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若……」黎风姊打开门,怃然的看着我,眼中带着不知所措的慌乱。
越过她,走进屋内,一进门便看见地上散落了不少纸球和几朵银莲花,房中的花瓶中也多换成了银莲花。
黎风姊这回又是在期待些什麽?我一边想,一边随手捡起一团纸球,将它摊平。是黎风姊的设计草稿。
我瞪大眼睛,呼吸一滞,转瞬间我又抓起了几个纸球,迅速将其摊开,全部都是黎风姊的草稿,每张上面都有一个铅笔用力画上去叉叉,力透纸背。
我回头看着身後的黎风姊,一股沉重感向我袭来,压地胸口闷闷的。
黎风姊将门关上,脚步轻浮的走到我身侧,一股脑地把将力量释放,重重的坐下,并随我一样捡起纸球,将其摊开,失神的看着图稿,似呢喃、似低吼,眼神有些狂乱,「找不到、我找不到、我就是找不到!为什麽?到底少了什麽?」
我定睛看着手上的草图,每张皆是以黎风姊自身的视角去绘制的,视角都停留在由玄关往房里探的角度。
每一张都有黎风姊应有的水准,甚至比平常的还要更好。
我细细的审视起手中的图稿,设计图上是一间典雅的客厅,每一张都十分完整,应有的物品黎风姊都都已经将它们配置上去,很美、很美,即便只是黑白的草图,却丝毫不减那清新典雅的气势,却有种奇怪的感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似乎是一种,不自然的美。
一种,违和感。
我沉默的看着黎风姊,不知道该说些什麽。
拧起眉头,看着黎风姊,心中萌生了一股淡淡的烦躁感。我帮不了她,这种事从来就不是旁人能去插手的,唯有靠自己的力量去突破。
虽然不是什麽多大的事情,然而当它闯入并打破原有步调时,却总让人特别的烦躁。
人生总是如此,当我们越无助、越渴求他人帮助时,事情往往是旁人越无法插手的,这真是上天对人类开的天大玩笑。
我扯了扯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微笑。
我锁眉凝视黎风姊,良久,一个念头闪入脑中,黎风姊可以去墨……那个展览找寻灵感,便开口提议道:「闷在家里也不好,要不要出去透透气?最近有一场摄影展,要不要去看看?」
过了半晌,黎风姊才後知後觉的答道:「嗯,好。」
「那你先去准备一下吧,稍稍打理下自己。」
「嗯。」黎风姊麻木地点了点头,遵从指令般地走进房里。
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片刻,低下头看到手上的原稿,愣了几秒。不是不好,而是当自己熟悉的步调改变时,不论做什麽,总感觉缺少了什麽。
一种,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
跟男友分手并未使黎风姊倒下,反而更激发了她的潜力,她只是暂时迷失了原本的节奏。
「雨若,我好了。」黎风姊站在走道上平静地说道。
我看了她一眼。眼中的迷茫已经散去,留下了些什麽,我没有细看。
我将手上的图稿搁在茶几上,「嗯,走吧。」
站起身,我给了黎风姊一个微笑。轻浅的压力凝聚在胸口。
在去摄影展的路上,黎风姊与往常无异地和我聊天。至少,在我避开她的眼神之下。
站在会场门口,人来人往,黎风姊和我初次过来一样,盯着横挂在大楼边墙上的红布条,微微失神。
我没有打断她,只是静静地等待。
旅途,一个流浪的藉口。
第二次看到,还是如此向往。多麽令人醉心的一句话,什麽都不用在乎,无须害怕展现出不同的一面会被批评不是自己。
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真心,却带着一丝讽刺、一丝涩味,却是舒坦。
「进去吧。」黎风姊带着浅浅的笑看着我,眼神中参杂着许多情绪,仍有些纷乱,但多了一丝笑意和,期待。
「嗯。」没想到第二次看到那句话,我还是失神了。
上次跟沈……跟他一起来时,有邀请函故不需要买票便可以直接入场。票价不低,但和里面的作品相比算是物超所值。
为保有每一位欣赏者沉静观赏的空间,严格限制场内人数,这是诸位摄影师共同的想法。
我想了想,便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不过此刻并非巅峰时段,虽说人来人往,但还不到需要排队等待的地步。我和黎风姊买完票,很快地便进入场内。
黎风姊手指向左方,说道:「我想先去看那一边,刚刚看到几张我还蛮喜欢的。」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心理紧绷的弦松了下来,刚好是另一边。
「嗯,那你先去吧,我先从这边看过去。」我点点头,催促她。
「那等等找不到人再用手机联络喔!」语毕,黎风姊便转身朝那处走去。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摸了摸有些空虚的腹部,开始浏览照片。
接连看了几张都是壮丽广阔的风景照,其宏伟壮观的程度,给人的感觉,无非是对大自然的敬畏。
然而照片依旧不是万能的,许多景观还是要人亲自去用双眼见识,亲身去体会大自然的硕大、体会自己的渺小。
不知道黎风姊好点了吗?
我漫不经心的浏览着照片,蓦然瞥见一个标题──《不再。不在了,一切都不再。》
不知不觉,很多东西都不再。不知道什麽时候改变的,只知道当自己回过神,好多好多东西都变了,都不在了。
我看向那张《不再》。橘红的夕阳下,一个漆黑的背影静静伫立在海边。身体微微向右倾斜,像是依靠着什麽人似的。画面中女子的发丝被海风吹得向左飘扬,发丝默默的平衡了,那渴望向右依靠的身子。
几乎是用瞪的,看着女子空缺的右侧。不在了,曾经的人。
很多东西都不在了,很多事情都不再近似以往了。
人不在了,很容易察觉。心不再了,是何时才发现的?
是从什麽时候开始改变的,这个自己?是从什麽时候开始改变的,那个感受?
我的手不自觉地抓住衣襟,双手交叠紧紧地攥在胸前。
我的视线开始飘向别处,每次都是如此,不知道在找寻些什麽?
眼神飘到了介绍的牌子上,本该写着摄影者的位子,空无一物。
我愣了愣,不解地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