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嫣然一笑 人生如夢 — 四十)舉杯消愁愁更愁

甘露殿中,我和李康面对而坐。方颍取来两壶酒便退下,与雅馨一同守在殿外。李康替我倒满一杯酒,道:「尝尝这桑落酒,看看和你平日喝的有何不同!」

我拿起酒杯轻轻呷了一口。这酒清香醇甘,入口绵甜,酒香在口中久而不散。即使我不擅喝酒,却对它并不抗拒,因此也多喝了两杯。

李康把杯中酒一下全倒进口中,道:「嫣儿不喜欢喝酒,你却不同。」我哪儿是喜欢喝酒,只是因为奕珩的事心里不快,想要仿效李白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我拿起酒壶把杯子倒满,再仰头一喝。暖酒慢慢流进我的喉咙中,微微刺激着我的喉咙。我被那刺感呛到,不禁咳了咳。

李康见我如此,便说:「不要喝太急。你不懂喝酒,这样很容易醉。」

我顺一顺喉咙,看他道:「人人皆说酒能解愁,今天我倒是希望这句话是真的。」说完,又伸手向杯中添酒。

李康取过我手中的酒杯,说:「好!既然你想喝,朕就舍命陪君子。」说完,便把我那杯酒喝掉。

我笑一笑,道:「梦萓不敢,若是皇上因此醉了,明早不能上朝,梦萓岂非罪该万死?」

李康摆摆手,说:「你有所不知。人人皆说楚王千杯不醉,却不知朕才是最能喝的人。」又往殿外唤叫方颍,命他再取来两壶酒。

如此二人不停互相倒酒,桌上壶中物被我俩喝过清光。酒过三巡,二人似是醉了,半躺在枱上。我往前一看,伏在跟前的李康是长出了两个头颅,连耳朵也有四只。我觉得好笑,道:「喂!你别睡!不是说很能喝吗?」又伸手摇晃着他的手。

李康缓缓抬起头,眯着眼说:「今天朕很开心。来!我们再喝一杯!」二人又碰杯喝下杯中物。

我却是莫名兴奋起来,笑意渐浓,银铃般的笑声从口中传出。李康指一指我,道:「你醉了!快点回去休息吧!」他欲要取过我手中的酒杯。

我一手推开他,眼前却出现奕珩的模样。我霍然站起来,心中怒气一倾而出,冲他叫道:「没有!我没有醉!为何你就不懂我的心!」

他抓住我的手,说:「不要乱动!你醉了,小心摔倒。」

我用尽全身气力甩开他的手,却是双脚乏力再也不稳,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他赶忙走近来扶扶我。我双眼盯住他,口中喃喃道:「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奕珩你为何要如此折腾我?我的心,你到底懂不懂?」

眼皮无力地缓缓合上,沉醉在梦乡中。之後发生的一切事,我再也不知道。

次天醒来一张开眼,眼前的一切是陌生得很。这里不是望月居,不是我平日的住所,这是哪里?这时是浑身无力,头更是痛得厉害。我掀开被子走下床,却有人推门走进来。雅馨走过来,道:「郡主醒了!头有在痛吗?」

我用手按着太阳穴的位置,说:「痛得厉害,都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

雅馨看看我,道:「郡主你忘了吗?」忘了吗?雅馨问我忘了吗?我是有甚麽要记起的吗?

我往殿中四周张看,开始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眼前渐渐浮视昨晚的影像。喝酒、饮醉、跌倒、大叫⋯⋯昨晚的种种事情,一一再现面前。最丢人的,是我把李康看成奕珩,更是冲他大骂了一顿,还问他懂不懂我的心。我⋯⋯我昨晚一定是疯了,一切都是醉酒惹的祸。所以我现下是在甘露殿?我深深叹了叹气,把脸埋在双手中,心中担心着。我以後该怎样面对李康?

雅馨说,昨晚我醉了以後,李康便让我留宿在甘露殿,自己回了仪元殿休息。今天一大清早,便到宣政殿上朝去。所以,昨晚我和李康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是,任何事都没有发生过。只是,不知此事落在别人口中时,会被说成怎麽一回事?我开始既担心,又烦恼。奕珩若听说到此事,他会误会吗?

李康早已让方颍安排肩舆在甘露殿外等候。我坐上肩舆,直往望月居去。一路上碰见的宫女、内监都纷纷让路,恭敬万分。看来,在甘露殿待过了一晚,在别人眼中便已是升价百倍。可笑的是,我和李康甚麽事都没有发生过,一切都是他们的幻想。

刚回到望月居,还未来得及应付茉儿她们的问题,如欣便已冲冲来到。我赶到殿前迎接她,道:「怎麽亲自来了?若是有事,让人通传我过去就好了。如今天气严寒,要是中途吹风凉到可怎麽办?」

如欣却是神色凝重,说:「我有事要问你,让她们都退下吧!」我见她严肃万分,脸上神情并不轻松,便使眼色让众人退下。

如欣二话不说步进内殿,坐在我床边檀木椅上,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宫里怎麽会有人说,看见你今早从甘露殿出来了?你昨晚留在甘露殿过夜了吗?你和皇上发生了甚麽事?」

我见她一脸紧张,便说:「如欣你冷静一下。我昨天是因为喝醉了,才会留宿在甘露殿,但我和皇上甚麽事都没有发生。」

如欣往我一看,问:「真的没有?你不要骗我!」

我拉拉她的手,道:「没有!真的没有!昨夜我在甘露殿,皇上在仪元殿,我们根本不可能发生甚麽。你想多了!」

如欣才神色如初,说:「梦萓你不要怪我,我⋯⋯我只是心里为你担心而已。你可知道打从你进宫那天起,便是有多少双眼睛往你身上盯着,你的每一步都在她们的眼皮子底下。」

我无奈一笑,道:「我知道,我也清楚我的脸容,足以让我万劫不复」

如欣是愕然万分,她说:「你说甚麽?你知道了?你甚麽都知道了?」我默默点头不语。她是有点迷惘,有点不知所措。

我握紧她的手,看着她的双眼道:「如欣你要记住,我和你是好姐妹。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不会跟你争。不管那是甚麽,也一样。」如欣是相信了,她微笑点点头,脸容松容不少。

自从有孕以来,如欣是变了不少。心思变得更细腻,对很多事也十分敏感。她对蕊儿的态度转变了许多,也变得小心眼。我想,可以是压力太大了。毕竟,她现在是宫中唯一有孕的妃嫔,所有人都盯着她的肚子看。会变得大为不同,也是正常的。唯一希望,这只是暂时的转变。我不想我们姊妹之间的感情会因而有破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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