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魔女練習生 — 第三章 忐忑

唐俐俐紧紧摀住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什麽情况?刚刚那个人影是谁?不是吧,现在是要上演什麽剧院惊魂?她脑袋瓜里开始闪过各种柯南情节,记得她看过最惊悚的一集,就是在剧院里发生的……鲜红的布幕缓缓拉开,聚光灯下,赫然吊着一具……呸呸呸,自己吓自己做什麽?她甩甩头,却甩不掉胡思乱想。这剧院也很老旧了,难道会是……

一阵「叩、叩、叩」的脚步声响起,逐渐逼近。唐俐俐颤抖的握起双拳,架在自己胸前,心里真是悔不当初,平常没事要是学点防身术之类的该多好,或是研究点黑魔法防御术,那她现在可就……不对,这她也委屈,不是学生不上进,是压根没老师教呀……她脑海里又开始上演各种小剧场。「啊!」一道刺眼的光束猛然打在唐俐俐脸上,令她几乎睁不开眼。

「不要一直在剧院尖叫。」淡定的男声响起,这声音……是蓝子翔!

他拿着手电筒,面无表情的在唐俐俐身上转了一圈後,便开始察看四周。

唐俐俐终於松了好大一口气,幸好不是什麽剧院奇谈。不过,眼前这个人也真是够奇了,让人摸不清看不明,怎麽想都危险……

「你干嘛?想吓死谁啊?」她埋怨道。

「你蘑菇太久,剧院要关了。」他不带情绪的说道。

「不是还没十点半吗……」唐俐俐无辜的辩解着。

「这里的时钟慢了三分钟。」

「什麽?」

「不要一直嚷嚷,小心引来……」

「什麽?」唐俐俐用气音发问,她看不见蓝子翔脸上的表情。

「这是个历史悠久的剧院,可能早就盘踞着一些古老的……」

「你不要乱说!」

「会怕就好。看你还敢不敢在舞台上玩。」

「什麽?」唐俐俐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不要拿我的道具打雪仗。」蓝子翔说完转身就离开。

「我哪有……」唐俐俐越说越小声。他听起来好像有点不悦?

「等我一下啦!」她赶紧跟上,亦步亦趋挨着蓝子翔走,深怕唯一的光源就这麽跑掉。

等等,他怎麽会知道她和安迪刚刚在舞台上撒野?唐俐俐的小剧场又开始高速运转。他是什麽时候过来的?是在安迪来了之後吗?还是更早?难道是她睡着的时候吗?那他该不会看见了?不会吧!天啊,一个安迪就够她操心的了,现在又摊上一个,今天还真是不得安宁……

唐俐俐琢磨着,要怎麽不留痕迹的套蓝子翔的话?

「你怎麽会在这里?」她佯装镇定问道。蓝子翔只是自顾自地走着。

「你什麽时候来的?」她再度发问,他还是持续忽略她。

「你干嘛在那边偷看?」唐俐俐实在憋不住了。

蓝子翔突然一个转身,唐俐俐险些一鼻子撞在他身上。她皱起眉头,抬起脸朝他的方向看去。该死,太暗了,她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我在後台整理道具。」蓝子翔字字清晰的说道,语音里完全听不出情绪。但她却隐约感受到一股……这是杀气吗?还是错觉?

蓝子翔继续往前走,唐俐俐只好摸摸鼻子,小媳妇似的跟在他身後,不敢靠他太近,却也不敢离得太远。

在手电筒惨白的光源下,剧院看起来真有点阴森森的,该不会真有什麽……唉,别瞎想,这栋建筑实在太大了,这条路好漫长啊……

等等,有谁会随身携带手电筒啊?唐俐俐的胆子虽小,但内心小剧场还是持续高速运转。所以他刚刚的意思是,他一直都待在後台吗?也就是说他没有离开过?那他到底看到什麽程度了?这人到底想干麻啊!唐俐俐觉得脑子都快要炸了,今天是水星逆行不成?这可攸关她天大的秘密呀!

