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如果再一次 — (13) 冰雪風暴

12月的美国,耶诞节来临前夕,雪花纷飞,连着几日大风雪,吞噬了子晴家门前的路,积雪厚度淹没至膝,寸步难行。整个住宅区,白雪皑皑,一片寂然,寒风凌厉呼啸,街上杳无人迹。

「啊~~王维德~~」喻子晴对着空无一物的保险箱,发出凄厉的尖叫。

这尖叫声画破了时空,尖棱棱的刺进王维德的耳膜,虽然他此刻正在客厅,距离子晴有一个房间的距离,但这尖叫声之凄厉,已经足够让王维德了解,大事不妙了。子晴的妈妈和小智坐在一旁看电视,此时也不约而同转过头来,看着王维德。

「来了!」维德站起身往子晴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是上了铅般的沉重。

「钱呢?我的钱呢?你这王八蛋,你偷了我的钱?我的钱呢……」子晴只待维德走近,忙不迭地挥出一连串的拳头进攻维德。

「说,我的钱,去哪里了?」子晴见王维德不闪也不避,直愣愣的让她捶,心里更加痛恨,「还我钱,还我钱来,你不说,我跟你拼命!」子晴歇斯底里的大叫,她抓着维德的衣领前後摇晃,放声尖叫。

「小晴,你干嘛啦?小声一点,你吓到小智了!」喻妈妈听到子晴疯狂凄厉的尖叫声,赶来相劝,小智嫩嫩的小手紧紧的抓着外婆的衣角,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

「妈妈……」5岁的小智看着这混乱的场面,吓傻了,张大嘴,半天发不出声音,只叫得出妈妈两个字。

「小智,你上楼去,妈,你把小智带走,我跟王维德有话要说!」子晴看了一眼儿子,转而看向自己的母亲,凄厉的说着。

「到底是什麽事啦?什麽钱啦?有话好好说,不要这样歇斯底里啦!」喻妈妈看着女儿疯狂的模样,嘴里咕哝着。一边把小智带离开现场。

等到小智和妈妈的身影消失在上楼的楼梯转角处,子晴全身发颤,咬着牙,捏紧了拳头,狠狠的面对着王维德。

「说,保险箱里的钱呢?我辛辛苦苦存的30万美金呢?台币900万耶,我的血汗钱呢?在哪里?」子晴美丽澄澈的双眼,因为愤怒而布满血丝。

「我借给阿禾了!阿禾说他有急用!」维德蹑嗫嚅嚅,声音微弱有如蚊呐,他偏过头去,不敢直视子晴直逼的双眼。

「阿禾?你借给阿禾,也要跟我商量啊,那是我的钱耶!阿禾呢?电话给我!」子晴往维德的胸前推了一把,翻了一个足足的白眼。

「不用打了,我打了几天都打不通了!」维德怯懦的退後了一步。

「你说什麽?意思是阿禾跑了?那他家呢,带我去找他,走,带我去!」子晴扯着维德的手腕,就往外走。

「不行啊,子晴,积雪太厚了,开不了车啊!」维德被子晴拖行到门口,他俩望了一眼玻璃窗外,瞬间明白,哪里都去不了,就像这桩婚姻,既可悲又混乱,却又哪里都去不了。

「啊~~你为什麽这样,你为什麽这样,你这白痴笨蛋,你把白花花的,我们辛辛苦苦存的钱都给人骗了,我怎麽会嫁给你这种浑蛋,我要跟你离婚离婚离婚!你滚你滚你滚,滚得越远越好,我再也不要见你。」子晴受不了情绪上的打击,崩溃决堤,斗大斗大的泪珠滚滚不绝,她嚎啕着,扯着维德的衣襟,满腔愤怒无从宣泄。

维德也不回嘴,也不闪避,只是忙不迭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

「完了,我们彻底的完了。你丢了工作的那些年,我们是怎麽撑过来的?好不容易做点小生意,赚了点钱,你又把钱送去给别人花,你说,我们还要活吗?不如去死算了!对,你这麽没用,你应该去死算了?死了一了百了,多好,我们再也不用见面!我再也不用忍耐你这种生活白痴。我喻子晴的命真苦,我为什麽这麽倒楣跟着你?我活该我倒楣我该死我犯贱!」子晴恶狠狠地瞪住维德,那眼里似乎要烧出火来,一连串恶狠狠的话语,连珠炮般炸开。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我一定会跟阿禾要回来还你的!」维德脸上写满了歉意,极其卑微的用着孱弱的口气,对子晴道歉。

「我呸,你这个没用的人!鬼才相信你要得回来!」子晴鄙视的对维德唾了一口,甩头往楼上奔去。维德试着抓住她的手,却被子晴狠狠的瞪视:「不要碰我,恶心!」子晴像是甩开鬼魅般的,极其厌恶的甩开维德的手,迳自往楼上的房间奔去。

维德顺着墙沿滑下来,坐在地板上,悠悠叹了一口气,他无力的将头往後靠在墙上,倚着墙,双眼空洞,肩膀垂下,松垮垮的像一头斗败的公鸡,全身精力已经完全放尽般的虚弱。他望着落地窗外铺天盖地的白雪,淹没了家门前的庭园,一望无际的白,白得纯净无瑕,白得透彻心扉,这麽好的景致,为什麽要死?

