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左光斗被诬陷入狱後,去监狱外头似乎已成了家常便饭,为的就是能得到老师在里头的消息。只可惜魏忠贤等奸臣防范的十分严密,总让他愤怒着回来。
沉着脸,史可法看着面前的狱卒,眼神满是不屑和憎恨,如果目光能杀人,或许面前这个仗着魏忠贤的狱卒早已被史可法挫骨扬灰了。
最终他仍是愤恨得离去,不过这次不是直接回府,马车朝着左府的方向前去。
每天除了公务之外便是愁着这件案子,即便是年轻力壮的人也会吃不消,眼见史可法的身形一天天消瘦下去,左夫人很是担忧。
在左光斗被捕入狱的那刻,其实她就多多少少有了她的夫君不会再回来的预感。
魏忠贤这人,实是卑鄙至极。
史可法对左家很是照顾,她膝下的三个孩子没有半个有史可法这般优秀,不得承认当初左光斗的眼光很好,也庆幸自己接纳了这个孩子作为乾儿子。
「别累坏了,瞧你都瘦成什麽样子了。」左夫人皱起眉头,看着史可法心疼的说道,「留下来用过膳再回去吧,你肯定都没有好好吃饭。」
「恩,那就谢过太夫人了。」
根据刚才传来的消息,数万银两已经凑齐,所幸杨涟和老师等人门下的学生众多,且都大有作为,这钱募起来才不至於太过困难,史可法这才放心的坐下来吃一顿饭。
免得老师出来之後自己反而累垮,那又得承受一顿挨骂。
想到老师那逐渐花白的发如今却遭受这份无妄之灾,他的心就狠狠的揪了起来。
很痛,彷佛被一刀一刀得扎进心口一样。
「夫人!」一名侍从忽然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脸上还挂着两行清泪,朝着左夫人猛然跪下,啜泣道:「夫人,老爷、老爷他被处以炮烙之刑……」
「什麽?!」
啪的一声,史可法猛然站起,饭也顾不上了,抬脚就往外头走去。不等下人将马备妥,他便从马厩里牵出自己枣红色的马匹,策马往监狱的方向离去。
风自脸颊两侧划过,耳里只剩下呜呜的风声,黑色的眸子透着怒意和满满的担忧,尽管没有告辞便突然离去是件失礼的事,但他早已顾不上那麽多。
只想要马上见到他。马上。
「恳请你通融一下,我只想见老师一面。」
史可法拿着五十两银,试图买通狱卒,看着狱卒一脸为难的模样,忍不住慌了。黑色的眸子透着哀伤和悲痛,不复以往的明亮,垄着一层朦胧的水气,「拜托你了……」
想到左光斗在昏暗的狱里那虚弱的模样,他就忍不住鼻子发酸。老师他应该是意气风发的,那一心一意为国时所散发出来的光彩,是最耀眼的。而如今……
眼眶一热,滚烫的泪珠猛然落下,狱卒和史可法都为之一愣。
「罢了罢了,明个儿,你便扮作清洁者进去吧。」狱卒叹了口气,收下那袋银两後说道。
再三谢过狱卒後,史可法转身离去,吩咐让人准备好一套破衣,隔日下午便换上那身破旧衣服,穿上草鞋,背着箩筐进了监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浊的尿骚味和腐烂的腥臭味,史可法皱起眉头,藉着昏暗的烛光走到关着左光斗的牢前,颤着手打开上头锈蚀的锁。
左光斗靠着墙,原本英气的脸庞已焦烂不堪,左膝下的小腿血肉模糊,筋骨脱落,史可法再也忍不住,跪着朝他爬去,抱住他哽咽啜泣。
「老师……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