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嫣然一笑 人生如夢 — 三十六)蓬萊此去無多路

这几天越渐寒冷,出门时也多添了件厚外衣免得着凉。一路直走不远,便是皇后的凤阳宫。椒房殿乃主殿,亦是皇后的起居主殿。素莹见是我,便请我内进,又去通传禀告皇后。

殿中央一张小圆桌,皇后与我面对面而坐。她手中抱着一个初生小婴孩,脸蛋圆滚滚,双颊一片粉红,小嘴和眼睛紧闭着,安静地熟睡中。皇后小心翼翼地把她交给奶娘,轻声吩咐道:「最近天气凉了不少,待会儿给小公主多披张被子。」奶娘点头道是,把小公主抱走。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就是李康的长女,襄华公主。

襄华公主虽是皇长女,却因生母魏御女出身低微,自出生以来一直不太受重视。不久前,襄华公主才刚早产降生,魏御女自生下襄华公主,便是身体虚弱得很。皇后仁慈,便把襄华接到自己宫中照顾,还替小公主改名为「湘菱」。我见状道:「小公主真是可爱,很是令人喜爱呢!」

皇后叹了口气,说:「这孩子是早产出生,身子比正常婴儿都弱。亲娘又不在身边照料,当真是可怜!」

我道:「如今魏御女的身体情况如何?」

皇后一脸担心,说:「魏氏本是宫女出身,自少劳役不断,身体自然是差。如今又逢早产一伇,身体得是撑不住。太医说,她至少要好好休养半年才能痊癒。」

我问:「皇上呢?皇上怎麽说?」

皇后无奈地说:「皇上听了也没甚麽反应,只说一切让本宫拿主意,不用向他过问。」李康会如此冷淡也是正常的。始终,他当初是碍於岑太后的关系,才会宠幸於魏御女。李康对她既无爱意,也无情份。我也不好说甚麽,心中却是对魏御女同情万分。

皇后见我不发一声,便道:「魏御女的事我们就不要再提了。你难得到来,就不要说这些扫兴话。」

我偏一偏头,说笑道:「娘娘言下之意,是在怪梦萓这麽迟才前来拜访吗?」

皇后抿嘴一笑,说:「郡主就爱拿本宫打趣!」我对她投以一个笑容,以示友好。

她拿起跟前的茉莉花茶浅尝一口,我却是双手握着杯边取暖,道:「如今皇后宫里多了个小公主要照顾,会否不够人手?」

皇后一脸烦恼,说:「本宫最近正是为了这件事而烦心。人手自然是不够,只是要找到贴心又可信的人选,倒是有点难。」

我灵机一触,道:「若娘娘信得过梦萓,我倒是有个人选可推荐给娘娘。」

皇后放下手中茶杯,往我一看,问:「是谁?」

我道:「星鸾宫的宫女,竹儿。她曾经是嫣公主的宫女,如今又在雍贵嫔身边当差。想来,她的经验丰富,办事能力也一定不低。娘娘何不向雍贵嫔讨要竹儿?」

皇后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人是雍贵嫔的。本宫若开口要人,只怕雍贵嫔会误会,以为本宫是故意要抢她的人。到时候伤了和气就不好!」皇后向来都是给人温婉娴熟,不喜斗争的形象。凡事免得过,她都不想图添事端,喜欢和和气气,以和为贵。也是因为如此,她往往对雍贵嫔容忍万分,却令雍贵嫔更长气焰。真心一说,皇后这种性格,确实不适合掌後宫大权。

我道:「娘娘放心!梦萓已替娘娘想到个很好的方法。既能要人,又不伤和气。」我把主意详细告诉皇后,她眼珠一转,微微肯首。

秋风吹拂,落叶归根。离开椒房殿的路上,是见到一个个小太监清扫着街上的枯叶。前方不远处,却是有宫女领着一个官服男子,正与我面对面而行。那男子相貌堂堂,样子看上去才二十出头。宫女瞧见是我,便停下脚步请礼。

我好奇问:「这位大人梦萓未曾见过,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他低着头请礼道:「下官尚药局御医于文卿,向郡主问安。」

刚刚我与皇后交谈时间甚长,倒是没察觉到她有任何看似不适的地方。我便猜想,说:「大人到来,是要替公主请脉吗?」他简洁地回答道是。我也不好误了他的时间,便与他擦肩而过。只是,我心中不禁起了疑问。行医从来最讲究的便是经验,年资越高,资历越老,医术便是更精湛。既然皇后如此着紧小公主,又怎会用此等年纪轻轻的御医?我怀着这个疑问离开凤阳宫,却没有把事情放在心上。渐渐地,便也没有再想起这件事。

才回到望月居,兰芝便告知我奕珩刚刚来过。我问:「他有留下甚麽话吗?」

兰芝回答:「奕大人说,今晚会再来找郡主。让郡主在望月居等候。看大人的神色凝重,好像是有甚麽要紧的事啊!」

我心中先是一喜,却是静心想了想,道:「他今晚若真是来了,便把他拦在殿外,我不想见他。」兰芝当然是万般不解,却不明就里地点头示意。

奕珩无端端的怎会要找我?而且还要是神色凝重,赶急的要找到我。这当中一定是有关於甚麽重要事情。思来想去,最近身边发生的大事情不多,能与我扯上关系的更是寥寥可数。他一定是猜到了,他很清楚我是多麽的不愿嫁潘显阳。正因如此,他便一定会联想到我与星鸾宫一案的关系。

我曾经开口让他娶我,也曾经问他心中可有我。然而每一次,他都选择避而不谈。既然如此,我与他之间便再没有甚麽好说了。因为他根本不懂我,他不会明白我的心有多着急。尽管再多的争论,也只会徒伤和气,却得不到任何结果。我不想再跟他争吵了,我很累,心更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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