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走啦。」何亚信拎起书包,安慰地摸摸她、抱抱她,然後挥手道别。
盯着两人相偕离去的背影,简柔溪猛地问:「只有今天对吧。」
何亚信一愣,回头笑说:「当然啊。」
简柔溪安静目送两人离开,跟着踏上归途。
哪怕她再理智,明白何亚信对那女孩确实别无心思,只是一腔仗义,心底却还是有异样的难受。
距离大考只剩一百天,简柔溪上紧发条念书,不许自己松懈半分。
夜晚,她走出房间到厨房倒水,瞧见简崇新翘脚躺在沙发上看棒球。
默默观察片刻,她忍不住出声:「爸爸,今天不用赶稿吗?」
「不用。」语调上扬,显然他很开心。
「梁舟呢?」
「没来。」
梁舟居然放任爸爸玩乐一整天?这不像他的作风。
简柔溪端着水杯,边走回房间边思考,鼻尖要撞上门板前,她轻啊了一声,想起今天是梁舟的生日。
苦恼了一会儿,她进房间披件薄外套,匆匆出门。
喧闹的夜店,舞池里的男女搔首弄姿,陶醉其中。
音乐震撼,灯光迷惑,来这里的人,都是城市寂寞的一头野兽。
他们堆叠欢快,天亮时再轻轻一推,让糜烂的一夜轰然倒塌,埋葬在荒唐的夜色里,然後重戴上面具继续生活。
梁舟举起酒杯,看特调的酒精饮料在五光十色中,荡漾着眼泪的颜色。
今天是他生日,他以为前女友约这天见面,是要庆祝。
不料是要和他分手。
他醉眼迷离,笑了一声。
女人啊女人,真是狠心又不甘心,想让他在高兴的日子心碎,又想让他深刻记得她。
「可惜我不会记得你。」
因为来时不够铭心刻骨,走时不够丧心病狂,没有一刻是真正走进他心底。
梁舟觉得谈恋爱像换衣服,不合身就换,终能找到穿着舒适的一件。
他长得好,性格也温柔和煦,因此往往是女生追求他,他看着可以便在一起,然而试过那麽多人,始终没有一段感情能令他完全投入。
他只是在一段感情中承担男朋友的责任,而那些对象察觉他的心不在焉後,再提出分手。
一个妆容浓艳的女人盯上梁舟,大胆地直接坐上他的大腿。
梁舟鼻间满是性感的蔷薇香水,他好玩地用手指卷起女人一缕长发。
女人的红唇贴上他的耳垂,厮磨着说:「缺人陪一晚吗?我需要人陪……」
她的手不断撩拨他的小腹,试图撩起男人深处那把能将女人烧得艳丽的火。
梁舟忽地捏住她的下巴,吻落在嘴边。
女人立刻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想延续陌生男女对纵情的疯狂渴求。
梁舟推开她,眸底一片清明,对不解的女人微微一笑,「对不起,我不想吃满嘴的粉。」
女人走了。
梁舟喝下那杯蓝泪,也走了。
每一次分手,他都会难过。
难过的不是分手,而是何时才能遇见一个让他有冲动的女人。
冲动着想和她走完一生的日升日落,冲动着想把一生的星光留给她。
今夜的月光格外亮,为梁舟这类寂寞的人,留一盏灯归家。
梁舟半醉半清醒,从口袋掏出钥匙的手忽而停住,目光凝在家门前地上的一个纸盒上,久久未动。
就地坐下,他拆开纸盒,露出里头的三角草莓蛋糕、一根问号蜡烛和一张生日卡片。
梁舟!生日快乐啊!知道你不爱吃甜食,所以蛋糕挑小块的,绝对不是我不够大方喔。
卡片上是简柔溪娟秀的字迹。
「知道我不爱吃甜食还挑草莓口味,你是笨还是故意啊……」他摇头轻笑,拈起那颗粉嫩的草莓吃下,甜甜的滋味融化在舌尖。「谢谢你啊,小骗子。」
时间已过午夜,生日已成昨日。
没来得及吹蜡烛许愿望也不要紧,他的心被温暖填满,快要溢出来。
本来想忘掉今年悲惨的生日,然而有一个人默默惦记着他,让他转而想要好好记住此刻。
身後,下起第一场秋雨。
梁舟枯坐着,静静听雨来得缓又轻,无声占据这座城市所有角落。
*
往天空铺展开一条长梯,简柔溪脚底拂过柔软的青草,踏上木阶。
背着早晨的阳光,人们排成一潦草曲线往上走,宛如寻找乐土的信徒。
「天气真好啊……」她低喃。
这儿的树木高大繁密,走在林荫间,只能窥见一小角蓝天。
身旁有人步伐缓下,和她并肩而行,是上次在女厕外和她说话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