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着雨伞坐在岸边是傻子吗?看那牛仔裤管都湿了……裤管底下是双高跟短靴……好眼熟的短靴!
「你在这干嘛啊?!」他不敢相信又碰到她!
雨伞一抬,先看到一双毛绒绒的腿,然後宽大的墨绿色工作裤……雨伞再抬高,松垮的灰色背心和厚实背膀上凶狠的纹身……「怎麽又是你。」
她已经四处游荡好些天了,又遇上这个土流氓、乡巴佬!千万别和她说这是缘…分……
前几天无意经过附近,看到这栋外观已盖好的教堂很独特,不知道何时会拆鹰架,她想把它画下来,便来了几趟,不过都没等到拆鹰架,只好四处晃晃,不巧看到马路对面是一片海,她就坐在堤防上看夕阳、吹海风。
她将伞拉回,伞柄靠在胳肢窝旁,继续望着海岸外发呆。
「没看到下雨吗?」他一手盖在头顶,一手遮在眉前挡雨。
「你没看到吗?」
「是我在问你。」
她大大吐了口气。「你没看我撑伞了吗。」
他抬头观察云层。「这雨还要下一阵子,快起来去躲雨。」
她不再作声,罗扬造搔了搔被淋湿而扁塌的浏海,两手插腰四面八方张望了半天,无人也无车的路上,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乾脆一屁股也坐下,反正早已淋湿还躲什麽屁雨。「你到底在发什麽神经?」
她撇了他一眼。「想回家。」
只是家在哪?
她看着海那端,梁寓浩和张心蔷的婚礼……没了梁寓浩她还有家吗?她的家在哪呢?
昨天她打开电脑本来是想看一下今年申请赞助的艺文团体条件与水准,没想到收到心蔷的信……
他似乎有点懂了,与她一同望着港外的海洋。「你的家在海外。」
「我没有家了。」
两手撑在後方,他甩了甩湿淋淋的头发,雨水滑进眼睛和耳里很难受。「翘家所以跑来台湾?」
她摇头,哈哈乾笑,笑到眼里泛泪。「哈、哈……谁翘家了?我是被绑架的,被我哥那个混蛋绑架到这个鬼岛的,他以为我能怎麽做?抢婚吗?」
歪头夹着伞柄,她将手空出来脱掉已经渗水的短靴,丢到旁边。
「对,我会去抢。难道不该吗?我敢爱就敢抢,不像你们男人是懦夫,到底爱不爱,爱的是谁──」她把雨伞也丢了。「难道心蔷是他的责任我就不是?我爱他,为了他…他不敢学画画,我学,他无法远游,我帮他去看那些他曾经想去看的建筑和歌剧,为他画下精彩场景,只因为他无法亲眼目睹……难道我做的还不够好?为什麽我就要被舍弃……」
「为什麽我就要让?为什麽我要让?田伯的栽培难道这些年我们做的还不够?为了报恩连爱都不能拥有吗──」
冯梨叶发狂地大吼後大哭,罗扬造伸手摸了摸她的湿发,捡起雨伞为她挡雨。现在好像不适合太多言语,他也不知说什麽好,只能看着她哭到雨停,哭到太阳都出来了。
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太阳露脸,天地瞬间阳光普照,热烘烘的。
「那就去抢吧!别让了。」他起身拍了拍全身上下的雨水,然後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起来。
「怎麽抢啊?」她抹去脸上不知是雨还是泪的东西,面前的大男人突然蹲下身帮她把短靴捡到脚前,让她扶着他肩膀,帮她把短靴套上。
她的心一热,泪水又盈满了眼眶。高中时梁寓浩也曾帮她穿鞋,只因为她耍性子他就屈膝帮她穿鞋绑带,每次她这样任性就会看到心蔷羡慕的眼神,她就很像赢了全世界,可以开心一整天。
他们其实不熟,他不懂自己为何这麽做,她也蒙了,还搞不清楚状况时靴子已经穿好了,还被他拉着离开码头边。
「我送你回旅馆,又湿又乾很容易感冒。」
雨後太阳十分炽热,他还抓着她,另手撑开雨伞,遮住两人头顶上的烈阳,一路往他的破小卡前进。
眼泪一收,被他抓的胳膊很痛,湿淋淋的鞋走起来又很难受,加上飙高的气温,她的心情更是不耐了。
