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戰國BASARA】當太陽再度升起 — 第五章:長筱之戰,友人重逢(上)

没有什麽好说的。

命运从来弄人,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事态会如何变化。

也许正因为这世上有意外,所以也才有奇蹟一说。

晨曦的余晖自山头另一端映射,渐渐地,太阳的金光将又一次降临大地。

凌濑煦安稳地坐在疾焉身上,低头俯视下方马不停蹄移动的伊达军。长发飘扬,系在马尾上的红色绳结跟着风动,他抬手虚拢一把发丝,眼眸微眯,点缀在左眼角的泪痣平添一丝魅惑,可惜这副晨晖之中的美人图无人有幸欣赏,倒让晴空白云占了好处。

他看着伊达军,心思却不在上面。

如预料中的计算,伊达军就将要抵达长筱设乐原了。而这个时刻,近江浅井也应该已开始行动,虽然在猿飞佐助拜访的那晚浅井长政说得再理直气壮,再如何表现不为所动,但是心底却不似话说出口那般坚定,猿飞佐助带来的消息令他感到一丝不安,以及对织田信长的怀疑加深。

於是,浅井长政经过一番挣扎後,终於决定出兵前往朝仓国界,确认是否真如猿飞佐助所说的,织田信长有毁约的苗头。倘若消息属实,那麽他心中的正义将会指引他做出正确的判断!

只不过浅井长政还是高估了织田信长的人品。

他的正义,放在已经泯灭人性的魔王面前,也不过如一个易碎的盘子,轻轻掷下便四分五裂,破碎地再无法修复如初。

浅井长政自以为事事都有转机,不料他自接下织田信长抛出的橄榄枝开始,便一步一步让自己走向灭亡的终局。

凌濑煦收敛心神,轻轻呼出一口气,似是要将淤积在胸口处的郁闷都给吐出去,他告诉自己莫再多想了,因为此刻他人在这里,既然已经决定跟着伊达政宗和前田庆次,那麽浅井那边的剧情线也只能放弃。

不像当初的骏河今川线,因为大家的目的只有一个,剧情的主轴也就只有一条,所以他不必选择,只要跟着剧情走就好,再顺便中途稍微改变下既定路线,让原本『结果是今川义元被杀死』这条主线分化出另一条小小的支线,对整部剧情走向不影响,却会让未来的剧情更顺利。

浅井长政……只能到了设乐原之後,见机行事了吧。

「独眼龙──!」突然听到下方前田庆次呼喊的声音,凌濑煦眨眼望过去,便见前田庆次驾着马追上前头带领的伊达政宗。

「啊,对了……」凌濑煦想起,剧情中的确有这一段,在抵达设乐原之前,前田庆次路途中跟伊达政宗有过交流,其中一次便是这一段。

前田庆次向伊达政宗坦白上杉军和武田军的动作,两军将暂时同盟联合攻打尾张,只不过会让伊达军作为前锋,吹响这场战局的号角。

说是这麽说,但伊达政宗并不当一回事,这种计谋身为军师的片仓小十郎恐早已看穿,更何况不管身後又会有多少千万军队加入战局,他都有自信最後拿下魔王首级的是他、是伊达军!

看着下方互动的两人,凌濑煦嘴角略勾,接着视线一转,眺望前方的目光深远,就快了、已经能隐约看到那片丘原……。

***

同时刻,剧情如常运走,本在近江镇守的浅井军在浅井长政的号令下,迅速整装集结,向着朝仓进军。

浅井长政之子,浅井义骑着座下战马,慢悠悠地跟在领头的浅井长政左侧,一张俊朗帅脸挂着几分漫不经心,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事。

相反之下,右侧稍後一步的阿市,坐在马背上低垂着目光,自从浅井长政决定出兵後她就一直愁眉苦脸,心思忧虑极深。

行军到国界附近,浅井长政注意到前方动静,自然那一阵又一阵响动着土地的马蹄声也引起浅井义、阿市及後边一干浅井军的注意。

在浅井长政一个手势的示意下,军队停止向前。

浅井长政表情严肃,戒备地盯着前方挂着骷髅旗的军队。

「武田的使者所说之事,果真属实吗。」

浅井义先侧头看了眼严肃以待的浅井长政,後视线转回到前方,原本挂在唇边的笑意缓缓消失,丹凤眼一眯,黝黑的眸子闪过冷冽,瞪着前方隐约飘扬的骷髅旗,他心下产生极度厌恶的情绪。

