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林荫的遮蔽了天空,隔绝了人类与外界的纷扰杂沓,这样的天然景观成了孕育生命的绝佳环境,信鸽森林有着大陆中最丰富的物种,其中还包括许多未被人类知晓的神秘存在。
在这个人迹罕至的森林某处,却传来少女的哭声。
「呜、艾思对不起……我真是太没用了。」
洁洁云擦着眼泪,想赶快把狼狈又丢脸的自己消除,但身体仍留有刚刚被惊吓的恐惧,晶透的液体还是不断从眼中滚落。
「没事的洁洁云,都怪那些矮人太调皮了。」艾思边牵着她边前进,另一只手则扣着腰际的配剑,随时警戒着周围。
不到几分钟前,洁洁云被树林深处的矮人捉弄,直到艾思拔剑威吓,那些过於调皮的矮人才赶紧逃跑。
「对不起,明明我就是个特使还这麽没用,呜呜……。」
「这表示那些家伙很喜欢你,才会在你面前现身,像我就什麽都看不到。」艾思安慰着说,刚刚她在无法看见矮人的状况下,只能拔剑吓唬他们。
并不是所有的人类都可以看得到精灵和矮人,少数特别有天分的人才有缘分与他们相遇乃至交谈,听说洁洁云年幼的时候也曾经见过幻影精灵,估计她在这方面是属於有天份的人吧,艾思自忖。
不知道走了多久的路,不断重复的树林景色早就让洁洁云迷失了方向感,但艾思还是毫不犹豫的向前直行,让人真心佩服。
「艾思很熟悉这里呢!」洁洁云惊叹的说,现在要她往回走她都没把握走得回去。
「其实我也只能抓到大概的方位,」艾思苦笑,「但是跟着直觉走就没错,我和木精灵有一些浅薄的缘分,如果他们今天愿意见我,自然就会遇得到。」她的语气中没有旁徨和惊慌,也不害怕今天的拜访会吃闭门羹,艾思总是豁达洒脱。
「哦、所以今天有可能见不到吗?」洁洁云问。
「没关系,没见到的话我们明後天还可以来,」艾思说,「除非木精灵不想见你。」
「咦咦!」洁洁云开始担忧,如果刚刚那些矮人去告状,会不会让木精灵对自己产生不好的印象。
不过事实证明洁洁云的担忧是多虑的,没过多久两人就看到了不远处有个巨大的湖泊和古树。艾思的嘴角勾起浅笑,她每一次都能在湖畔旁遇到克洛里斯。
古树比想像中还要大,洁洁云从未见过这种树,她推测这是信鸽森林特有的物种。在树的板根上,一名穿着讲究的长发男子正在假寐。
那头灿若流云的淡金发,宛如高级的丝线,垂落在男子的身上。
「好久不见了,克洛里斯。」
艾思一副见到故友般的语气,她的眉眼间满是怀念。
「什麽人?」精灵王子眼皮抖了一下,随後才慢慢睁开。
那样淡然的眼神称不上亲切,但也没有威胁性。
「什麽风把你吹来了?」
克洛里斯撑起身子,一开始他都会告诫人类不要踏足此处,不过百年的岁月中就是有那麽几个不听劝的家伙,把信鸽森林当作自家後院来去自如,眼前的紫发女侠就是其中之一。
「这个来自莉莉斯的女孩想要见你。」
艾思说,她没有明说洁洁云的身分和入境信鸽王国的理由,对精灵来说,人世间的纷扰他们一点都不感兴趣。
「您、您好,初次见面,我叫洁洁云,有一些事情想要请教……。」洁洁云怯生生的说。
克洛里斯冷淡的瞅了她一眼,虽然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但她的气质很纯净,从她身上找不出任何威胁性。
「问什麽?」木精灵的声音充满着疏离感,洁洁云瞬间有点心慌,但她还是鼓起勇气。
「请问您知道『世界之塔』的传说吗?」
木精灵的眼皮动了一下,但他的表情仍是没有变化。
「世界之塔?没有想到这个年代还能听到。」克洛里斯捏了捏眉心,他以为这个词汇已经随着时间被人类遗忘、埋进了历史的尘土中,却没料到会被一个异国的小姑娘提起。
「您、请问您知道些什麽吗?」洁洁云有些激动,就像个即将发现宝物的探险者。
木精灵却在唇边比了个禁声的手势。