子晴,他的美丽老婆,对他百般羞辱,甚至口出恶言,要他去死,为了区区30万美金,为什麽要死?他眨眨眼,想到刚刚子晴那气急败坏,崩溃疯狂的样子,他心底缓缓升起一股得意的胜利感,在他虚弱扁平的嘴角隐隐浮出一抹冷笑。

子晴把自己关在房间哩,趴在床上,嚎啕大哭了一会儿,把那些委屈啊,不舍啊,自怨啊,自艾啊,一股脑的哭个乾净痛快,哭声渐歇,混乱的思绪也稍稍停息下来,子晴坐在床沿,兀自抽咽不停,脑袋转了两转,她拿出手机,拨了电话。

「喂,马哥……我跟你说……」电话一接通,子晴立刻哽咽着,用着浓浓的鼻音,温婉的语气。

「喂喂,嗯,我现在不方便讲话,等下打给你。」电话那端,男子似乎掩住话筒说话,刻意压低了声音。

「马哥,陪我说说话。」子晴的眼泪又喷了出来,她想不到,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居然抓不到一根浮木。

「我要挂了,我老婆在这。」对方压低声音说完挂上电话。

子晴耳畔传来一阵紧似一阵,漫长的无声。她的心痛一阵紧似一阵,宛如刀割。她慌了,竟然要同时接受两个男人的背叛吗?楼下的男人在她最看重的金钱面上背叛她,而电话那端,她最爱的男人,居然在情感上背叛她。马哥的老婆又怎样,马哥不是说过,早就不爱她了吗?马哥承诺过要离婚的,不是吗?

子晴颤抖着,泪眼模糊了视线,她硬是拨通了电话,话筒彼端的嘟--嘟--声,让人心焦,接啊,接啊,怎麽不接?马哥接电话啊!

「喂!」电话接起来了,却是沉重的女声。

「我,我要找马哥听。」子晴不甘示弱,按捺住哭泣。

「小姐,请你自重,你不要来破坏我的家庭。」严厉的语气,掷地有声。

「我没有,不是我破坏的,是马哥早就不爱你了,他说要跟你离婚。你们早就有问题了,不是我破坏的!」子晴坚定的语气,不甘示弱。

「你自己也有婚姻家庭的,何苦这样呢?你放了我老公吧,否则闹上法院,谁好看了?你要让你儿子知道他的妈妈是人家的小三?」对方扬起了语调,充满轻视与不屑。

「你少扯到我儿子,这是我跟你的事!」子晴听到儿子,霎时,气势弱了一半,语气有着心虚。

「你有儿子,我有女儿,你放手,让马炳权回归家庭,谁都没损失,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对方依然振振有词,气势不减。

「你这个疯子,管好你自己的老公吧,谁跟你为难?」子晴大声咆哮完,心虚地挂上电话,她很清楚,这是一场打不赢的战争。马哥看来是不会站在她这边了,到时候对方老婆告上法院,她平白背负了小三的罪名,到时候自己跟维德离婚的时候,可能连小智的抚养权都争取不到了。

难堪与失望,卡在她的胸口。她难受的躺在床上,用拳头敲着自己的心口,一股恶气出不来,闷死人了!她躺着,斗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下,没想到自己和马哥几个月来的浓情密意,竟然如此轻易付诸流水。

子晴躺在床上,静静想着这些日子。这些日子像是毁坏的电影胶卷,一幕一幕惨澹的黑白,斑斑驳驳的在她脑海中兀自播放着。自从她怀了小智以後,加上维德失业以後,他们夫妻的感情每况愈下,每吵一次,两人的距离就更远了些。维德虽然不坏,但是他的懦弱让子晴抓狂,他懦弱温吞,根本撑不起这个家,她只能靠自己撑,跟妈妈借来一笔养老金,做起早餐店的小生意,凭着她的姿色和手艺,生意维持得不错,足够她养孩子,养妈妈,养维德,直到维德再度找到工作。

生活上的严苛磨练,一寸一寸的磨掉她和维德之间的感情,磨掉那些情感包装的糖衣,在她眼前只有生活原形毕露的疲态,美好的想像与空泛的奢华,早已离她很远了。她将生活上的不满转移到维德的身上,维德越是靠近,就越是让她感到痛楚与不满。渐行渐远的夫妻关系,终於,她再也无法忍受维德碰她,只要维德靠近她,恶心感便会将她包覆,她将维德推得远远,甚至,她指着维德的鼻子告诉他:「王维德,不要碰我,如果你真的忍不住,我不介意你去找妓女。」

如果您喜欢,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