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呜......」我抱着肚子,咬牙。
「芷,你深呼吸,对,来──」孟荏晰一手按着我的肚子,急得大吼,「北辰敞你快点!」
北辰敞双手拍打着暖暖包,揉搓了几下,「好了啦──」
语罢将之扔与孟荏晰之後打开书包,捞出一大包卫生棉。
暖暖包覆上一层布後,孟荏晰将它塞进我的衣服,疼痛稍稍纾解,我呼了口气。
「俞芷你卫生棉带够吗?稻子是下个礼拜来,大概也要痛死了......你们竟然跑去吃冰。」他叹了口气,「一没盯着就这样。」
「辰妈,我拜托你别念了......咿──」我眉头紧皱。
还是我第一次月经来这、麽、痛!
牧谦行这才走进教室,随即愣在门口,「这、是怎样?」
「谦行,借过一下好吗?」蒲御蘅拿着一只保温瓶,在牧谦行下意识的让出一点空间後步入。
朝着我的位置走来,同时扭开保温瓶瓶盖,「喝这个会舒服一点,热可可。」
氤氲的雾气顿时在我眼前散开,蒲御蘅的眼镜镜片也倏地一白。我勉强站开笑容,「谢谢。不过你怎麽会来......?」
在我接过瓶子的同时,他倒退一步。
「是我刚刚打给御蘅哥的,跟他说有突发状况。」北辰敞道。
「......你们怎麽一个比一个都比我还懂怎麽治经痛?」孟荏晰些微得挪动按在我腹上的暖暖包,「会长居然还有热可可......哪里找来的啊?」
「为了小禾准备的。」、「还不是为了稻子。」蒲御蘅与北辰敞同时开口,後者漫不在乎地撕开卫生棉的包装,蒲御蘅则浅笑道:「可可是董事长室里的,平常都是给小禾准备着。」
......没你们俩蒲彤禾大概不会安然无恙的活到今天吧?
默默观察着这一切的牧谦行放下走近我们,放下书包,拉过北辰敞用着对於咬耳朵而言略微过大的音量,「你做什麽带纸尿裤上学?这跟亭亭有什麽关系?」
我和周围的三人居先愣住,其余在场忙着做最後场地布置的商班好同学们中的一部分最先反应过来,噗一声笑得翻天覆地再也顾不上手边的工作,被诘问的北辰敞也是忍俊不已,「牧......你认真的?」
「牧你认真的?」同学们吐槽道,语句有些因笑而难以自制的颤动。
身为在场唯二没有笑出声的人──肚子痛到里头的肠子像是要绞在一起谁笑得出来?──我虚弱的抬起手,「发挥点你们燃烧殆尽的同学爱好吗?虽然在一般情况下带头消遣的应该是我。」
一点小事不知道其实也没什麽大不了的阿,像我一开始进来的时候连要怎麽把厕所门锁上都研究了许久。
「我想敞有必要跟谦行解释一下『纸尿裤』这件事。」蒲御蘅从容地微笑,稳重的像是对此事不甚惊讶。
「什麽纸尿裤?」拎着热水袋奔进来的蒲彤禾双颊红扑,「堂哥你到了喔──好快。」
孟荏晰对她皮笑肉不笑,「蒲小禾你这趟保健室去得可真不是一般的久。过来帮芷,我去替其他人调整头带。」
「这倒不用了。我是经痛不是生小孩自己来还行。你们都快去准备吧。」我将接过已经包覆一层布的热水袋,隔着运动服轻压在腹上。
「牧,你真不知道女人一个月来一次那个?」北辰敞认真道。
牧谦行摇头。
「你们国中健康教育出了什麽问题──」
北辰敞曾经说过一个小故事。在他跟蒲彤禾国中之时,曾经有女生在上课期间传卫生棉,途中经过一个男同学的时候,这位勇者就在不知道那是何物的情况下把他拆开了。
牧谦行可能就是这种勇士。
「也不对阿这应该小学就要知道......?」北辰敞挠挠头发。在小学五年级时,蒲彤禾在他家厕所的一声惊叫之後,接下来的日子北辰同学的书包里就多了一包卫生用品。
牧谦行:「......我是一路念男校上来的。」
场面顿时骚动,牧谦行这两个月来的行径原来是在纯男校中发育生长的正常行为吗?
