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天帝一道旨意颁下,意令二重天四大氏族的上神联姻,分别为覃引殿与还舜宫,浮影殿与漆殁城。
如此一来,四方格局被打破,成为了二方阵营。众仙皆认为天帝是为防终有一日三家同气连枝,一方独大,二分之势相对稳定,此计真谓甚好。然而,这也仅仅是众仙私自揣度而已,帝心向来难测,此举何意尚有待考究。
有道是天命不可违,然,还舜宫的宫主似是不同意把唯一的妹妹嫁予覃引殿的君上,面对天帝难以忤逆的旨意也只让出一步表示:还需得亲眼见见那覃引殿君上,考量考量究竟适不适合晚轻再做决定。
经过历代妖魔劫难,神族已然稀少,二重天之上的仅有的六位无不是天之娇子,万中都无一的人中龙凤。虽不司掌事务,修为却远远凌驾于众仙之上,饶是天帝也不可多加束缚强迫,于是只得由着他去。
同此事还有一件令众仙津津乐道,说是那帝后膝下唯一的一位帝姬重返天界,说起这帝姬众仙无一不叹息,帝姬名唤姚姬亦尊为巫山神女,外有流传她自小盛宠加身,养成了娇贵蛮横的的性子。大事不犯小错零零散散堆积起来一大堆,天帝无奈只好贬罚其下人间仙门修身养性。如今期满归来,倒不知在仙门的期间是否消磨了些顽劣心性。
天界某处还真有仙家百般无聊地谈及了此事。
一位道袍仙者带着一众仙家走在大道上,颇为忧心地道:“各位日后当心着点那位殿下便是。”
另一体胖丰满的赤脚大仙叹道:“所言甚是,若她闹大事还好,偏生还极喜闹些小事。”
清秀的后生迷糊不解:“小仙愚昧,敢问前辈为何只闹小事不好?”
“你入仙籍不久,自然是不晓得,陛下只此一女,从前所犯小错无伤大雅唯有不了了之。”
那后生连连点头十分受教:“原来如此,谢前辈提点,受教了。”
一行仙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间四周景色从飞阁流丹,下无临地的阁楼高宇转为各种奇花异草,碧叶托着莹莹露水,烟雾轻笼,暗香浮动。就在他们聊得正欢之际,空降一匹高大的天马,直直就挡住了去路,众仙不由嘡目结舌。
而提缰策马的锦服女子骑在马上正笑眯眯地俯视着他们,眉眼肆意得如同最为娇艳的繁花,颊边的两个梨窝更是添了几分灵俏,皎若秋月,生得一副娇美绝伦之貌,令满园花草都失了颜色。已有新上位的年轻仙人连忙垂首不敢再直视那个美得傲然浓烈的帝姬。
在场仙人看清来者慌忙叩拜行礼:“拜见殿下。”
“免礼,看众位爱卿的衣着,想来在天界的地位定是不凡吧?”姚姬驾着马在他们面前踱来踱去,一上来就是毫不掩饰的质问口气。
为首道袍仙者答道:“陛下圣恩,对我等寄予厚望。”
姚姬闻言笑得更加有朝气,容颜在阳光下璀璨生辉,一笑起来那梨涡辉映着眉眼有股明媚的天真:“本宫许久不居天界,闲来无事想策马游玩熟悉一番,却不曾想撞见你们对父君出言不逊?”
“我们没有!”声音一致铿锵有力。
“那就是把父君当成茶余饭后的笑谈了?”
“是殿下听错了!”中气十足。
“在聊本宫的光荣事迹?”
“对!”众仙中不知哪位仙家抢先一步,且答得理直气壮,众仙家纷纷以眼刀伺候了他一顿,暗地里捏了一把汗。
姚姬啧啧称奇:“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啊,竟明目张胆地笑话本宫,自己说说该当何罪?!”
