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冰封羽毛 — ​​​​​​​​​​​​​​​​​​​​​​​​​​​​​​​​​​​​€​​​第​​​十​​​二​​​根

前阵子为了应付刚开学的高峰,成日学校、家里两头跑,好不容易熬到了解放月,反倒有种瞬间闲下的空虚无措,被课业填满的生活又空荡了下来。

望着空荡荡的家,怎麽也静不下心。我带上了随身物品便往菀菀跑,想去听听有个人在一旁滔滔不绝地说,滔滔不绝地用声音填满自己的脑袋。

「欢迎光临!请问几位?」推开玻璃门,女服务生清脆地声音在耳边响起,她亲切地询问着,声音听来乾净悦耳。

「一位。」我笑着说。简单环顾了下四周,眉头微微拧起,奇怪?我记得黎风今天有排班啊,怎麽仍旧没见着她?

已经连续来这数日,却也都未见黎风姊。是发生了什麽事吗?

「请问吧台可以吗?」女服务生有礼地询问道。

「可以。」我点点头,应道。菀菀除了是间义式餐厅,同时也在一楼设置咖啡吧,只是我从未在吧台用过餐就是了。

服务生领我到吧台角落的位子。

落坐後,不等服务生将菜单递给我,我便道:「一份提拉米苏,谢谢。」

「好的,请稍後。」语毕,她便离开了。

坐在位子上,望着吧台内正在煮咖啡的男孩。白净的脸上,带着些许稚气。他的嘴微抿,神情专注,眼神低垂,手上的动作十分纯熟。

他抬起头,与我对视,给了我一个灿烂的笑容。我讶异地看着他,徐歆颖!徐欣妤的弟弟。他的眼睛清澈深邃,彷佛要将人吸进去一般。

「请问需要什麽吗?」他笑着问。他的声音很温和,却不乏活力。

「嗯,有什麽推荐的吗?」我看着Menu,问道。

「我最拿手的特调摩卡如何?」

「嗯好。」

「收到。」他笑道,接着又埋首於咖啡。

他的专注在他周边形成一股特殊的氛围,一股宁静感、一种虔诚的态度。他的周围有一种淡淡的感觉,眼神中带着一点忧郁、嘴唇微抿,嘴角挂着若无的一抹淡笑,一切都是那麽轻浅、那麽柔和。

他周遭淡淡的氛围与吧台外,各桌的喧哗形成强烈的对比。

一盘提拉米苏出现在我的视线,伴随着服务生不自然的音调,「为您送上提拉米苏,请慢用。」服务生把提拉米苏放置在桌上便转身欲离开了,我急忙叫住她。

「不好意思,请问黎风今天有来上班吗?」

「黎风喔,她这几天都没来上班欸,不知道为什麽,听说她请了长假。我只知道我今天是来代她的班。你可以问那边那个咖啡师,就是那个很年轻的,他跟黎风蛮熟的。」她指着徐歆颖说道。

「嗯好,谢谢。」我给了她一个灿烂笑容。

「不会。」语毕,服务生便离去了。

「你的摩卡,请慢用。」徐歆颖把咖啡轻放在我的面前。

「谢谢。」我轻声道谢。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并问道:「那个,请问黎风怎麽没有来?」

「你是她朋友?她接到一个很大case,需要专心完成,她说这个case如果做得成功,可以把她在业界的名声打起来。」他磨着咖啡豆,眼神低敛。

「嗯,谢谢。」我又端起咖啡,浓郁的咖啡香扑鼻而来,喝了一小口。淡淡地巧克力味化在口中,口感滑顺,并带有它独特的酸味。我舔了舔下唇残留的咖啡液,不满足的再度端起了杯子。很快的,这杯摩卡便见底了。