阿市听到浅井长政的话,心脏难受地一顿紧缩,痛苦地闭起眼目。

「为何要如此啊,兄长……」浅井长政眉宇紧皱,声线微哑呢喃。

「长政大人……」阿市忧虑地侧过脸望向浅井长政。

浅井长政握紧手中缰绳,吐出一口气,视线紧盯着前方的军队,一边警戒着一边开口:「阿市、义,你们俩快逃吧!就算是第六天魔王,应该也不会取亲妹妹的性命,但也难保不会有个万一。至於义是我最重要的儿子,吾之子绝不能在此出事!」一切,都由他身为武将、身为丈夫,以及身为一名父亲来背负。

阿市别开视线,无声垂眼,虽然嘴唇紧抿话没说出口,她却是一点想逃离此地、离开浅井长政的念头都没有,她不要。

「我不要!老爹,我绝对不逃!」浅井义一阵气闷,立刻大声回话。

「不要说这种蠢话!对方可是织田,像你这样没有实战经验的,先不说扯後腿,还会白白葬送一条命!」

「不会!」浅井义铿锵有力地反驳,「我确实没有实战经验,可是我相信自己的实力,老爹、相信我!」

阿义……阿市抬眼看向儿子,面上泛起几分动容。

眉头狠狠一抽,心中怒意蹭蹭蹭地往上升,浅井长政欲再开口严厉教训自己这不自量力、不听老子话的蠢儿子,便听前方马蹄声越来越响,已经能够看到对方军队了,没有办法,他只好歇心,对身後的浅井军下达指令:「举枪!」

枪兵一同秩序地依着指令快速举枪,尖锐的枪刃直直对着前方军队。

就在浅井长政心中警戒达到最高点,精神紧绷到抓着缰绳的手用力得欲扯断,前方高挂骷髅旗的军队终於出现在浅井军面前,在领头人的指示下,军队没有继续前进,而是在一个山丘上停了下来。

接着,一名白发披散的男子手持镰刀,独自驾马往浅井军的方向移动。

「明智光秀?」浅井长政仔细看清来人是谁後,不敢置信的呢喃出口。

浅井义挑了挑眉,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略嗜血的笑容。唷呵,终於来了,真是等不及了呐!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冽杀意与清明彷佛早已预料到来者是谁,摩拳擦掌,就快要压抑不住心中想干掉对方的欲望。

「哦呀,这不是浅井长政大人吗?」明智光秀拉扯缰绳停马,不带一点暖意的冰冷眼睛直视着浅井长政,紫唇一勾,语气几分笑意地开口:「何时出兵至此了呢?」

「吾听闻有一邪军正欲进攻吾盟友越前,故布阵於此!」浅井长政眼中凌厉地瞪着颇有些轻松自若的明智光秀,「敢问明智阁下此行又是何往?」

明智光秀轻笑几声,浑不在意浅井长政丝毫不隐的敌意,几乎挑明地回答:「看来大人所言的『邪军』就是指我们了。」

竟然若无其事地背弃武士之间的盟约!事到如今,只得看做真正的邪恶之徒了!浅井长政冷下眼神,左手搭上刀鞘、右手抓着缰绳的力道放松。

浅井义一边暗自戒备明智光秀使诈,一边观察浅井长政的举动,见此将手缓缓置放在刀柄上,身子微微伏低,只要浅井长政一声令下,他便立即拔刀挥斩敌人!

