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腓力……」阴暗的光线下,蓬头垢面的男人蹲坐在角落,他皱着眉,用哀伤表情望着自己。这模样让胡安妮心里非常难过。她伸手想抚摸他脸庞,真的无法想像不久之前,原本还是文质彬彬意气风发的男人,居然会变成这肮脏颓废模样?
「贱人滚开……(拉丁文)」
下一秒,男人霍然起身抬起脚狠狠朝她踹了过去,一旁的伯恩见状况不对,直接飞扑上前紧紧抱住胡安妮。
碰的一声後,两人一块撞上身後墙壁。伯恩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痛,挣扎起身望着怀里的女人说话。「皇后,您没事吧?」
「我,我没事……」倒在他怀中一脸惊魂未定的胡安妮颤抖着说话。她的身体安然无恙,倒是有点担心撞上墙壁的伯恩不知有没有怎样?
伯恩皱着眉头先起身,接着又拉起坐在地上的她,然後就弯下腰帮她拍去衣裙上的灰尘。
「殿下……这样多久了?」确定伯恩没事後,她回过头看着在角落来回走动,监视着他们一举一动的男人。此刻他双瞳散发着骇人金光,嘴里还喃喃着用拉丁文说着一大串污秽下流的话,那模样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从洛可可回来後就一直怪怪的,只是现在越来越严重了……」伯恩忍着身体的疼痛,回头用担忧表情望着不远处,被长长铁链绑住双脚,却仍嗤牙咧嘴露出狰狞表情的男人。
「殿下以前就会说拉丁文吗?」她抬头用严厉眼神望向伯恩。拉丁文是世界上最古老的语言之一,圣经及法律书籍等都是用拉丁文书写,懂得拉丁文的普遍都是教士或学者。所以,这也成了辨别人们是否着魔的方法之一。
「会,但是……我不知道该怎麽说,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他……」他掩着脸露出难堪表情。
「他被邪魔附身了,必须立刻进行除魔!」当然她了解伯恩的意思。大家认识的腓力王子,一向是风度翩翩,温柔有礼,根本不是眼前这个满嘴脏话的怪物!她皱眉望着眼前舍熟食不吃,反而跪在地上大口咬着生肉的男人。
「我们曾经找来巴黎最德高望重的神父,但是一点效果也没有,最後甚至连神父都被吓跑了!」他颓丧的倒坐在椅子上满脸愁容。
「那是因为意志力不够坚定才会失败,只要我们坚定信心,一定可以打败撒旦!」带着认真眼神,胡安妮弯下身握住伯恩的手。
「胡安妮皇后,您在开玩笑吧?这里只有你、我和苏菲三个人,其他的就是守卫,女佣跟厨子,没有半个神父?凭我们这几个人要怎麽除魔?」
「加农王,一个人就能除魔。」
「那是加农王,但是我们三个什麽都不是!」看得胡安妮用清澈眼睛望着自己,他心里却只有想逃跑的念头!
「只要坚定信心,就算我们不是神职人员也能做到!」她放弃跟他争辩的念头,直接起身开门走。然後对着走廊其他房间嚷嚷。「苏菲小姐,苏菲……」
这个疯女人!他望着她的背影不可思议的想,视线对上隐匿在黑暗角落的家伙,闪烁的金色双瞳让人莫名感到恐惧,想都没想伯恩起身冲了出去!
*
有个黑发身材高䠷的男装俪人,无视寒风刺骨独自站在河边,女人那双杏般大眼又圆又亮,粉嫩红唇宛如春天特有的苺果般甜美诱人!她拉拢黑色斗篷,盯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河水,女人心里明白,驱魔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了!
自从腓力王子生病以来都是她在照顾王子,刚开始王子还能进吃,後来他开始不吃不喝。然後从上一次除魔失败後,腓力又开始恢复进食,但是吃的却都是血淋淋的生肉!
她很肯定,腓力已经被恶魔附身成为邪灵!经历了上一次神父除魔失败,她怎麽还会相信胡安娜?全因为她是加农王的妻子,而加农王是欧陆最具声望的神学教师,听说欧陆很多被恶魔附身的权贵,家属会花大钱私下找他协助驱魔!所以就算洛可可只是贫瘠的葱尔小国,却能在欧陆拥有一席不败之地的最大原因!
