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已是三日之后。至那日起晚尘自顾观景赏物,对离迹的不再见他视若无睹。他倒也乐得清闲,心想假如再见不到地主的话只好打道回府,按照原来计划直接请天帝收回成命。
夜间仙园更加安逸沉静,花木扶疏,一株布满含苞待放花骨朵的树下摆放着一卧宽大的木榻,雕工精美,宛若天成。斜卧榻上之人长发如泉倾泻,只着一件交领广袖长袍。前领微敞,露出精美的锁骨,他半眯的眼透出慵懒的味道,把玩着手中泛着寒气的玉樽,偏生这般风流之态又带有无边俊雅。
几名舞姬在落满繁花的空地上轻舞,削肩细腰,纱衣漫舞,身段在夜色下分外妖娆。乐师盘坐在地奏着引人入胜的乐曲。
平常他本就没有看舞的习惯,这些舞姬无非就是被司掌天界大小玩乐生活的仙人送来的。平常养在府内他也不甚在意,今日这些舞姬突然要求跳舞给他看,虽说样貌皆为上品,才艺也精,在他看来也不过尔尔。他抬手示意让她们停下,本想起身离开。
一名大胆的舞姬却向前舞出了几步,旋身坐在离迹身侧,一手软软勾住他的脖颈。
离迹淡淡一笑,本可以轻易避开的他脸上显出一点兴意盎然,兴许是神漫长的时间太无趣。
那名舞姬端起刚刚被他搁置在一旁的酒樽,送到他唇边,媚眼如丝,婉媚巧含笑,容貌实乃天香国色。
“君上觉得这三千蝶舞如何?姐妹们可是练了很久呢。”被晾在一旁够久的了,想当初她们被送进来的时候哪一个不是想着要飞上枝头当凤凰,没想到这个君上对她们似乎都丝毫没有兴趣。
“那倒要好好赏你们了,下去领赏吧。”离迹就着她饮了口杯中酒。
众舞姬忿忿地看了眼那胆大包天的舞姬,也不敢多言,只得退下。
“看吧,你为她们争取到了奖赏,她们却没有感激之情。”离迹略一勾唇,不珍惜所得到的,惦记着得不到的,还是因为得到的并不是想要的,即便是仙也摆脱不了这种阴暗的人性∶“你也下去吧。”
“君上我不想要赏赐。”那舞姬没有要放手的意思,深情款款地看着离迹。
离迹应了一声∶“哦?”
“乔烟只想永远呆在君上身边,也请君上不要抛下我。”名唤乔烟的舞姬继续说着。
离迹打量了她几眼,眼神犹如夜间大海,唇边的笑还是没有散去。
乔烟只觉得那眼神太过威慑,心下一寒,连忙放手松开离迹,不敢再造次。
长指缓缓托住乔烟的下巴,看着她小心小心翼翼的娇媚面容,只是笑了笑∶“只要你乖乖的安分守己,本君自然不会将你逐出覃引殿。”
然而乔烟闻言既恐且惊,紧张地张张嘴,眼中更为慌乱∶“乔烟不敢。”
“这才乖。”离迹状似亲昵地伸手轻佻地划过她的脸。
乔烟缓了缓神色,刚想说什么却被一阵莫名而来的冷风逼了回去,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花,本能地跃开一丈之外。天界的舞姬一般由仙女自甘堕落而成,会一些术法不足为奇。她抬起头正欲发作,却硬生生地愣在那里。
月光下的白衣男子比仙人更加出尘,墨染的发因风而有几丝凌乱的美感,容颜俊美,一道细长的光芒转眼已窜回他垂落身侧的广袖之中,让人不禁以为是不是自己眼花。
离迹见到来者,好整以暇地自榻上站起身,眼眸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清的笑意。
晚尘的白衣被月光衬得流光溢彩,像夏日高悬的清月,额前碎发不时随风扫过前额。
四周一片沉寂,乔烟则如陷入久久的沉思。
晚尘脸上有丝浅笑,看起来就像是再说一件在平常不过的事∶“你就是这样向我表达诚意的?”
他来覃引果然是来对了,纵然要联姻,也万万不可选择这般流连花丛的。
离迹唇角微扬,那笑意充沛的样子似乎全然不知他的不悦∶“我的诚意就是永远只爱护令妹一个人。”
晚尘心头不禁有些怒意∶“仙君的演技未免太过假了。”
闻言,离迹敛起那一点闲适懒散∶“何谓真?何谓假?想必仙君是再清楚不过了。”
听着他意有所指的话,晚尘默然蹙眉,他发现了?而下一刻他忽而眸光一凝,表情淡然:“我今日来此是想告知你取消与覃引婚事的心意已决,望仙君配合,告辞。”
他留下这一句便隐遁而去,仅留原地残留的几缕旋转的白光消融殆尽。
而离迹再也没看乔烟一眼,也随之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