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諾。 (特傳冰漾/微重漾) — 諾 93

出於某种原因,他的父亲放过了首领以外的人,幸存的三名妖师都是幼童,分别继承了千年前那位妖师首领的记忆、先天能力与後天能力。

「他们将带来灾祸。」重柳族的王说,他们信奉初始的「任务」与预言。

所以他的父亲被削去王爵,并且被处刑了。

「为什麽不杀了他们?」用着年幼时便已经冷漠的童音,他对父亲冰冷的屍首问出这样的问句。

因为他真的不懂,为什麽他的父亲要用自己的生命,保下妖师的继承者们。

但他只是疑惑,不代表他对父亲有多大的眷恋,所以徒劳的问毕之後,他也打算离开了。

就在这时,有人发现了他,那名族人面无表情,身後跟着一小群人,他们在门口逆着光,静得像是站在光中的黑影。

他们说:「他在这里。」

於是他被带到王的面前,王说罪人之子也终将有罪,但念在他年纪尚小,只要稍微矫正还是有希望的,便不杀他。

他对於这个结果是意外的,因为在重柳族眼里,不只任务目标,一切似乎都只被划分为「生」与「死」,因此他也是服从的。

他们在他身上刺下了约束的纹身,在那场疼痛而无声的漫长煎熬之後,他大半的身体都覆盖了银白的图纹,那都是重柳的戒律,违反者必被惩戒。

纹身并不曾给他带来太大困扰,身为王族与身俱来的力量仍在,只不过表面上被贬为平民而已,反正要做的事情还是一样的:猎杀妖师,维系时间运行。

一切都没有太大改变,而且在今代妖师原本就很稀少了,所以大多数时候他只和一般族人一样,追踪着飘渺的妖师传闻,确认其真伪。

直到他遇见那名妖师少年,那名继承了古老先天之力的妖师少年。

「为什麽不杀了他?」

带着重伤离开,他一边处理着自己的伤口一边自问,同时久违的注意到了自己身上的银白纹身,想起多年前他曾经对着父亲屍首问过的问题。

然後他看见了战争,看见妖师少年和妖师一族的其他人,站在白色种族的一边,对抗着黑暗一方的鬼族。他觉得自己的价值观被刷洗了。

在一次的交谈里,他问过那个妖师少年为什麽。但少年回答得很理所当然,似乎不明白问题的症结在哪里。

总之,那次的交谈失败了。但自此之後,他便一直跟着妖师少年,看着他用别脚得不忍卒睹的能力一次一次的……把自己推入险境、绝处,或者另一个危机。

看到後来,他都看不下去了,有一次他竟用自己随身的水晶珠,替少年挡下了危险,掷出珠子的那一刻,事实上连他自己都愣了。

跟着少年越久,他对於重柳的任务就越怀疑──要是妖师能力者都像少年这样,应该轻易就自体毁灭了,根本不需要重柳族的刻意抹煞。

於是他到了时间之流,阅览了无数失落的历史记忆之後,知道了许多真相,关於妖师的、关於重柳族的。

但是对那个妖师少年的帮助,有一次就有两次,有两次就有三次,最後甚至在阴影爆发的时候,他也选择站在妖师少年这边,借助妖师的力量收服阴影。尽管每一次的帮助之後,戒律的术法纹身就会使他遍体鳞伤。

渐渐的,他明白父亲只杀掉前妖师首领的理由了,他一定早就知道了历史的真相。从少年这一代开始诞生的妖师,才是重新拥有世界任务的「真正妖师」,在他们之前,妖师已经迷失了上千年。因此父亲要杀的是「假」的妖师,留下「真」的妖师,包括少年。

所以重柳一族已经不需要消灭妖师了,因为妖师们已经回到了正轨。

但是他明白,不代表整个重柳族都会明白。尤其在「忤神事件」之後,面对重新掌握历史之刃的妖师,重柳族上下意见纷呈。有人认为重柳族主要任务只有猎杀妖师,如果妖师没有被毁灭的理由,那该被毁灭的就将是重柳族本身……诸如此类狂信「世界任务」的拥护者,又各自拥护各自的千百种信念,分歧造成的结果,就是大屠杀。理念不合者互相杀害,直到重柳族近乎毁灭。

当他稳下忤神事件的「後遗症」之後回到族中时,重柳族的族人已经寥寥无几,王族更是不必说,就只剩下他一人了。

他这才後知後觉的发现,老重柳王是对的,罪人之子必为罪人。如果不是他参入了历史,重柳族没有毁灭的理由。

可是他已经无顾忌了,因为他已窥知世界历史的真相,以及时间必然的可笑。再加上经过少年灵魂力量的洗礼,他身上再也没有那些限制他的戒律,大可带着新的信念重整重柳族,辅助妖师一族接手阴影封印,让历史之刃重回真正的妖师手中。

虽然,这麽做会破坏他与少年的「诺言」……但是重柳族一方更是刻不容缓。

「最後,他仍是做出了决定。」淡漠的声音,出现在我的耳际而不是脑海,似乎代表着故事的结束,也激得我忽然意识到自身的存在,因而张开了眼睛。

在一片黑暗中,眼前的人仍是我熟悉的模样,银白色头发、冷蓝的眼睛,以及黑色的、几乎容於背景的衣物。可是好像又有些许的不同,让我觉得这个人不是我认识的样子。

「为什麽告诉我这些?」尽管有些似懂非懂,只觉心里隐隐有一种好像沉痛、又好像什麽情绪都没有的怪异感,我还是本能地向眼前的人问道。

「……因为,你应该要知道。」他沉吟了半晌之後这样说,又接着加上一句,「虽然他并不想告诉你这些。」

我迷惑了。那个「他」指的是谁?

像在回答我的话,眼前的人继续吐露出让我不太懂的字句:「我不是『他』,只是他的一个意识体,并不被他的主要意志牵制,所以我所做的事,他并不晓得。不过就是觉得既然你到了这里,就应该有权知道而已。」

眼前的人说罢,向旁边让开了身子,我这才发现在这片黑暗之中,於他身後有唯一的一条通道,通向未知的光明。

他没有再表示什麽,我只好顺着通道向前走,隐约地感觉有些不安,却又持法确切说出不安的缘由,只觉得非常非常不对劲。

通道尽处豁然开朗。入目的是一大片的白;白色的假山、古典华丽的白玉亭子,还有以深浅不一白石为底的清澈小潭。少数的的色彩是血一般漂在水面的枫叶,以及水较深处的粼粼浅蓝。

而就是这样的环境,让那个人几乎与之合而为一。就在小潭的一角、也是清泉注入的地方,那青年枕在白色的大石上,腰部以下浸泡在潭中。他的肤色极苍白,像是非常少曝晒在阳光下,几乎无法让人感受到半点生人的气息。白色的头发早已不只是及肩的长度,最长的发梢更已然过膝,浅色的轻便服装更是使他几乎消融在背景里。

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不会错认他,也不会漏看他手腕处镶着的幽蓝宝石,延伸出的花纹遍及了他的手臂,显得特别妖冶,不知为何还有些令我害怕。

滴答。滴答。

泉水不间断滴落的声音占据我空白的大脑,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了几分钟才从刚才的一片混沌开始转为清明,同时惊愕、迷惑、沉重等等情绪如巨浪在我脑中拍打着,使我张开口半晌才有能力发出声音,唤出那个由他告诉我的名字:「涟守……?」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TBC-

●某漓废话:结局将近,天天搬文!感谢一直以来追文的大家*ˊ艹ˋ*

这是正篇倒数第6章罗,完结章会在4/14(六)晚上放到痞客邦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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