有别於对胡安妮的说法一直提出质疑的伯恩,苏菲倒是很认份的准备。趁太阳下山之前,他们拆下几个房间的门,在准备一些碎玻璃放在门上。然後让佣人用长竹杆驱赶树林里的乌鸦,同时让载着玻璃的门板顺流河而下。玻璃在阳光照耀下闪着晶亮光芒,也成功吸引住乌鸦注意。
「这个方法没效,那些乌鸦一定会再回来的!」处理完所有事情,伯恩拍拍手上灰尘走了过来。
「牠们不会回来了。」就算决定帮忙,伯恩还是一路唱衰,反到是苏菲一脸笃定。
她是大将军的女儿苏菲,她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但是哥哥脚有残疾不良於行,从小,父亲就将她当男人养。她骑马舞剑样样精通,只是身为女人,亲临战场的机会不多,但是调兵遣将的兵法书籍倒是读了不少!
苏菲一言不发往城堡方向的山坡上走。半响,天上突兀的下起黑色点点的雨,然後就听到身後的伯恩发出讶异声。
「那些笨蛋乌鸦真的死了!」隔着手帕,伯恩捡起从天而降的乌鸦屍体兴冲冲的来到苏菲身旁。
「你才是笨蛋,这东西有毒快丢掉!」她激动的拍掉伯恩手中的乌鸦屍体,露出又气又急的表情。这是战场上常用的欺敌之术,先放上乌鸦喜欢的闪亮亮物品当掩护,当乌鸦叼起玻璃的同时,也吃下了混在玻璃里的毒药!
伯恩幸幸然的用披风擦擦手,没多久,更多的乌鸦屍体像雨滴般从天而降,他们相望了一眼,迅速戴上斗篷帽子匆匆返回到城堡。这一役,让人更坚定了信心!
入夜後,树林里的乌鸦群明显少了很多,於是胡安妮让佣人将窗户上的木板全拆下来,然後将助念过的圣水洒在窗台边,接着又在邪灵所在的区域周围再撒上一圈圣水。三人沐浴更衣後,点亮房间所有烛台後开始祷告。
月光穿过玻璃撒入室内,胡安妮跪在软垫上,银白光线照在她白净脸上,透露着一种典雅又圣洁的气质。而此刻,她口中正喃喃的念着圣经。
「贱人,别在念了(拉丁文)……」邪灵双手环抱烦躁的在室内来回走动,用愤怒声音叫嚷。
他的挑衅胡安妮不为所动,只是全神贯注盯着手上的圣经。不一会,玻璃窗外传来尖锐器皿敲击的声音,伯恩跟苏菲寻声看了过去,一只只巨鹰在玻璃外徘徊,牠们扑动翅膀,用嘴敲击着玻璃窗!
「胡……胡安妮皇后……窗外……」伯恩拉着苏菲躲在墙角,他颤抖着声音连话都说不清楚。
「那都是幻象,只要坚定信心,就不会被心魔打败。」胡安妮面无表情的扫过他们一眼,注意力又再次回到眼前的圣经上。
但是窗外巨鹰可不是你不理牠,牠就会善罢甘休,牠们不断敲击玻璃,终於玻璃不堪敲击出现裂缝,接着巨鹰用力一撞玻璃碎了一地!轰的一声,巨鹰跟乌鸦振动翅膀飞进房间。
苏菲啊的一声发出尖叫,却被伯恩立刻掩住嘴。他紧紧抱着苏菲,然後在她耳边低语「没事的,没事的,我们会熬过去的!」
恐惧的感觉让苏菲的手紧紧掐着伯恩手臂,但是伯恩却闷不吭声。他们彼此明白这是重要一役,上次在法蓝西岛也发生过一模一样的情景,只是众人因为惊吓过度四处逃窜,最终让除魔破了功!