「鞋子湿答答怎麽走啊!」
甩开他紧抓的手,耍脾气地将靴子脱了丢一旁,赤裸着脚踩上柏油马路又烫的嘶嘶抽气,碍於面子只能隐忍,越走脚底板越痛。
「嘶!」她每一步缓慢又别屈,管不了看起来多狼狈,就低着头步步拔腿走。
罗扬造活生生要被她气死了,每个女人都无理取闹,没有一个例外,他更加肯定了这亘古不变的道理。
「上来。」一个大男人蹲在她面前,背对着她就像座山,坚固牢靠的山。
「你这样走要走到民国几年,走到脚底板都起水泡吗?」他又粗鲁地反手拽了她,要她趴上来。
她用掌心抹去无声的泪水,「你对我没有非分之想吧?」声音还是哽咽了。
罗扬造脑海迅速闪过那天清晨她卷睡在破小卡上还踩着高跟鞋的匀称双腿,喉结不禁滚动,目光浑黑深远。
「少废话,快上来。你想被烤成鱼乾,我还不想捡你这条鱼乾回去。」
果然是个粗人,讲话这麽难听。冯梨叶脑袋一转,这几次的相遇虽然还是很讨厌他,但他粗俗归粗俗却是个踏实、正直的人啦,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还挺可以信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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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rIris:
最近好吗?
台湾天气好吗?是不是真跟寓浩哥说的一样四季如夏呢?(笑)
寓浩哥都20多年没回台湾了,不知道那里有没有因为地球暖化而有所改变呢?
回到台湾有回家看看吗?抱歉我不得不这麽问。但Iris,无论Iris怎麽做我都会和以前一样支持你每个决定。虽然你从不肯说你家的事,还是希望你能解开心底的痛,展开真正的笑容。
天啊!你一开信就看到我这麽多问题会不会很烦啊?(嘀嘀咕咕毛病依旧没变,Iris呢?是不是还是那样朝气蓬勃、活力十足,敢说敢做呢?)
我们婚礼准备差不多了……
对不起Iris,虽然不想这麽说。(笑)
我永远记得寓浩哥大学毕业偷跑去澳洲度假打工那年,胆大包天的我们偷买了机票跑去吓寓浩哥,呵……结果被个大白人骗了车钱还把我们载到番茄农场打黑工,後来我们逃了出来睡在加油站,对着面包店一起流口水,一起闻香止饿……呵,现在想起来真的很有趣,也很感谢你愿意带上毫无用处,只会给人添麻烦的我……
至今,我常常会想起那年澳洲赤热的夏天,碧海蓝天的黄金海岸上我们三人快乐的笑声。Iris,你还记得吗?
Iris,你还记得你说要带我环游世界吗?明知我做不到,当时还是对这遥远的梦想满怀冀望,眼前就出现我两环游世界的背影。
抱歉我说不出口,寓浩哥是我的全部,我只有这个渺小的心愿,嫁给他,做他美丽的新娘,希望他能陪我过这平凡无聊的小日子……请原谅的我残忍。
我想你了,Iris。
最後,真的很想跟我最好的朋友分享我的喜悦,附上我的婚纱照……Iris,祝福我好吗?
心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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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明天晚上6:00,持续更新....
《有史以来爆字数...但不知会不会感到场景错置![哈]但其实是对的,有一点点电影场景方式,先进行剧情,再说到她读到的信的内容。因为po文无法变换字体,若是心蔷写来的信是用标楷体,会更清楚其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