「长政大人!」阿市冲着浅井长政叫唤。

「阿市,速速离开此地!」浅井长政抬手一挡,又看向左侧的浅井义,见对方严阵以待便说不出让人离开的话,闭了闭眼睛,接着眼神一狠,瞪着明智光秀宣示:「给我听好了,明智光秀!即日起,浅井与织田之间解除同盟关系,一刀两断!」

「吾等正义之兵啊,随吾来!以正义之名,铲除邪恶!」

「这样好吗?」明智光秀没有被浅井长政一时散发的强烈气势震慑,他不为所动地开口:「信长公可是阿市夫人的兄长,就此切断兄妹之间的羁绊,太令人悲伤了。」

卑鄙!不管几次都太卑鄙了!浅井义咒骂一声,他就知道明智光秀又要开始打起嘴炮了,偏偏他老爹第一弱点是他老妈!

顺便一提,浅井长政第二弱点,就是他这个亲亲宝贝儿子罗。

果然,明智光秀这话一说出口,浅井长政被迫拉住缰绳,然後他转头望向阿市:「你还愣在那里干什麽,阿市,快逃啊!」

「长政大人……阿义……」阿市眼神闪烁不定,她注视着浅井长政,又望了眼驾马来到她身边护着她的儿子,眼底的痛苦表露无遗。「阿市我……」

啧。浅井义缓缓抽出刀剑一节,真的忍到极点了!

「如何?浅井长政。」明智光秀勾着嘴角,眼底似乎计算着什麽,他再度开口,「你就来尝试说服魔王吧?」

浅井长政垂下目光,心中犹豫,最後他还是将已经抽出的刀刃收回刀鞘。

见此,浅井义就知道事情还是朝着既定的方向走,内心叹息。

在明智光秀的引路下,浅井长政一家人来到织田信长驻守之地,那个地方就像是恶魔栖息的黑暗洞窟,昏暗冰冷的谷底,只有一丝微弱的光线投射进来,视线所见之处,全是阴森诡谲的骷髅。

第六天魔王织田信长便坐在由骷髅堆砌的王座上,眼神不带一丝感情,居高临下地注目着浅井长政。

「长政啊,汝为何要拦住光秀去路?」

「兄长啊,吾心中倒想反问您一句。」将不离身的爱刀置於地上,浅井长政正襟危坐,并未受织田信长一双冰质的眼神冷睇过来而打退堂鼓:「您为何要违背我们的盟约,起兵进攻朝仓呢?」

「嗯……」织田信长一手抵在王座的手把上托腮,发出意味不明的沉吟。

「浅井家今日的繁荣,正是因自古以来有朝仓家作为後盾,而您则是吾妻阿市的亲兄长,吾被夹在双方的义理之间,左右为难,反问自心,身为一名武士、不!是作为一介凡人,觉得兄长此举不义,方才兵戎相向!」

浅井义跪坐在浅井长政左侧,眼神有些飘移,心里凉凉地想,自家老子说得再冠冕堂皇、满腔正义论,对象是那个毫无人心的魔王就无用啦!

不管是在哪一方的历史,不管被描述得多有人性,织田信长此人於战场上就是人人心中恐惧且难以克服的魔鬼。

果真如浅井义所想,织田信长不为所动地听着,冰冷目光逡巡一圈,耳边就突兀地传进阿市痛苦的呢喃自语。

「阿市……这都是阿市不好……」

「愚蠢之徒。」织田信长缓缓开口,声线既慵懒又冰冷,「好吧,织田就此放弃进攻朝仓。」

浅井义表情瞬间阴沉,或许他家老子还不清楚织田信长的『愚蠢』斥骂的是什麽,可他明白,这时候织田信长已经觉察前田家那一位的动静了吧,并且时刻关注着,所以知道朝仓未给予明确的答覆,这意味着朝仓随时有可能反过来与织田为敌,於是便给了织田信长一个进攻朝仓的正当原由。

本来前田家那一位四处云游探访的举动未曾刻意隐蔽,无怪乎被人这麽容易就察觉异样。

前阵子前田家那一位拜访浅井时,他正在山中锻链,未曾见过一面,但事後听到老爹的叙述,他心里就一个结论:蠢!

