季琴透过後视镜看见她不自在的样子,误以为颜依彤发脾气了。
「没有……」颜依彤只是觉得不适应,毕竟他们是一对对的情侣和夫妻,而她……可以说是可怜的孤家寡人一枚。
「彤彤,你应该快点交个男朋友的,守护天使这一套已经不流行了。早点走出伤痛,这样就能跟我和狄狄一样幸福。」先前,许娜是只花蝴蝶,处处采花留情,但分寸总拿捏得恰到好处、收得刚刚好。现在她很幸运能够遇上以迪让她一辈子只想停靠在他身上,不愿意飞舞,只采他一人的花蜜。
「我不想那麽早踏进爱情的坟墓。」颜依彤扁扁嘴,态度坚决,说坚决倒不如说在垂死挣扎,挣扎那一点微乎其微的可能。
「你这麽说就不对了,娜娜嫁给我可是很幸福的,怎麽说是坟墓,应该说是……爱情的天堂!」安以迪跳出来替他心爱的老婆大人答腔。
「你条件这麽好,我帮你介绍一下你一定很快就可以销售出去的!」季琴扭过头向她保证。彤彤这种身材跟条件,不用一个月她就能售出的,「是吧,允程。」
季琴和卓允程因她找陆恩杰毕业拍照而结识,不久後经过季琴猛烈的追求攻势,卓允程这颗石头终於被感动,而现在听说正筹备着步入礼堂一事。
「嗯。你真的可以考虑放下恩杰。」卓允程假装口气沉重,又说:「恩杰在跟你分手後,曾有过一个女朋友。」他想闹闹他们。谁叫他们彼此都那麽不坦承,既然这样他就好人做到底,今天不止替陆恩杰把大家都叫来,还助他一臂之力。
那一瞬间,车内所有的声音都无法传入她耳里,她唯一听到的只有陆恩杰在她之後曾有过一个女朋友。
颜依彤选择沉默。
台北到南投好几个小时的车程来到这里,可颜依彤却没有出游般的好心情,而是郁郁寡欢。她就像头顶上顶着一团黑压压的乌云,乌云不停地下着雨,使得她的心情更为糟糕。
「唉。」
她的叹息被听得一清二楚。大家强忍着笑意,深怕一不小心露了馅,会前功尽弃。
「咳咳。彤彤,你怎麽了?怎麽这样闷闷不乐的?」季琴明知故问。她身为颜依彤多年姊妹,当然知道彤彤是介意刚才允程说的那句话。说来允程也真坏心,竟然这样捉弄彤彤,还要她当起好人的角色安慰她。
「我没事……」
「还说没有!」季琴伸出手将她的嘴角强迫往上扬,「笑起来好看多了。从下车到现在你都还没笑过。」
「我只是觉得天气感觉不是很好。」指着天空,颜依彤看见的不是蓝,而是一片灰色。
「彤彤!你是不是生病了?」许娜上前凑上一脚,将手心贴上她的额头,「温度刚好,没有发烧啊。」
「你知道今天天气超级好的吗?逼近四十度的高温,竟然被你说是天气不好!」季琴刻意夸张似的宣扬,并使个眼尾给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卓允程,好像在暗示他「快点上来解决」。
卓允程收到未婚妻的指示,他清了清喉咙:「依彤,下次遇见恩杰我再帮你揍他一顿,再把他绑起带到你面前来任你宰割。」
「不行!」颜依彤下意识坚决反驳,「不准伤害陆恩杰!」虽然没有在一起了,但她还是不希望他受到一丝丝伤害。
「彤彤,你那麽认真干嘛?允程不过是开个玩笑,又不会真的打他。」见卓允程无辜地扫到台风尾,季琴跳出来替他说话辩驳。
「这一点都不好笑!如果换作是我说要打允程,你还会这样云淡风轻吗?」
「我当然……不是,你有必要把话说成这样吗?我们是出来玩,干嘛因为一个不在场的人搞成这样?」
「他既然不在场,那你数落他干嘛?是想让我难堪吗?」
「你干嘛一直替陆恩杰着想?他当初莫名其妙抛弃你,你现在还替他说话。」季琴有些愠怒。她生气颜依彤为什麽不懂得替自己着想,「当你被一个男人抛弃一次,就有可能抛弃第二次,接着第三次,根本无限循环。」
在这样和季琴一来一往的争吵中,颜依彤的情绪终於在此时达到最高点,因抑制不住而爆发:「到底关你们屁事!」
这些年来,颜依彤压抑许久,一脑儿将脾气爆发出来。从分手到现在,大家总劝她放弃、劝她放下,说这才是为了她好;却没有人体谅过她,当听见那些不是支持的话语是怎样的伤透心,也没有人告诉她坚持下去是一条对的道路。
「颜依彤你干嘛发这麽大的脾气!季琴也是站在你的立场在着想。」卓允程先不管事情是他惹出来的祸。他将哭泣的季琴拥在怀里,对着她吼:「你没看到季琴被你吓哭了吗?一句对不起很难吗?」
「我没有错。」颜依彤倔强地昂起下巴,露出毫不认输的眼神,她认为自己没有错,所以不可能低头。
她迳自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不再与他们交谈、也不再言语。心里在意的,却不只是朋友们的那些观点,而是……原来,陆恩杰的心早在几年前就跟着别人远走高飞;原来,三色堇想念的人,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