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遐迩,清新透凉的空气,入目之处皆是月下碧竹环绕,踩着常年累月堆积而成的枯叶缓步走向竹林深处。起初的狂热,不知不觉已化为怯步,定定站着,再没有向前一步。
那个使她频繁失魂神游的身影,极致清俊,而那灼灼其华的面具下的蓝眸在看到她时陡然有种无法言喻的美感。
他道:“你还是来了。”
晚轻仍旧站着:“入木三分。”
这是她方才追上去时,他在青石板上留给她的提示,本不抱希望,却猜中了他的意思——————竹林三分处。
“我的轻儿果然聪明。”他走向她,伸出的双手却落了个空。
她退了一步,笑得恭敬而疏淡:“师尊怎会前来参加蓬莱宴会?”
业归陌蓝眸间笑意全无:“还在赌气?”
“徒儿不敢。”长长的睫毛微敛,掩住了眼底微微荡漾的情绪。
这分明就是在气他,她是以自己的隐忍来引起他的歉疚,平日,她又何曾这般疏离。
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溢出,像深秋枯叶飘落的声音:“你我师徒相称这么多年,纵是一别多年,你的脾性我还不懂?待一切结束之后,那时……”
“我已嫁做人妻。”她青丝垂落轻掩绝色。
话音刚落,顿觉肩上一紧,他的脸覆下来吻住了她,舌攻占城池般引起惊涛浪骇,他吻得炙热而缱绻,仿佛全身都是他霸道缠绵的占有,他噬咬着她柔嫩饱满的下唇,气息交织在一起……
她无力地搂住他的腰,呼吸紊乱。
风雨过后,他把她抱在怀中,没有用力,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他声音隐着性感的磁性:“言不由衷。”
晚轻又往他怀中埋了埋,闷不吭声。
他低低笑了起来,转瞬看到她发顶的那支七海血鸢,瞳仁幽深得堪比一望无际的夜:“他对你倒是挺上心,七海血鸢,不灭缘,孰欲得且可得,怕是未定。”
晚轻闻言,暗骂自己一声,忙要将之取下,却被制止,她疑惑望着他。
“此物只因所得人。”他清幽的蓝眸忽明忽灭,异常生动:“全因你心之所向。”
她而内心却犹自哀伤,她如今已有了另一重身份,是否,有些讽刺……她那些堵在胸腔的气消退了大半,可无论怎样,眼前这个人,是她所仰慕的师傅啊。
他笑语:“今后大可不必称我师傅,我更希望的是,你能唤我名字。”
“师傅……”晚轻恍然。
后面的话被堵住,他又吻了她,不过这次是浅尝辄止,他唇抵在她光洁的额头:“不要疏远我。”
“我没有。”她嗫嚅着,笑容却仿佛沾染上了透明的甜蜜。
“就是有。”他亲昵地点上她的鼻尖,略显无可奈何。
晚轻只觉得受宠若惊,她的师傅大都只是沉稳平静得像无波无垠的青天碧海,突然而来的柔情似乎太迥异。
仿佛看出了她的疑惑,他深深凝视着她:“还不明白吗?我已经开始害怕了。”
“害怕?”她不解。
“离迹。”他闭了眼,双唇抿成一条直线。他是亲口对她说出只要她最终只会和他在一起便够了,然而……
晚轻大抵明白了,她说不出什么甜言蜜语,只得依偎在他怀中。他要她嫁给别人,又矛盾地担忧。她表面不言,又何尝对他的隐藏不介怀?可她更怕的是揭开面具后是血琳琳的事实,所以只能选择顺其自然,当有些东西你不清楚时,也许只是内心一直不愿去想清楚罢了。
业归陌,归陌……这真是你的真名?你到底是谁?她多想问他,可不能得到答案的问题又有什么意义。她只有等,等他对她自愿全盘托出。
“师傅……归陌。”在他怀中低语,声音柔而不腻。
他身子微倾,才将下颚抵在她头顶,蓝眸似穿透了一切落在未来的某一时刻,瞬间冷冽如雪光乍开。
她感受到了,身躯忍不住僵硬起来,刚想抬头看他时,他已收拢了所有能让她不安定的因素,以话家常的语气道:“这次宴会,我不会去。”
晚轻了然于心,是她多虑了,他身份诡辩,又怎么会去。
说着,他唇从她耳边一路向下,热气拂过她的敏感地带,柔柔的麻麻的很容易让人折服于此,他慢慢贴近她颈边。
晚轻在万籁寂静中听到自己频率已失的心跳……以及他拉下她衣襟的声音,她不自觉紧张起来:“师傅。”
他只在她精致的锁骨烙下一个暧昧的吻痕,才迅速把她的衣服整好。夜色下,他的面具朦朦迷光,口吻宠溺:“都说了唤我名字,你又忘了。”
不习惯这样的他,晚轻显得有些呆愣,在这个时候想起了困扰她已久的事,迟疑地开口:“其实……如果说一个人会时不时做关于另一个人的梦,而这个梦还很完整地从初见到最近的事,这样正常吗?”
业归陌脸上出现了浓重的兴致:“为什么这么问?难道说你会做这样的梦?”
“不是。”晚轻颇为难为情地低声道:“也没什么,我只是随口问问。”她的梦中铺天盖地全然是他,原本一直以为这样的梦正因为情系于他,后来越发觉得不太正常。
业归陌却不让她蒙混过去,执拗询问:“你梦到了谁?是我么?”
晚轻连连摆手否认,有些被说中的狼狈意味:“不是,我没有梦到什么。”
“那好吧。”业归陌一副放宽心的表情,嘴角却微微上扬:“这样子的梦也只有对方是挚爱才会有,不是什么坏事,你若有此机缘倒无须烦忧。”
挚爱?是这样吗?
听到这样的解释,和她原本的猜测符合,晚轻顿觉面上火烧般热热的,凝视着他剔透如玉的眼眸发愣了许久。
“轻儿该回去了吧。”
一句话把晚轻拉回了状态。她出来也大半天了,而他会这么提醒她也许是有事,她一向很懂分寸,便也不再流连忘返。
“那我先回去了。”她观察他的反应,见他微笑颔首,这才转身。
业归陌看她隐遁而去,瞬间就把尖锐如利刃的目光射向竹林茂密的一处,阴暗的一角,有个黑色的影子在缓缓朝他移动。
那黑影手上的尾戒反射着月光:“怎么,还舍不下她啊,真不知道她知道真相后会是什么表情。”
业归陌看着他,蓝眸中带着几分晦暗,并不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