「听好,创世是神的机密,是凡人不可踏足的领域,世界之塔就是一个这样的地方,它记载了这个世界的初始与终焉,若让凡人进入塔中,这个世界也到了步向灭亡的时候。」
「什麽、可是萨耶王不是进去过吗?」洁洁云大惊。
「萨耶王是人类中极少数的特例,他凭藉着超凡的能力获得神的青睐,前无古人後无来者,可他终究只是受托打造钥匙的凡人。」克洛里斯说着,他的语调轻缓但而带有古意,让人不自觉的专注。
「钥匙是什麽?」艾思眨了眨眼。
「钥匙被制成饰品配件,为了避免这些重要的钥匙在搭配比试中易主,他们被萨耶王选定的守门人保管着。」克洛里斯继续说,他抬起手,湖面的水开始波动。在洁洁云惊叹的注视下,水面倒映出不属於这个时空的景象。
尽管形貌不是很清晰,但还是看得出来大约的轮廓,随着波纹晃动,隐约可以看到蝴蝶翅膀的模样。
「有五个饰品……是吗?」艾思直盯着水面的倒影,其中一个确实跟海樱展示的戒指有些雷同,但她也不敢完全肯定。
「萨耶王选了五个守门人保管钥匙,藉由血脉传承的方式确保钥匙的安全,父母传给子女,子女再传给他们的子女……除非守门人在传承前就丧命,不然钥匙可以永远传承下去。」木精灵说,洁洁云有一种在听老爷爷讲道的错觉。
「守门人是谁,你知道吗?」
即使精灵已经让湖水恢复原状,艾思的眼神还是没有离开湖面。
「没有人知道,有可能守门人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就是守门人。」克洛里斯垂下眼睑,银白的羽睫梦幻的不像凡间的存在。
「什麽意思?」
「你会知道你的血脉源自百年前的哪位祖先吗?」克洛里斯反问,「因为继承的资格是刻画在血脉之中,如果不是家族中有文献记载或是口耳传承,守门人可能也不清楚自己继承了钥匙。」
洁洁云还在理解木精灵话中的涵义时,艾思就先挑眉。
「所以就算钥匙被外人抢走,也是无法发挥作用罗?是这个意思吗?」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若非是守门人持有,钥匙就没有意义,」克洛里斯说,「世界之塔是神的殿堂,进入的条件自然严苛。」
「……讲得好像真的有这个地方一样,那世界之塔的位置在哪呢?」艾思双手还胸,尽管这个讨论的前提是「世界之塔真的存在」,但女侠还是对不曾见过的东西感到存疑。
「它既存在於这世上,又不属於这个世界。」木精灵回应了艾思一段令人摸不着头绪的话,洁洁云疑惑的看着他。
「意思就是没有人知道在哪里。」艾思叹了口气。
洁洁云想说什麽,却被湖面的夕阳给吸引,橙红色的模样就像被施了魔法般的冶艳动人,令人目不转睛。无数的思绪掠过她的脑海,想的都是关於那个男人的事。
记忆中的总理背影十分孤独,但却又让人望而生畏的强大,是不是因为他正背负着什麽?是不是因为他其实知晓这个世界的秘密。
洁洁云隐约地感觉到,尼德霍格追求的可能是凡人无法企及的事物。
「我们该走了。」观察天色的艾思忽然开口,夜晚即将来临,而夜晚的信鸽森林绝对不适合他们逗留,就算克洛里斯在场也一样。她重新调整了佩剑的位置,拉着洁洁云起身,准备跟木精灵道别。
忽然间,木精灵的唇瓣中说出了意想不到的话语。
「艾莉她……还好吗?」
艾思顿时愣住,随即露出苦笑,「应该还算不错吧?」
木精灵点了点头,用无言的神情目送他们离去。就像信鸽森林中驻足百年的古木,克洛里斯的周围的时间,给人一种无比缓慢而悠远的感觉,他们是存在於这个世界却又不属於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洁洁云频频回头了好几次,直到看不见湖泊与大树。
刚刚的瞬间,洁洁云并没有意识到木精灵说得是谁,直到隔天她要踏入信鸽王国的宫殿时,才想起女王陛下的名讳就叫做艾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