巨鹰在乌鸦的掩护下,在空中形成一个黑色旋涡,然後旋涡冲向邪灵所在方向!而原本洒在他面前的圣水则形成一道银色防护罩,让黑色旋涡怎麽也冲不破!乌鸭跟巨鹰败下阵来,空气中漂散着浓浓烧焦味,和乌鸦的黑色羽毛,而羽毛的主人则吓得落荒而逃。
鸟阵结束之後,胡安妮依旧诚心祷告,门外却突兀的响起女人声音。
「安妮,是我,我来找你了,快开门啊(拉丁文)……」
「安妮去开门啊,姐姐来了,那是你最心爱的姐姐啊(拉丁文)……」邪灵站起身,用温柔绿眼睛说话。
「那不是我姐姐,因为姐姐已经死了!(拉丁文)」胡安妮抬起头,淡淡的说。
「人死了也可以起死回生啊!只要你相信我,什麽事都能化腐朽为神奇!(拉丁文)」
「不可能,就算姐姐起死回生,也是行屍走肉,那对我们一点意义也没有!(拉丁文)」
「贱人,你到底想怎样!(拉丁文)」邪灵大怒,对她怒声咆哮,接着并跳到天花板上,然後像蝙蝠般倒吊着,用黄澄澄眼睛怒视着她。
「我要你离开他的身体!(拉丁文)」看着倒吊在天花板上的邪灵,胡安妮坚定的说。
她不慌不忙挥手招来角落的伯恩跟苏菲,刚刚他们只在地上跟窗台洒上圣水,如果邪灵发现这一点,挣脱了枷锁,所有的努力都将功亏一篑!
该他们上场了,伯恩跟苏菲对看一眼,接着拿起椅子上准备好的圣经跟软垫,然後走向胡安妮,接着一左一右跪在她身边。他们跟上她的进度,开始大声朗诵圣经。
门外胡安娜的声音仍旧持续,却变成哭哭啼啼。他们不为所动,只是照着胡安妮先前的指示,将目光聚焦在圣经上认真朗读。
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鸡鸣的声音,随着晨曦的光线慢慢照亮房间,邪灵从天花板上跳下来。他转着眼珠眯着眼,明显因光线显得焦躁不安。在众人的朗读声中胡安妮起身来到邪灵面前。
「贱人,听我的,我能让你心想事成!(拉丁文)」她一靠近,冷不防他握住她手臂,像感应到什麽似的邪灵露出玩味笑容。「如果说,我能让那个男人,一辈子只爱你一人呢?(拉丁文)」
那瞬间,眼前突然冒出加农王和那女人,还有小男孩一家三口幸福快乐的画面!那影像宛如在心口插一把刀,让心软弱了下来。她别开头幽幽的说:「如果你那麽厉害,为何不直接带魔法宝石离开?(拉丁文)」
「你以为我不想吗?但是臭老头从我这偷了宝石又设了圈套。我得等到宝石主人死了才能得到它!你知道那有多折磨人吗?况且宝石本来就是我的,是属於我的!(拉丁文)」瞬间,邪灵松开手歇斯底里怒吼。
「宝石是属於你的,但是腓力是我们的,所以在他自己咽下最後一口气之前,你都别想带走他!」她趁他松手之际,掏出口袋里的瓶子打开,然後将圣水全部往男人方向洒,瞬间他身上冒出一阵热烟,男人又叫又跳的在地上翻滚。
邪灵在地上挣扎着,边用尖锐声音怒吼着:「香槟伯国的胡安妮,我可以预见不久的将来,你会後悔的,你会後悔今天所做的一切!(拉丁文)」
虽然被他按过的手腕又烫又疼,胡安妮依旧忍着痛,将脖子上的十字架项链取下来,强硬的戴在男人身上。男人瞪着如铜铃般的眼睛,弓着身体痛苦挣扎,甚至用指甲在地板上刮出难听又刺耳的声音!当清晨第一道光线照进屋内,当大地再次充满金色光彩,光线照在邪灵身上,男人颤抖着身体在晨光中痛苦哀号,最终,他软弱的瘫软在地。
随着黎明的到来,这漫长的一夜终於结束!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