行事这般光明磊落,简直就像去海边游泳不穿泳裤一样嘛,全身赤裸被人看光光。

他这边正若有所思着,耳边就听到浅井长政语调上扬的声音:「兄长,您回心转意了吗?」

那当然是──织田信长眼底计算一闪而过,眯了眯眼睛,冷不防的说:「就命你小子前去朝仓剿灭。」

呵呵。浅井义内心冷笑。

「呃……」浅井长政瞪大眼睛,一脸惊疑:「您方才说什麽……?」

「光秀。」

织田信长没有理会浅井长政的质问,反而转口冷唤一声旁边待命的明智光秀。

「在。」

明智光秀恭敬地应答一声,然後就在他要朝阿市走去时,早就料到局面会变成这般地步的浅井义眼神一个锐利,迅速抄起腿边的太刀,长腿一迈立刻移动到阿市的身边,将欲待出鞘的太刀挡在面前,阻止明智光秀行动。

「什……!」

「义!」

「休得放肆!」

「放得就是你的肆!」麻的老子忍好久了!浅井义头也不转直接大吼回去,身手敏捷地拔出刀锋泛着冷光的太刀,牵制住躲不开他这如闪光一招的明智光秀。

周遭的织田部将纷纷抄起武器围住浅井一家,但他们不敢妄动,就怕浅井义会真的动手伤人。

冷哼一声,浅井义把刀锋架在明智光秀的脖颈处,还示威性地碰了碰,立时锋刃在脖子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一双弧度漂亮的丹凤眼凌厉起来,黝黑的眸子迸射出前所未有的冷光,浅井义面无表情地瞪向王座上的魔王。魔王此刻已经没有方才的慵懒,背脊端正昭告着他此时不显好的心情。

浅井长政惊愣地望着浅井义,他从未见过儿子这般盛气凌人的样子,不、也许在他不知道的那个过去,义也有曾像这般强势的挥舞着手中刀剑守护某个人吧。

「喂,大魔王。」浅井义才不管织田信长此时的心情如何,反正现在形势扭转过来了,他无须顾忌太多,因此他也就真的张狂开口:「我们来做个交易吧。」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命令式。

「你这小子……!」

一旁织田信长的爱妻浓姬正要抽出西洋枪,却被织田信长抬手阻止。

他离开王座,笔直起身,盔甲嘎嘎作响,略有些刺耳地回荡在整个谷底。他冷眼微眯,嘴角微扬,唇边带着一分玩味的笑意:「哦?」

「以双方不得攻打朝仓、不能挟持我母亲作人质为条件,吾浅井备前守长政之子义帮你打即将攻来的伊达军吧?」

「什麽……」浅井长政讶异微怔,伊达军……?

织田信长沉吟一声,目光转到被浅井义护在身後神情紧张的阿市,「好吧。」他的这一声应允,令现场紧绷的气氛顿时消散不少。

在众人的目光下,织田信长再度坐回专属王座上,原本毫无情绪波澜的眼睛竟泛起一丝兴味,他用着一种慢调慵懒的嗓音再度开口:「长政的儿子、义哟,汝的条件余接受了。不过汝非主将,长政,汝又怎麽想?」

浅井义先是因事情进展这般顺利而松口气,後又听到织田信长话锋一转,指向浅井长政,不禁眼神略忧心地望过去,就怕自家老爹不给面子,这时候给他扯後腿。

浅井义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浅井长政即便有所疑虑,但他心底明清如今能有这般局面,让他和织田信长的立场从原本的不平等到可以谈妥条件,这是义的功劳,他自然不会坏事。

「吾以吾子为荣!」浅井长政站起身,挺直背脊,情绪冷静下来的他,带着坚定的眼神直视织田信长,说出口的话语掷地有声,不只回响整个谷底、亦回荡在众人的心口。

「老爹……」浅井义一脸感动地看着浅井长政帅气的侧脸,瞬间觉得自己的父亲好高大。

织田信长冷哼一声,不予置评,然後视线转向还架在明智光秀脖颈上的刀锋,浅井义接收到这道视线,撇了撇嘴,将刀锋移开,一个帅气挽剑花唰地刀剑入鞘。

双方条件成立,盟约尚还未毁,浅井对伊达的这场战役没有改变。

但是,在凌濑煦不知道的时候,确实有些细节正在变化,而这些变化又会导致未来剧情走向产生怎样的效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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