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你比時光更爛漫 — 1-7

买几袋卤味拎回家,两人接连走过一整排路灯,一路无语。

「今天心不在焉是因为男朋友吗?」梁舟凝视前方,忽地轻声问。

本不想过问,但他又想,人生中,听见的每一句话,浮现的每一个念头,都可能带来新的方向。说不定他跟她说说话,会帮助她找到出口。

简柔溪并不意外,她晓得梁舟注意到她今日的异常。脚步未停,等到拐过两个巷口,她才慢慢落後几步,在深夜的寂静中缓声开口。

「他叫何亚信,是我高中第一个交到的好朋友。」

有一次,她当值日生,却被另一个同学抛下,独自去垃圾场倒垃圾,经过操场时,何亚信满头大汗地从篮球场跑过来,帮她提起沉重的垃圾袋,灿笑着对她说:「很重吧,这种事就该让力气大的男生来做。」。

有一次,老师放一部电影,片中的主角父母离婚,勾起她的伤心回忆,她藉口想上厕所,出去偷偷哭泣,何亚信溜出来关心她,担忧地问她:「你还好吗?是不是发生了甚麽事?」。

有一次,她生病发烧,强撑着来学校,下课趴在桌上休息,何亚信突然塞了一个热水袋到她怀里,略带强硬地对她说:「我向保健室阿姨借的,抱在怀里应该会舒服些,不准不用!」。

梁舟静静听简柔溪絮絮叨叨着那些与他无关的回忆,不必转头也能想像她嘴边甜美的笑。

「可是……」

轻柔的语调忽转迟疑,梁舟不禁看她一眼。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车没有行人。

简柔溪眨去倏地涌上的泪水,「和他在一起後,好像只是多了牵手与拥抱,心的距离似乎没因此更靠近。」

她停下脚步。他也跟着停下,转身沉默望着她。

「我总会想,如果一切和当朋友时没什麽不同,何必成为恋人?如果对他而言,我和其他人没什麽不同,我何必千辛万苦走到他身旁?」她的眼睛像天上的星星,很亮,然而写满迷茫。

梁舟瞳孔漆黑,额前稍长的浏海被风拂乱,「很不安吗?」

简柔溪舌尖苦涩,说不出一个「是」字。

但梁舟明白,浅淡的笑意浮上他的嘴角,「柔溪,你有告诉何亚信你的不安吗?」

简柔溪知道,当梁舟喊她的名字,他是在认真与她对话,不将她当孩子看。

「你又有试着努力去缩短你们的距离吗?」

没有,都没有。

她是胆小鬼,怕被讨厌。

她可以忍受不安,忍受恐惧,就是无法忍受如同简崇新和赖艾珍对彼此的厌弃。她不想要美好的初恋像自己的父母那般,落得不好的结局。

为什麽?凭什麽?

他们都是善良的好人啊!两个善良的好人还不足以一起走一辈子吗?也许问题所在是因为赖艾珍太任性,太想要在爱情里肆意妄为地做自己。

她不是赖艾珍。

她不会和母亲一样任性,这也是为什麽她从来不要求何亚信,不让何亚信知道自己内心真正的感受。

梁舟不用听她回答,也知道她是怎麽想的。

他走过去,轻弹一下她的额头,「你不说,旁人怎麽会懂?其实你的伤心,何亚信只需负责一半,另一半要归咎於你自己,谁让你从未真正对何亚信敞开心扉。」

她抿唇不语。

半晌,梁舟问:「何亚信爱你吗?」

简柔溪猛地抬头,答得飞快,「当然。」

「那你为什麽会觉得他无法包容你的任性?他如果爱你,你再坏,在他眼里都是好;他如果不爱你,你再好,他都瞧不上眼。」他微笑,「所以,你在怕什麽?」

她垂下眼。

梁舟揉了揉她的头,笑着又叮咛:「总之你要记得,不说,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说完,他率先迈开脚步。

简柔溪默默看着,心懵懵懂懂。

不说,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是啊,很理所当然的一句话,她却做不到。

蓦地,前方的梁舟转过头来,「还有,初恋只是在你人生最美好的时候,结的一粒果子。不要太执着。」

而若这粒果子是苦涩的,可以一直记得,却别再牵挂。

简柔溪凝望着他好一会儿,才迎着夏夜的晚风跑向他,「行了,回家吧。我今天才知道梁舟你那麽唠叨。」

「真是没良心的小骗子。」梁舟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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