徐歆颖看我对他调出的咖啡如此欲罢不能,对我露出一抹灿笑,我勾勾嘴角,朝他笑笑,表示对自己行为的无奈。

他走了过来收杯子,「喜欢?」

「嗯,很好喝。」听到我直接的肯定,他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再一杯?」

我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马上来。」他嘴角的笑意已经满到溢出来了。语毕,他又开始在吧台内忙碌起来。

他的笑容很灿烂、很纯净,但兴许是他眼中的沉稳,让这笑不似那日的店员刺眼。他在吧台忙碌的身影和,他在徐欣妤身旁稚嫩、单纯的样子,相去万里。

拿起叉子,有些不习惯地看着盘子空空的周围。黎风姊总会在盘子边摆上一小束满天星。

黎风姊告诉我,提拉米苏的意思是「拉我起来」;满天星的花语是「思念」。

「我想要表达『把我从思念中拉起』,雨若你知道吗?妈妈过世後,我曾经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沉浸在回忆和思念中。甚至不断的催眠自己,告诉自己妈妈只是出门几天罢了。因为我真的无法接受那个事实。」黎风姊的声音中饱含自嘲和无数心碎,「有时早上起床我还会忘记,她已经不在了。我靠这样催眠了自己两年。只要别人提到妈妈过世,我的情绪就会失控。很扯吧!」

我看着黎风姊眼中的疼,有些难过。为何会扯?那是心底最最真实的感受不是吗?为什麽要因为别人的不认同,而否定自己的痛。

「有一次我又情绪失控,楼下吧台那家伙把我拉到休息室淡淡地问我,『你以为这样你妈就会复活吗?』我无法接受这件事时被毫不留情地揭开,我吼着,叫他闭嘴,整个人歇斯底里。我无法忍受,他用这麽平淡地态度揭开我蒙蔽自己的帘幕。那个时候,那家伙毫不留情地给了我一巴掌,然後问我『你要这样到什麽时候?不断欺骗自己,这样除了会毁掉你自己,还有什麽用?』」

「那一巴掌把我的耳朵打开了,而那句话把我打醒了。」黎风姊笑着说,「後来我崩溃的大哭,他抱着我,不是安慰我,而是跟我讲故事,讲他自己的故事。他的记忆中没有妈妈,三年前父亲过世,便只剩下他跟姊姊相依为命。听到那,我愣住了,看着他,而他只是点点头苦笑,没有多说什麽。只是我认清了她已经不在了的事实。而那家伙从来没有提起过那天的事,彷佛那天没发生过,只是我们变成很好、很好的朋友。」

那家伙,是指徐歆颖吧。

陶瓷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把我从思绪中拉了出来。徐歆颖把咖啡递到我面前,「请慢用。」

「谢谢。」

「我先去忙了。」他用头指了指身後的吧台,以及排队的人潮。

我意会地点点头。

双手捧着杯子,右手绕过淡蓝色的杯耳,食指轻抚杯口处烫的蓝色花纹,指尖传来细微的搔痒。

轻啜了一口稍烫的咖啡,让咖啡的香气充满口鼻,闭上双眼,体会酸甜刺激味蕾带来的飨宴。

咽下口中的咖啡,看向周围。今天不知为何特别多人,虽说这麽多人,却只有这样的音量算是很安静了,但习惯除了忙碌的声音,绝对的宁静。

笔尖游走纸张也好、书页间地翻动也好、行走的脚步声也好、衣物间地摩擦也好、匀称的呼吸声也好,什麽都好,就是不要靠话语,让一切尽在不言中。

撑着头,让眼神穿过窗户,看向室外。此时太阳已经出来了,金色的阳光洒落在外头金黄的道路上,闪闪发亮却又柔和。

在太阳的笼罩下,或坐或躺,狂饮着阳光是何等舒服的事。然而,外在的暖和却是会凸显心中的冰寒。心神紧绷、紊乱。乱中,似乎连自己的心也丢失了。

此时店内播着久石让的《天空之城》。没有歌词,单纯的一串哼唱,让人不自觉放松身体,心似放松、似紧绷。

不知名的情绪酝酿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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