众仙慌忙跪下:“请殿下恕罪。”
姚姬正待开口说什么,气氛紧张之时,一道清脆如银铃的笑声适时解了围:“看来殿下还是玩心不减半分啊。”
玩心,众仙霎时明了了,细想下综合了往日姚姬殿下所犯小事大多调皮捣蛋,原来这位殿下正逗他们玩。把天界位高权重的神仙当成日常消遣,这殿下是何等的活宝。
侧首望去,说话的那女子一袭鹅黄罗衫立于一只青鸾代驾的辇车旁,看打扮是一名地位不凡的仙侍,而那辇车不显华贵且平凡无奇,只是任谁都知道以青鸾这种仅次于凤凰的神鸟为代步工具,就连帝后也未曾有过先例,想来身份势必极为尊贵。
姚姬的脸色凝住,没有去看那黄衣仙侍半眼,一直盯着那纱幔飘飘的辇车。
辇车隔着层层薄纱宫缦,看不清里面,只能隐约看到一个影子。这时从里面探出一只纤细的玉手半掀开窗处的纱缦,那仙侍见状立刻就凑过去,也不知吩咐了些什么。黄衣仙侍频频称是,抬起头朝着姚姬道:“告退了殿下。”
青鸾过去时轻轻挥舞一下翅膀,洁白纱缦在空中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度,有仙者窥到里面女子色淡如水的薄唇,转头问了句:“这里面是何方神圣?”
道袍仙者抚须寻思:“想来定然是二重天的某位上神吧。”
遇帝室而不拜,连着随从的仙侍都只是寒暄般同姚姬说了句话,此等地位,权高盖主,除却上神,岂有其他。
接着便是众仙之间一阵低声窃语:“据闻前一段时间晚尘上神才向帝后讨了青鸾,不想竟是用来做坐骑的。”
“帝后虽然疼爱青鸾,也不得不卖上神情面。”
“我怎么听说那日帝后面色极差?”
“前辈,莫非里面正是晚尘上神?”此言一出,众仙内弥漫着紧绷的沉默,若是如此,那么他们方才之语定然会被听到,岂不是冒犯了位顶头人物。
姚姬策马退了一步,目光深幽地看着辇车驰远慢慢隐没在仙雾中,提着缰绳的手紧了紧。
众仙瞧着帝姬脸色不好,个个诚惶诚恐暗自诽谤一番,恰逢此时,又见一道身影自远处而来,腰间别着个玉胡芦,一身羽衣张扬如斯,定睛一看,原来是漆殁城那位绯乐神上,于是众仙免不了一番行礼恭维。
绯乐对众仙视若无睹,看到姚姬倒是和善:“姚姬殿下几时回来的?”
“天庭盛事将近,本宫岂有不回来之理?听父皇说,你与龙三子朝风的婚事已经定下,现下没有恭喜的贺礼,届时本宫定携重礼相送。”
绯乐眼中一时间闪过诸多光芒,却道:“殿下客气了。”
“代本宫向令兄问好。”语罢,姚姬又望了眼辇车消失的方向,狠命一扬鞭,也不顾那些仙者了径自策马而去。绯乐见姚姬已走,便也散了。
众仙管不住嘴,又开始了轮番交流探讨,那清秀的后生问道:“方才那位是漆殁城少城主”
道袍仙者道:“几位上神之中,当属她最为不拘小节,相较其他几位的出没无常,她起码是几年都有仙家得以一睹风采,算得上抛头露面了。”
“说来……”赤脚大仙摇着手中蒲叶扇:“覃引殿那位君上和还舜宫的两位,小仙倒还真未曾有幸一见,这三位年岁相仿也不过堪堪一两万岁吧?”
“四大神族中漆殁城的现任上神早于天帝上位之前就已经在位,而这三位约莫都是一万六千年前先后继位上神之位。”道袍仙者目光放得远远的:“说来也怪,还舜宫前任上神辞世后,冥界也传来冥君的死讯……”
后生把重点放在了其他地方,硬生生把话题给转了个弯:“才一万多岁?那上神的道行如何担得起神位?”
几位仙家面面相觑,终于还是赤脚大仙笑呵呵地道:“神族资质禀受于天,年岁不能作数,上神的那身修为也许和执掌的四大神器有关联吧。”
他只说“也许”,那后生思考了半天,深感上神这样神秘的存在,存在得有些违背常理,到底天帝对其是如何看待的?在他还是个人的时候,凡间里的帝王岂能容忍这么强悍的氏族所带来的威胁,还是说上神其实只是有权无实而已?后生长叹:天庭和凡尘果真不能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