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轩辕派举办的三年一期至尊大会,美其名是各派名门高手切磋,实则门派宣扬势力的手段,轩辕山上群侠聚拢,武安平抖抖肩上的包袱,腰间的佩剑因抖动上下轻微开阖,铿锵作响,自怀中掏出武帖,交付守门。
「北武门?武安平一位。」收武帖的门人将帖子转给誊写记名簿的师弟,斜眼上下打量武安平。
「你这剑身和剑鞘本不是同一付吧?」
武安平羞涩地挠挠头,道:「嘿嘿,大哥好眼力,路上拾来,凑合防身用。」
「你比试的是拳脚,确实是用不上剑,还是你这次多参加一项,这次报名刀剑组的人可少了,包准有报有名次,如何?要不试试?」门人一边热心的鼓吹怂恿,一边将抄写好的帖子和数字腰牌拿给武安平。
「不、不,刀啊、剑啊,多不长眼啊。」武安平两手摆前,拼命挥舞,一脸惊慌地说:「大哥可别觉得有趣,顺手帮我多报一项啊!」
「呵,这是自然,当我什麽人,你报什麽自是帮你填什麽,才不会多写呢,去去,别挡着後面人的路。」门人见武安平不为所动,像赶苍蝇一般,单手挥挥,打发走武安平,立马接下一组报名人马,「寿山派!大家来着,入险地采药草,那身手和工具都不是盖的,如何?今年有没有兴趣拨几人参加刀剑或暗器组?」
武安平赶紧闪身到人群侧面,在一旁收好武帖和牌子,沿着後头排队人潮下山找落脚处。
轩辕山居这此期间皆不留人,在轩辕门处登记完的群众会在山林间自寻落脚处,开武坛的前三天会在门墙外公告比试武场位置和顺序,缺席者除非死伤,否则不论原因,一律自武林名册除名。
这是一间荒废的小破庙,武安平几次上轩辕山大抵都在此处落脚,每每暂住都会帮忙打扫维护,遮风避雨算是还过得去,没想到这次来了这麽多人跟他挤这间小破庙。
视线不小心跟其中一人对上,那人温和地对他点头示意,起身往旁边腾出位置。
「这里。」
「谢、谢谢!」武安平黝黑地脸上泛起红潮,让肤色变得更加赤黑。
「不会。」
「十三师弟!」林燕如不满地跺脚。
「师姐,这时节天黑的快,这小哥风尘仆仆,看来也着实累了......」
「臭死了,不要他在这边。」林燕如推着李莫文的肩膀,硬是逼他将武安平赶走。
「在江湖行走,本应不拘小节,况且这庙可不是青铜门户所有,人人皆可进来。」李莫文语气不愠不火,像哄孩子似地安抚不满的林燕如。
「我不!就要他走!」林燕如气呼呼的从推改打。
「燕儿,莫要胡闹。」打坐的长者沉声喝令。
武安平尴尬地挠挠头,尽量往边角里缩,环视屋内人群,估摸地分了三组人马,每组大约六到七人,鼻息间随风隐隐传来好闻的檀香味,让他忍不住往旁边的男人多看几眼。
「青铜派李莫文。」
「啊?啊!北武门武安平。」那声音真是好听的紧,沉稳柔和,武安平吞咽了下口水,放下包袱,在里头摸了块饼出来啃。
「我师姐骄纵些,从没在外露宿过,难免多了脾气,还请请多见谅。」李莫文轻声说道。
「臭十三!」林燕如不满地起身,踹了李莫文一脚,绕至另一处,同另一侧的师兄弟坐一块。
李莫文只是好笑地看着林燕如离开,摇头道:「孩子脾性,真不知道什麽时候长大。」
武安平拿起腰间的水壶喝了几口,偷偷打量下远处的林燕如,小声回道:「我看够大了,那两团够奶两三个娃儿。」
李莫文呆愣,清清喉咙,笑道:「大娃娃生小娃娃,看谁想受这罪。」
看来这两人是一对呢。
在名剑籍里,青铜派的青冥剑和芜铜剑载记为阿轲的三大古剑,两把都是削铁如泥的宝剑。
好奇地瞧了几眼青铜派长者身旁灰蓝色布包的长剑,李莫文突然倾身往他的位置靠近一些,遮住他的视线方向,两人对视,李莫文嘴上一贯弯弯的笑意,武安平挠挠头,痴傻地笑回去,好闻的檀香味扑面,让武安平觉得放松,睡意袭来,挪好位置,头枕着包袱休息。
入夜,连续的吵斗声打断武安平的睡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面对一片漆黑,外头映着朦胧月光,几双黑影来回晃动。
「怎麽了......这是?」
武安平恍神间看见一黑影闪入屋内,手上剑光晃过他眼前,直扑他而来。
「我的亲爹啊!」武安平吓得往旁滚身,两手环抱双膝,龟缩在墙角。
黑影提着他後领,闪身从後方侧门奔出,武安平踉跄几步,旋即稳住身形,跟上黑影人的步伐。
不知道跑了多久,黑影人将他甩倒在地,两脚横跨在他腰上,流畅地动手解起他的腰间衣带。
「等、等等……」仍是那好闻的檀香味,腰间的佩剑被抛掷向远处。
「武安平,你瞧,我拿回来了!」
「欸?啊……什麽?」天色黑,武安平真看不出对方现出什麽东西,脸被固定抬起,啵啵地被亲了两口。
「哈哈,十年,蛰伏了十年才等到这机会!」
「......莫莫,这样不好,还回去,你师父那边我去说我捡的,好不?」武安平伸手摸到布包裹的两柄长剑,害怕地吞吞口水。
「不好,凭什麽你这样说人家就得信?」江湖人表面好来好去,私下真仁义的没几个。
李莫文把剑放在武安平胸膛上,顺势倒到武安平旁边,大口喘息。
「......这些年好吗?」
「不好也不差。」
「那、那......」太久没见,武安平想找话讲,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剑你收好,我要回去了。」李莫文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尘草屑。
「啊?回去?去哪?不一起回家吗?」剑没了,他怎麽回去?武安平实在掌握不了状况。
「呵,我要回青铜派,这时不回去才糟糕,而且後头更有意思呢。」拾起旁边掉落的利剑,拍掉武安平拉他衣角的手。
天色太黑,看不清李莫文的表情,但听他的语调跟孩提时代设陷阱抓野兔的声音一样兴奋,想到那时的情景,武安平背脊莫名发凉。
「莫、莫莫,要不跟我回去吧?」剑拿回来,已经对家里长辈可以交代,今年他再拼一点,拿个龙虎榜首,就完全可以交差过去,在乡野间种菜养鸡鸭的活儿,他意外比习武更有天份。
「我这时候消失不就成了主嫌之一?要是有人在这时顺势加油添醋,误打误撞坐实了我的罪名,届时世人所谓的江湖豪杰如豺狼扑来,我可应付不来,你更打不过,有脑子都知道此时此刻断然不能无故离开。」李莫文很是鄙夷地分析给武安平听。
拐很多弯骂他傻子这件事,武安平还是听得出来,垂着肩膀叹息道:「前年师父走了,我有写信给你......你记得找天回去祭拜一下。」
李莫文安静没有回应,掸掉衣摆上的灰尘,挺身,脚足轻踮,施展轻功,眨眼间即不见人影,留下武安平一人,独自对着要圆不圆的月亮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