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咖啡厅,二人便找藉口散了伙。
我望着黎风姊的背影,不禁在心底叹息。
可想她面前将有多少的坎在等待着她?心中的顾虑,和这社会给人安上的,无数道德。但即便如此,犹豫後,她仍会顺着自己的心勇往。
半晌,我转身离开。刻意,却非有心,走上了相反的方向。
我徘徊在街道上,删去脑海中一个又一个选项。
想要做点改变,却杳无头绪,最终仍是踏步走入熟悉的书目间。
舒适的灯光,让我又有了退回舒适圈的怯弱。
一张招牌能历久不衰,或许靠的就是这样不过份暴露,却也明净的空间。让人不自觉,放缓吸吐。
我悠游在书架间,用最诡谲的方式享受书本。指尖轻略书背,不甚细致的触感,勾人嘴角。
文字有时太过沉甸繁杂,有时只想轻拥着书本,偷嚐一丝熟悉,一点宁静。
只有文字才能带来的沉静。
我随手挑起一本书,各式花卉,包含着简略的科普知识、若干衍生出花语的故事。
翻开的页面正巧是银莲花,我饶富兴味地读了起来,却是呆愣住。
「银莲花的花语是期待。我希望每个来莞莞的人,都可以感受到对未来的期待。」
期待?
眼前闪过黎风姊当时脸上的自嘲。
银莲花是一种凄凉而寂寞的花。相传花神芙萝拉嫉妒因为嫉妒阿莲莫莲和风神瑞比修斯的恋情甜蜜恩爱,所以就把阿莲莫莲变成了银莲花。让他们永远不能相爱。
谁也爱不得自己所爱,皆是期待被抛弃。
「像银莲花,也有很多种花语呢。」
另又有渐渐淡薄的爱、失去希望和没有结果的恋情等寓意。
她当时的欲言又止,俨然成了一种无声的求救。
而我却是没有察觉。
「⋯⋯毕竟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而花语更是个人取个人的喜欢。」
我垂下眼帘。可你真正取的花语,又是什麽?
放手文字,我跺向店内的长椅坐了下来。手上抓着手机,画面停留在黎风姊通讯资料上。想要讯问什麽,却又不知什麽言语恰当,犹豫着要不要出手,是不是自己早已错身了出手的时机。
我俯身揉了揉发酸的小腿,又是张望四周,与自己周旋着,想来这通电话是不会拨出。
一愣,书架前,略低着头,专注於掌中的书页。我眯起眼,想看清那抹似曾相识,却是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觉那身影很是沉静,令人心静。
店内本就不嚷,他散着的沉寂却是兀立,参着几丝似曾相识的孤寂。
不在乎识曾与否,独锺那蛊惑人心的平宁。我溺着那谧静,有些出神。
可以装得很沉着,但情绪无时不在呼号。
「雨若,好歹稍笑一下嘛!啧啧,你看看你照片上看起来多凶,都不知道要吓跑多少人了?」伸手推高我的嘴角,她指着手机似调侃、似无奈地道。
「你偷拍我还好意思拿到我面前说?」我笑瞪她一眼,猛然出手要抢过手机,两人打闹了起来。
我忘记我有没有抢到手机,只记得照片上的自己,忘了微笑。
想要屈於平静⋯⋯
我彷佛又看到了那稚嫩的脸庞,绝对冰冷的眼神。
却空是一身凛冽。
我深吸了口气,又深深地吐了出来。
许是想要弥补自己的健忘。
没有谁瞧见,没有谁在乎,我还是勾起了嘴角。
我回神,恰巧撞见那身影将书置回架上,举步离开。侧脸完整地映入眼中。
微笑在我的脸上僵住,有种地盘被入侵的不适。
早知道就不进来了。
我却没想守住,只是逃离。
於是,他後脚刚走,我前脚便离。
我重新整了整脸上的笑容,信步而行,总没个目标。
天地之大,我却找不着个前行的方向;天地之大,无怪乎自己找不着方向。
我莫名胡想了起来,换个角度,似乎也就合理化了自己的行无定向。就像同句话反覆推敲,总能找出个别意,这样一件没个标准的事情,又有何难。
我耸耸肩,不再多想。怕是又往那个方向。
天热难耐,我走向不远处的一间饮料店。按着店员的推荐,点了杯「派对」。
透明偏硬的杯身,里面是哔波里面是冒泡的蒂芬妮蓝汽水,衬着一片绿色的柠檬切片。
轻啜一口,难以形容的酸甜在口中派对,沁凉的滋味趋去不少暑气。
我品着味道,拿着少有参与感的派对走在街上,心中很是轻快,没两下,便是饮尽,里边的冰块还剩大半杯。
我只得有一搭没一搭地吸着渐融的冰块,抓住残留的酸甜,待杯子空去,也是耗了大半个钟头,时间却也还尚早。
又陷入了茫然。我轻咬着吸管,有些无那。
我将空了的派对扔进道上的垃圾桶中,叹了口气,走上回去的路。
才没走几步,我便又止步,才想转身走掉,那人便与我对上眼。
我尴尬地笑了笑,抬手打了个招呼,心底已有道不尽的错愕。
不似平常,他硬是愣了半晌才回道,表情也满是古怪,随後又回复往常。
「你⋯⋯现在有空吗?」像是先吸足了勇气,他才接着道。
我反射想要拒绝。
「可以聊聊吗?」
我看着他少顷,想起墨海口中他的经历,「好。」
二人坐在店内,对坐了许久,却愣是没有半个字。
我们坐在我方才买饮料的店家,我又点了一杯派对,玻璃杯中的派对,更具气派。
静静地看着杯身的水珠不断滑落,他的话语仍是未落,令人烦躁。
「你⋯⋯」
「墨⋯⋯你还好吗?」他问。
「怎麽了吗?」我不达反问。
他微微摇头,「湙澄说涵星这阵子情绪很低落。」
情绪低落?我笑了笑,「跟我说这做什麽?」
「你们吵架了?」他猜测。
「没有。」我冷淡,「而且关你什麽事?」
「涵星一直不说发生了什麽事,湙澄很担心,说希望我能帮忙。」他简单地挑明,不似平常的委婉。
「所以?」无数烦躁涌上,还未想好该如何面对,便被强推上前,我顿时锐利了起来,「你成了他们的走狗?」
他的眼神淡了下来,「不然,我们先换个话题。」
我挑眉。
他深吸了口气,有些颤抖道:「你知道了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