我压了下热水袋,近乎灼热的温度此时成了我最大的救赎。
「纸尿裤的谜团解开了,要忙什麽忙什麽去吧,各位还记得今天运动会吧?」话说完,我啜了口热可可,疼痛似乎又减轻了些许。
「那我先走罗。」蒲御蘅说道,似乎还有些担忧,「七点四十集合喔芷,如果还是很痛我再替你拿药来。但如果可以的话当然尽量还是不要用药,那东西对胃不好。」
撑起嘴角,「嗯,真的谢谢啦。」
「能替你推掉当然最里想......可董事长不许。」他苦笑,转向教室里的其他人,「各位等会见。」
「会长慢走──」、「等下见!」道别声响起,就在他挥了挥手、预备离去时,我举起右手,五指自然伸直,手掌由後朝前一压──
「我们会赢!」举班同声大喊,蒲御蘅愣住,尔後很快地笑了。
「真巧,我们也是。」
蒲御蘅离开之後,我闭着眼短短的休息数秒,拿出身上的其余物品,不自主的嘶了声,站起。
「亭亭要去哪?」牧谦行跟着我起身。
「换衣服,我只剩二十分钟。」晃了晃手中的纸袋,我撑起笑,一手压着腹部,「小牧你快去准备吧你可是班级旗手。」
「喔,嗯。」似是欲言又止,我走过他身旁时略带发泄意味的搥了他的肩膀,结果当然并没有变得舒服些。
一边走出教室我一边想,等等再去跟会长要几包可可粉好了......当然,前提是我要能安然无恙的走出厕所。
银色布绒、镀金双排扣、链子、矩形肩章与数枚形状各异的徽章,我坐在马桶盖上,抖开这套连身短裙,暗暗咋舌学校的恶趣味──那自裙底窜上的冷意光想像就能冻死我。
换上衣服、套好皮长靴,手底掂着高得夸张的帽子,我对着召出来的镜子沉思。
该如何塞暖暖包比较好?
不论如何,痛真的是能够习惯的。我没有戴上帽子,把它搁回纸袋,凉飕飕的风在我打开门的刹那灌入裙底,腹中传来的绞痛几乎令我站不住脚。
扶着墙面,我缓缓吸进空气、吐出,待疼痛感稍稍褪去後才直起身、挺胸,身後传来门被风吹起的碰撞声,专心的顺气、没有多加理会,我抚了抚衣服,步出。
*
北辰敞精神抖擞地挺直腰杆,脚尖朝後一掂、向右转九十度,小跑步至司令台中央正前,大声宣读运动员誓词,腕部的手织带随着手的高举而垂下,随风飘扬,红黑白三色映着阳光熠熠生辉。
我捏着用布缠在腰侧的暖暖包,明明艳阳高照我也留了层薄汗,身体却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又冷又热。
穿着红长袖仪服的蒲御蘅拿了瓶冰矿泉水靠上我的脸颊,瓶身沁出的水珠立即贴上、滑落,我浅浅呻吟,伸手接过,又将它碰上颊侧。
蒲御蘅带了隐形眼镜,扬起的凤眼盛了熟悉後渐增的笑意,我空着的左手拍了拍身旁的草地,「不坐?」
「不了。」他指了指自身的白长裤,又拿过水瓶,转而放在我的後颈,「这个还不能喝喔。」
先是舒服得轻叹,我开口,「是的会长。」
体育组组长朝着我俩走来,手上拿着一根银色的棍子,待他走近,我才终於知道为什麽校长坚持要我这个非仪队的外行担任引旗官,这个还扯到什麽创校两百周年的特殊程序,还说服了原先认为没有此必要的董事长。
银色的金属棒,上头镶了只带着皇冠展翅的凤凰鸟。这是只权杖,代表圣霁皇权的权杖。
我双手接过,跟组长道了声谢。掂了掂重量,倒是与平时练习的木棍重量相去不远。
倒退数步,两指夹住棍身,转了一圈後顺势朝上一抛,接回握住置於胸前。
「校长坚持的理由......」蒲御蘅轻声道,他先是看着我,而後盯着权杖良久,才扬起一抹令我感到有些陌生的笑,同时有些游移地迎上我的目光。
「该我们去排练了,走吧。」
那是个足以让我停止一切思想动作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