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牧谦行共同的报名项目是偏向参赛者之间直接地技术较劲。
先是各配十支箭矢,以钉在靶上的箭矢位置、数目记分,排名在总人数的百分之十才有进入第二阶段复赛的资格。
复赛随後便开始,获得资格的参赛者各站於靶前,在规定的时间内射出箭矢,没有在红心内者立即淘汰,直到冠军诞生。
──也就是说,就是一场可长可短的比赛。而我跟牧谦行将要无线的延长它,直到目的达成。
比赛开始。
由於时限不如方才严苛,我将弓袋背在後背,看似不疾不徐实则战战兢兢的射出箭矢,努力不牵动腹部。初赛很快地结束,我跟牧谦行理所当然的晋级,可──
在我的靶位上,那支镶在红圆周上的箭矢,好似插在我的眼睛上。
第二阶段的比赛紧接着拉开序幕,我只来得及喝一口温水便又要上场。
与有一段距离的牧谦行──靶位由抽签决定──交换了一个眼神,我稳住气息,拉弓。
仍站在参赛位置上的人愈发减少,在无数次的瞄准之後,主审宣布短暂的中场休息,同时更换场上的靶。
我几乎是立即地蹲下,用运动服的袖子抹去涔涔冷汗,调节呼吸。
牧谦行将另一条毛巾递给我,在距我膝盖约莫半个手掌宽的地方静静地站着,过了一会才道:「亭亭,那个计划──」
「继续。」我将脸埋在毛巾里,声音因此而变得含糊。
我知道他语气中的迟疑是因为什麽。
「嗯。」
方才的沉默继续恣意的弥漫,我有些喘不过气,却并非气氛使然。几分钟过去,提醒比赛即将再次开始的哨音传来,牧谦行微微地倾身,拍了拍我缩成一团的肩,将毛巾抽走、迈步。
「小牧。」我闭着眼睛,徐徐地吐出一口气,「你知道刚刚我是开玩笑的。」
脚步声乍歇。
「......我知道。」
缓缓地站起,腿部不自禁的颤抖,腰部甚至有些酸痛、发软,一个不留神没有站稳,重心後仰,内心暗叫糟糕,重力加速度不留情地压着我朝後倒去──一双手及时地接住了我。
「芷──!还好吗?」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居然是蒲御蘅。
但是,扶住我的人似乎并不是他。
我咬紧下唇,努力地想伸直腿部,而些微的僵硬感仍是如蜘蛛般缓缓地从下半肢攀上。
「别急。」後面的人出了声,嗓音轻若绒羽,「先调整呼吸,别让肌肉拉伤。」
深深地吸了口气,照着那人说的,稳住了脚步,身後的双手适时的收回。
我用弓撑地,身体半倚,「谢谢於臣学长。」
宫於臣的眉眼淡淡的,「不会。」
於臣学长是我的直属学长,是上届学生会的文书,今年虽以大考在即,仍旧被推举而出任副会长一职,在我仍是委员的时候帮助我很多──特别是在蒲彤禾捅出一大堆莫名其妙篓子的时候。
「你们两个怎麽会──」
哨音再次响起,比赛再次开始,选手早已应当就位。
「我们是来视察比赛状况的。芷你如果撑不住一定要跟副判说。」蒲御蘅话说得很快,同时退後了一小步,「先走了──」语罢便与宫於臣朝主审的方向走去。
在靶位处站定,我用力闭上眼,想将脑内一团花花绿绿甚而影响视线的东西驱逐,而後往左右两边各瞄了一眼,除了我和牧谦行之外仅存寥寥数人,只要再坚持一下──
「终於只剩下我们两个......」我发昏的脑袋花了数秒钟才组织出这一句话,几乎已经无法顾及四周的情况,眼中所见仅存那红白相间的靶,而且还带有加强朦胧的效果。
评审将我俩调整至邻位,对那人勉勉强强地笑了一下,副审在这个空档甚至过来问我是否要继续进行比赛。
......我的情况真的那麽糟阿。
在回答了肯定的答案之後,副审似乎多瞅了我一眼後才离开比赛位置。
「......Ladyfirst.」牧谦行在相隔不过数步的地方,好像是做出了「请」的手势──我姑且依照眼前所见模糊色块而做出的粗略判断──然後另手暗暗扶住支撑我身体的弓。
这人果然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而现在的我早已没有精力以及立场反驳。
──我开的玩笑,是要他放水。
拉弓、射箭,箭矢射入红心中心偏右,牧谦行在我之後拉弓,他的箭分毫不差的插在他的靶上红心偏右,我的相对位置。
如此情况不断轮回,我仅须保持箭矢不离红心,牧谦行自会跟上,而情况明显不佳的我被一个个的副判纷纷劝退,而我总用一句话谢绝他们的好意──
「我,要跟他分个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