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舟专心觑着桌上的病历表,「医生谢谢。」
老医生瞥一眼男人,瞥一眼女孩,多嘴一句,「早起带女朋友来看医生挺有心的,不过下次不要拖延,早点就医。」
两人俱是一愣。
梁舟笑着澄清,「我们不是情侣,她只是我认识的一个妹妹。」
「我们看起来应该比较像兄妹吧?」简柔溪深怕被误会,还添了一句,「或者叔侄?」
脑袋被梁舟赏了个爆粟,她可怜兮兮地垂着嘴角。
梁舟对老医生微笑,吐出狠话:「医生,待会上药千万别客气,您力道重一些,让她长长记性。」
……狠心的男人!她不过开开玩笑嘛!
经过二十分钟冰敷,简柔溪的左腕舒服不少。去完厕所,回到诊疗室,梁舟和老医生正站在一块说话。
梁舟神情认真,「等一下上完药,回去是不是还得要自行换药?」
老医生从柜子里取出药膏,又取出绷带,慎重地对梁舟说:「当然,这礼拜最好每天都换药,一会儿你仔细在旁边看着,回去好帮她换药。」
梁舟侧对着简柔溪站立,极轻极缓地眨下眼,一头黑发在从窗外流进的日光下,分外柔软。
「知道了。」他嗓音低沉。
她忽然好想见何亚信。
希望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不是温柔可靠的邻家哥哥,而是幽默开朗的恋人。
何亚信或许没有别人的用心和体贴,却稳稳住在她的心底。他的陪伴,可以让她的伤再疼也不要紧。偏偏他从不知道,她也从不敢明目张胆开口要求太多。
就怕惹厌。
她想成为他喜爱的样子,可她不知道他喜爱的是什麽样子,因此小心翼翼,不轻易妄求。
老医生瞄见靠墙站着的简柔溪,赶忙招手要她过来,「冰敷完了?那来上药吧。」
简柔溪乖巧地坐在圆椅,左手腕放上桌子,让老医生涂抹一团黏稠的白色药膏。
梁舟集中精神,记下老医生上药的每个步骤,眼角余光不经意掠过简柔溪,发现她紧抿双唇,右手指尖用力扣着椅角。
即便医生上药的力道再轻柔,一旦碰触伤口依然会疼。
他微微叹气,拉自己的一块衣角给她,轻声说:「抓我的衣服,别让指甲受伤。」
简柔溪讶异地看他,有些迟疑地朝那片轻薄的衣角伸去,抓上那块彷佛残留男人体温的布料。
柔软,又能让她任性。
老医生悄悄掀眼,笑了一下。
缠好绷带後,两人在柜台边等药包,简柔溪目光一直黏着梁舟的脸。
梁舟察觉,问:「怎麽了?」
「我发现你对我比对女朋友上心耶。」
他被她的话给噎住,细想一会儿,他慢慢转过脸,有些呆愣地说:「好像是这样耶。」
简柔溪罕见他这副神态,没忍住就笑出声。
她举起被裹上厚厚一层纱布的左手,嘴唇抿出一条美好的弧线,「谢谢你啦!不过以後对女朋友也这样细心吧,你不是做不来呀。」
认识梁舟以来,她见他交往过不少任女友,却鲜少出门约会,最长的恋情也只维持快半年。
他说工作忙,没那麽多时间与女友见面,可是他不会思念喜欢的人吗?
在拂晓之时,在垂暮之际,就像她一样。
梁舟无奈地牵起嘴角,「这跟我对女朋友上不上心有什麽关系,我都看见你受伤了,能不管吗?」
难不成去指望你慌手慌脚的老爸,或是你不闻不问的男友?这句话梁舟没说出口。
在心里叹口气,他面上露出微笑,「那看在我今天如此关心你的分上,以後别帮简老师拖稿了吧。」
「我觉得……我爸还是比较重要。」
「……偏心的小骗子。」
一路有说有笑走回大楼,简柔溪望见前方停着一辆熟悉的摩托车,上头斜靠着一道令她悸动的背影。
怀疑地揉揉眼睛,那人依旧在那儿低头滑手机,她便忽然轻快地如只小鸟迎风奔出去,又惊又喜。
梁舟一看,心下了然。
他停下脚步,瞥见何亚信摸简柔溪的头,给她一袋膏药,而她腼腆笑着,眼睛比月牙还要弯还要亮。
何亚信问:「我刚到,正要打电话叫你下来。你去诊所看过医生了?」
「嗯。我爸爸的编辑带我去的。」
简柔溪比向几公尺外,微微垂头看不清神色的梁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