「咿─呀─」一声,蓝子翔推开了剧院老旧的大门,柔和的月色洒了进来。终於回到人间了……唐俐俐觉得自己好像终於从海底浮了上来。她感动的望着街上的景色,天上银盘圆滚滚的,今天是满月呢……

接着她发觉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就一直揪着蓝子翔的衣角不放。她赶忙把手放开,佯装没事一样,心里倒是真想把自己给埋了。

蓝子翔不知从哪弄来一串钥匙,一下就将大门锁上。唐俐俐诧异他身上到底带了多少东西?算了,魔术师嘛,变出只狮子都不意外。

一阵凉风袭来,唐俐俐单薄的身子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她下意识挨到蓝子翔身後,寻求遮蔽。默默瞧了他一眼,才发现他已换上了一件铁灰色毛呢大衣,领子上还缀了一圈毛茸茸的皮草,十分暖和的样子……入冬了啊,谁叫她一心只顾着从剧院逃生,完全忘了自己只穿着一件露肩礼服。

蓝子翔很不习惯有人靠他那麽近,往旁边跨了一大步。顿失屏障的唐俐俐心寒的瞅了他一眼,这实在太伤自尊了,一点同事爱都没有,他就这麽不待见她?

她唐俐俐虽不是什麽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但也说得上是清纯美少女一枚,号称幻剧团的吉祥物,团宠啊!(至少在他来之前都还颇受宠的)这菜鸟到底懂不懂论资排辈?唐俐俐此刻真是身凉心也凉。

就在她心里一阵哀怨时,蓝子翔默默脱下了大衣,扔在她身上。她手忙脚乱地接住,摸不清情况。「呃,谢、谢谢……」唐俐俐抱着身上暖呼呼的大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你穿这样太招摇。」蓝子翔冷冷地抛下一句,转身就走。少女受宠若惊的心情瞬间被他浇熄。

蓝子翔自顾自在街上走着,丝毫没有理会唐俐俐的意思。也好,他就这样一直无视她好了,省得人家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唐俐俐朝他做了个鬼脸,手脚倒是很俐落的将自己塞进大衣里。她扣好了扣子,接着晃晃袖子,袖长都快到她膝盖了。看着自己这一身,简直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她无奈地瞧着他的背影,这人倒真是模特儿的身材啊。地上的两个人影形成了惨不忍睹的身高差。他多高呀?他跟她有差这麽多吗?哎,怎麽最近老是一直在看这人的背影……厚实的暖意包围着她,蓝子翔的余温还残留在外套里,还伴随一股恬淡的古龙水味。「还以为你是个冷血动物呢,现在至少证明你是个人类……」唐俐俐用气音小声说着。

「欸,你要走去哪里?」唐俐俐突然发现他们走的方向不是回旅馆的路。「这不是我们回去的方向啊!」她加大了一点分贝。

蓝子翔没停下脚步。

「我们要去哪里啊?」唐俐俐有些不安。大半夜跟个男人在外头游荡,说什麽都有点……况且,他显然称不上什麽「友善」的朋友……

「我们是不是走错路啦?」唐俐俐越发急了。

蓝子翔回头看了她一眼,终於开了金口。「吃宵夜。」

喔,对。吃宵夜。幻剧团最优良的传统就是这个。他们家的金牌绅士──丹尼尔‧王,人生中最重视的,就是宵夜。

剧团工作有时忙起来要人命,才没时间像一般老百姓一样拥有幸福的早餐、午餐、晚餐,基本上是抓了时间有空就扒便当,从热的吃到冷的再到冰的都有,甚至直接省略,不开玩笑。所以,下班後的这一餐,简直比天王老子还要尊贵,天塌了都没它重要。

据丹尼尔的说法,这是尊严的象徵。头儿的最高指挥宗旨尚且如此,小夥伴们也就从善如流。看来初来乍到的蓝子翔,很懂得入境随俗嘛,很好,非常优秀。唐俐俐才发现自己是真饿了,今天在剧院待了整整一天呢。

