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的体温很低而且不断颤抖,奥兰多想去开暖气,却感受到她微弱力道拉扯。
「可可小姐,身体还可以吗?」他小心翼翼的扶着女子的身躯,过了一会才知道她是在索求可以依靠的东西。他把可可裹上被子後,让她坐在可以靠着枕头的地方。
虚弱的可可无法回答他,只能轻轻点头。
奥兰多掀开窗帘的一角,确认暖暖等人已经离开,才放下窗帘。
「可可小姐,」奥兰多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为什麽反噬会发生在你身上?」刚刚在客厅困惑的不只艾思还有奥兰多,据他所知,可可参与战役的机会很少。
「所谓的反噬也可以说是……,」可可微弱的呢喃,「对於杀人者的制裁。」
镜片後的双眼闪过讶异,这样的论调跟他的认知有些出入。
「不同时代不同国家的人们,对於『反噬』有着不同程度的诠释。动用武力者会受到制裁这种说法,充其量也只是个通用的概念。」
「并不是每个残害人类性命的人,都会碰上这样的事,有些残酷的刺客依然逍遥法外,有些为了扞卫自己家园的善良之士,却得饱受痛苦,」棕色的瞳仁定焦在远方,「没有人知道标准是什麽,连上校也在寻找答案。」没说几句话,可可就气喘吁吁。
颈部无力的垂到指挥官的肩膀,他让她靠着,希望能减缓她的痛苦。
这是他第一次碰到反噬发作的人,以往蒐集而来的情报全不管用,不过身为指挥官的他还是能灵机应变,所以他完全是以『照顾病人』的规格来处理可可的状况。
可可柔顺的深棕色长发散在他的手臂上,宛如夜色中的咖啡焦糖,隐约可以感觉到来自肌肤的冷汗。
「我第一次杀死的对象,是个刺客。」
她用着无机质的音调诉说,即使温热的掌心轻抚着她的後颈,也无法完全驱赶记忆中的罪恶。
「对方偷袭上校的座车,我在上校拔剑前就刺穿了他的身体,那个人血流如注,当场就断气了。」
挺着虚弱的身体,可可咬字清晰的诉说,脸上也稍微恢复血色。
「之後我被提拔为上校的副官。」
可可闭上眼说,尽管她大多负责後勤,但杀人这档事她绝对没少做,更别提有无数敌人因为她的计画而丧命。
反噬找上这样的自己,也就不奇怪了。
他们一直都无从知道反噬的因果,只知道当一个人背负着另外一人的性命开始,就有可能会遭到世界的制裁。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血脉的诅咒?」
奥兰多低声的询问,女子的重量和温度,透过他们相接的面传了过来,他无法从可可苍白的表情上读到她的心绪。
「我不知道,因为这是世界的秘密,连上校都无从得知的法则。」
如果硬要说是血脉的诅咒,那这绝对不是只有北地人民才会得到的诅咒,而是奇迹大陆上的每一个人,从降生於是就背负的原罪。
稍微恢复力气的可可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她迎上了灰色的瞳孔,在夜里显得十分静谧,彷佛在等待着她的倾诉,但她还没有准备好全盘托出。
「谢谢、我已经没事了。」
她低下头,避免自己去看到那对慑人的灰眸。
「那就好好休息吧,有什麽事你再叫我,我就睡在隔壁的房间。」
奥兰多不着痕迹的走到门边,结束了两人短暂的谈话。
对於现在的可可来说,没有比休息更为重要的事,不管事身体还是心灵,她都需要沉淀与静养。
「晚安。」
「你也是。」
他们俩平静的互道晚安,就像白天时般泰然的语气。
奥兰多关上房门,留给可可安静的休息空间。
他和可可的交情相当神奇,他们之间无须言语,就可以察觉彼此的底线和软弱,这是他信赖可可的理由,也是可可依赖自己的原因,即使他们立场不同、经历迥异,但不妨碍他们理解对方。
这份相知得来不易,所以奥兰多一直很谨慎的在维持与她的交流,小心的交换彼此的需求和情报,然而时间却逐渐让它转变。
理智清楚的知道她是北地的将官、尼德霍格的副手、被通缉的流亡者,也知道她的情报将有举足轻重的关键,自己若不能秉持绝对中立的立场,他们都将陷入险境,这绝对不是彼此乐见的情况,但他就是难以控制、从心底涌出的另外一种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