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那一年,18歲 — 三年前你的決定

「你的志愿填好了吗?」放学後,我跟天魏一起走回家时忍不住问。

「早就填好了。」

「也对。你分数那麽高,是你在选学校又不是学校在选你,你选建中吧?」

「嗯哼…」天魏模糊的回应让我们沉默了片刻。

「你的第一志愿写士星家商美容科吧?」

「嗯,希望可以录取,我很怕上不了。」

「一定可以进去的,要相信自己。」

「小太阳。」这个绰号是从小爸妈替我取的。

「嗯?」

「如果没有蓝天,太阳也可以活吧?」

「废话,当然可以。」我愣了一会後笑了出来,理解他的弦外之音。

从小便得知,我们彼此的妈妈是高中时的闺蜜,感情犹如亲姊妹,直到出社会、结婚、生子,必都参与对方的重要时刻,就连怀孕也仅隔半年。我们应是承接这缘分而存在的小孩,而我心里明了妈妈一直很想撮合我与蓝天魏,但当时间愈是推进,推着我们进入的青春期,开始懵懵懂懂的理解男女授受不亲已不存在高中生的世界,这是我们最後的关系吗?

「小太阳,快点起床了!今天是学校报到日,再不起床,公车都要跑了。」妈妈使劲地在厨房里准备着早餐边大嚷。

「嗯…」我挣扎地把眼睛拨开,看着闹钟,六点整。不,我的公车是六点二十分啊!

「妈,你干麻不早一点叫我?」我迅速的刷牙穿衣,就好似要发生战争般地在客厅四处乱窜,拎起早餐跑向大门。

「我已经叫半小时了。」

「爸妈,我去上学了!再…」而见随着大门的砰一声消散而去。

「你有跟她说天魏跟她上同间高中吗?」爸爸若有所思地拉下报纸。

「当然没有,天魏说要给她一个surprise!」妈妈倒是挤眉弄眼的朝向爸爸比起了胜利的手势。

「天魏怎麽能为了咱们家小太阳放弃台湾第一高中呢?」

「你不觉得他们这样两小无猜的感觉很好吗?老公。」

「你跟天魏的妈妈可不可以不要这麽无聊?她才几岁?」

「哼,你不懂啦!女生最纯真的恋爱就是在高中呀。不然你说说看你初恋在甚麽时候啊?不会我是爸爸你的初恋吧?」妈妈总喜欢开玩笑爸爸过往的好几段情事,常弄得爸爸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搞得爸爸只能学会甜言蜜语停止妈妈的嘲弄,「我只知道,我现在只爱你和小太阳。」

「才第一天你就差点迟到。」李雅摇摇头边整理我的袖口,在我们四个里面李雅算是最沉稳的人了,不管发生甚麽事情,总是表情如一,不受影响。

「我们本来还想说,如果公车来了,是要上车还是等你?」伶凌担心地说。

「当然上车啊!哪能为了她迟到?」雯咏一逮机会就最喜欢糗我。

「对不起啦!我前一晚只要想到我们能上同一所高中就开心的睡不着。」

「公车来了!」正当我们聊天时,我率先指着转弯处。

坐定位置,窗外的风景伴着啾啾声的鸟鸣、菜市场忙不迭地的摆摊与伯伯挨家挨户地发着报纸,真的好清闲。突然手机传来LINE声,是蓝天魏。

「第一天上课,没迟到吧?」

「差一点」

「台北天气好吗?我这天气一早就清爽,感觉是好的开始。」

「应该好吧。」

「应该?」

「干麻已读不回?」我握着手机,迟迟等不到回覆。

李雅点了我肩膀,示意到站了!我赶紧收起手机,准备下车。映入眼帘,全是与我同稚嫩的脸孔,正经八百的眼神时而穿杂着害怕的眼角,白色衬衫、领口系上黑色的蝴蝶结、短及膝上的黑色百褶裙配上膝下袜与皮鞋,走在路上俨然成为焦点,後来得知原来口耳相传很多人都是为了制服才考进来的传言是真的。

「好紧张喔!」雯咏与伶凌齐同声。

「不知道同学好不好相处?」李雅倒是叹口气的说出自己的烦恼。

「你们不要再说啦!害我也紧张起来。」

为了缓解情绪,我环顾起四周,校门口右前方是士星国中,左前方是士星国小,T字形的道路区隔三所学校,难怪这里的路名称做学府路与成功路,我想就是要这里的莘莘学子们勇闯目标、努力不懈、直到出人头地吧!

「蓝天魏。」雯咏突然吃惊地比起前面大吼,惹得我们瞬间成为这一大地方的中心点,全被炙热的眼光瞅着。但随着声音望过去,那不是…天魏吗?

「你怎麽在这?」雯咏又赶紧跑上前,气吁吁地指着天魏的脸。

「来读书啊!没看到制服吗?」天魏扯了扯制服上的姓名-蓝天魏。

「你不是要读建中吗?」在一旁满脸狐疑得我忍不住地问。

「那是你说的。」

我无语,回想起那天场景,好像真的是我自顾自讲的。

「那你读什麽科?」这次换李雅上了质询台。

「综合高中。」

「那我们不就同班吗?」伶凌摀住嘴巴,流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怎麽可能?学校会有程度测验考,依分数分班。」

「哈哈哈,他的意思就是你跟他的程度有差啦!」雯咏的岔气笑声,真有一股奇幻的传染力。

「你疯了吗?弃名校不读,来读这里。」正当伶凌羞愧地说不出口时,李雅又出了声。

「我放弃建中来读社区高中,每学期奖学金固定有两万元,你觉得我这样算疯子吗?」

「你又不缺钱。」我直接插嘴。

「生气啦?」天魏拉住我,眼神示意李雅她们先走。

「为什麽没有先跟我说?」

「想说给你一个惊喜呀!」

「还真是谢谢你的用心。」我自顾自地往前走,把蓝天魏完全晾在後面

「是因为爸爸工作关系才搬来这附近。」蓝天魏一手拉住我的书包,好不让我继续走,顺势搭着我的肩膀小声的告诉我。

「哦吼,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我不想第一天就被关注!」蓝天魏的举动,让我着实不敢抬起头走路,每个人的眼神都透露出「现在新生都这样喔?」的可怕表情。

「我们本来就认识啊!干麻要遮遮掩掩,搞着像在当小偷?」

「好啦!那…你不会跟我们一起搭公车了吧?」

「如果你想要我陪你,我也是……」蓝天魏又开始不正经露出那让人觉得很阳光的笑容,那真的很好看。

「不用,再见。」

转身走後,只留下天魏吼着,「韩阳,放学在校门口见喔。」

那年我们十五岁,後来的某天,你告诉我,当时你问,「太阳没有蓝天可以活吗?」其实我想告诉你,「没有太阳的蓝天,根本不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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