安迪说今天要吃烧烤是吧?她赶紧跟上蓝子翔的脚步。这可是自打这个空降部队来了之後,她第一次觉得跟他有了相同奋斗的目标。

可两人在陌生的镇上绕了半天,越走越偏僻,压根没看到什麽烧烤的影子,只剩街灯有一盏没一盏的亮着。

「欸……蓝子翔,」唐俐俐再度出声喊住了他。「你不觉得,再走过去那边都要没光了吗?」

蓝子翔放慢了脚步,环顾四周,然後盯着手机上的导航,眉头微微一皱。「定位不准。」过了半晌,他只淡淡说了这麽一句。

什麽?他们是迷路了吗?唐俐俐眼看就要饿死在街上了。她瞪着大眼看着眼前这位淡定如山、彷佛连外星人攻打地球都不会改变神色的男子,不敢置信的呐喊:「我们迷路了?」

蓝子翔默不作声,昂头看了看远方。现在不是看风景的时候呀大哥……唐俐俐心灰意冷,觉得自己就要夺得本年度最佳槁木死灰奖。冷风持续吹,她就要从脚底开始石化了……

等等,他是个路痴?这个不可一世的高冷魔术师是个路痴?拿着导航都能迷路的路痴?唐俐俐悲极生乐,忍不住笑了出声。这到底是什麽人物设定?画风突变呀!老天爷果然是公平的!

唐俐俐笑弯了腰,忍不住蹲在地上,哎,肚子饿得不得了,这会又笑到胃抽筋,今天真是难消受啊。不过她心里真乐,乐的发现了蓝子翔的小秘密,值得!

她看向蓝子翔,尽管看似面无表情,但是她感觉得出来他在佯装镇定。这可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个冰山王子如此尴尬的样子,值得纪念啊!

蓝子翔看着她毫不掩饰地大笑,一言不发,脸上却好像逐渐在发烫。向来都是被女孩子围着花痴尖叫的他,哪曾受过这样的待遇?但此时此刻这位高冷贵公子却也拿她没办法,一扭头就要离去。

「等一下,你要去哪里?再走过去要到山上啦!」唐俐俐发誓自己已经很努力在克制笑意了。她伸手朝蓝子翔的手机指了指:「拿来!」

他绷着一张脸,文风不动。

「我来,OK?」她接着开口,笑靥如花。

蓝子翔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将手机递了过来。拿到指挥权的唐俐俐盯着他,笑嘻嘻地再伸出了另一只手。蓝子翔不明白她又要干什麽,只是立在原地。自从迷路後自己智商好像硬生生下降了一半。

「借我一只手啦!」唐俐俐又好气又好笑,这男人是木头啊?好像突然变得有点傻?

蓝子翔沉着一张脸。这小妮子越来越放肆了。他盯着她仰起的小小脸蛋,圆润双眸笑得眼泛泪光。虽然不悦,还是伸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唐俐俐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心情一片大好。自从路痴身分曝露後,蓝子翔在她心中的形象就如从冥王星拉回了地球。那副招牌臭脸,甚至越看还越有点……呆萌?咳,这样说好像不太妥,总之,这是个逆袭的一夜,漂亮!

她俐落地按起导航。身为一个老被误会为傻白甜的美少女,她其实有着一颗聪明的小脑袋。比起那些走在平地上都会跌倒的懵懂妹子,她可算是个小脑发达的选手呢!

风水轮流转,这下子轮到你看我的背影了吧!唐俐俐潇洒的拨了一下头发,对着蓝子翔眨了个晶亮的眼:「好好跟着,我罩你!」

蓝子翔已经做不出任何反应了。这小妮子简直太得意忘形了,可他此刻是真正完全拿她没辙。谁叫自己不争气呢……唐俐俐向前方迈开了胜利的步伐,而他别无选择,只好一声不吭跟在她身後。

月色朗朗,一小一大的人影在地上移动着。俐俐冒险团就这麽展开了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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