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只牵挂世间
黎虹见几人看向她,一展双臂,手肘间开衩的水袖如倾泻而下的泉水,被包裹得玲珑有致的身材一览无遗,一头青丝仅仅用一把碎花玉钗简单地束成发髻,余下的发丝顺着她背部的曲线而滑动。
眼前清丽之人似画中出尘仙子,又染得几丝女子媚态,这冲突气质撞击两位男儿的目光。
弱叶最快从惊艳中回过神来,满脸欢欣和得意,说来黎虹也算是她看守着成长的,能有这般风华着实让她欣慰。
朱华看痴了眼,微抿起嘴,硬生生拉开视线,神色不自然道:「打扮起来倒还有几分姿色。」
青霁一双琥珀眼垄罩着一层水雾,不曾言语,直勾勾地将她望着,一刻不离眼。
黎虹双手抚着腰,娇气地抬高下颔,「就全当华弟是在夸赞了。」
这正得意间,齐思面无表情地候在一侧,漠然地提醒声:「五公主。」
黎虹暗暗叹口气,但仍旧面上挂着笑容,欢愉地向众人道别。
眼角余光瞥见青霁神色有异,离去前伸手轻捏了把他柔嫩的脸颊,无声地表达她的关心。
随同齐思与两位妇人在已然不陌生的宫里疾走,走经雕梁画栋的正殿後,穿越一金造的圆弧拱门,退去炽金宫里处处焚烧的香气,迎面而来的是清爽而单纯的桧木芬芳。
这拱门之後,竟是一小片红桧木林,顿时属於树林的大自然气味四溢。
黎虹转了转眼珠子,好奇地四处打量着几个月来不曾踏足之处,发觉此处有别於外头的严谨与富丽,倒像是山林间寻常人家的住处,步至桧木林深处,还能瞧见一栋由桧木打造的寝殿,屋上的每一片木板,都保有木质原色,增添几分风味。
说是寝殿,可这随性与简单的风格,倒像是远离世俗之人的住处,处处透露着此地的主儿心境高洁。
她有些不已为意,对於一个从不曾关问过她的父亲、甚至不曾探望过朱华的父亲,她着实提不起好感。
此番念头一起,她也少了观赏地景的心思,半阖着眼随同齐思踩着石砌小径。
不多久那隐隐透着尊贵的木屋便在跟前,齐思向着外头的婢女通报声後,便垂着脑袋退至一侧,「妾身先行告退,还望五公主莫要驳了前辈们的期许。」
语毕齐思便快步离去。
黎虹见齐思走的飞快,又见身侧婢女低着眉头目不斜视,全然无领路之意,一时有些无措。
在门口边踌躇半晌,索性她自个儿进了天末宫。
不过这天末宫全然打破了她既往的观念,原先以为所谓「宫殿」除却一张金框门牌外,便是要极尽富丽与奢华,不想这天末宫不但没有招牌字牌,还保留高山林间的景致,若居於此地倒还挺舒适的。
迳自进了天末宫後,发觉除了一个依傍着湖水的小凉亭外,沿着木板并接而成的长廊行走,不多时便到了这天末宫唯一的寝阁。
一路上不见任何人的踪影,她心里觉得奇异,直接步入寅末的寝阁。
寝阁内焚着稳定心绪的香,全部器具都使用同一种质料,并且都呈现的木头原本的年轮与质感,
阁房内相当宽广,原本她还抱着观赏高级摆设的心态而来,却不想这整间房里,仅仅有两件摆饰,还是极尽朴实的款式。
黎虹抽了抽嘴角,看来他这名分上的父亲已经要修道修成仙了,与其说他对嫔妃与皇子冷漠,倒不如说他本身就是无情之人。
一个对世间并无牵挂之人?或者又该说,是为一个只牵挂世间的领导者。
仔细回想齐思几日来教授於她的资讯,她开始怀疑这凤皇──寅末,实际上只是受牵於他的责任与善心,只要是他还在位,他便会致力於创造世间的太平,要是免了他的皇位,怕是他下一刻就会躲得不见踪影,想来将断除他与妻妾子女的关系。
在房内兜转了一阵,着实觉得无趣,便随意抽了本书架上的书册读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受到朱华的影响,在现代时她并非一个喜爱阅读之人,可这几个月来已然养成书到手势必要读完的习惯。
也不知过了多久,黎虹才读完这关於狼族近代发展状况的书籍,外头便隐约传来婢女问候的声响。
她小心地将书籍归回原位,接着微垂着脑袋候在门侧。
随着那轻缓的脚步声接近,黎虹的心跳声也就越加急促,她虽推断这寅末并不好女色,还似乎深深迷恋着异族无颜,可她还是感到紧张,不自觉地缩起了双肩。
当门扉被推开,木头磨擦传来一声「吱呀」声响时,黎虹有些被吓着,连忙欠身道:「父皇。」
入室之人在她跟前稍稍一顿,由於她低垂着脑袋,仅能见着他迤地的金边白袍,看不清他的神色。
那人转而步向房内书案处,黎虹欠身良久,肩颈发酸,却不见那人表态,待她偷眼看向他所在之处,发觉他已然埋首於书海中,一时间只能努力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
她索性也省了礼节,迳自起身,揉捏着肩颈舒缓紧绷的肌肉,悠哉的落座在一角,稍稍打量起那受万人景仰的人物。
虽说已有一面之缘,可这回再见上他,仍旧止不了由衷的赞叹,岁月除了增长他智慧与阅历外,似不曾在他身上伫足。
这可谓天人般的姿色,泯灭了妖族的兽性般,全然的优雅与尊贵,而处於寝房中的他,更多了份慵懒。
黎虹半眯起眼,突然认为长老的智商程度有待商榷。
这般尊贵人物,怎麽会看得上她这寻常姿色?
甚至该说,她怀疑这世间没有人能与他并肩而立。
由於深怕被寅末的魅力吸引得无可自拔,於是黎虹又摸来一本册子,手支着脑袋翻阅了起来。
很快地夜幕垄罩整个炽金城,黎虹看完一本薄册後,已然哈欠连连,却不见书案前之人有任何动静。
他只是恬静地翻阅着纸张,不时拿笔签写几笔,全然不在意寝房中的另一人。
黎虹暗叹口气,若是长老们知晓寅末压根儿未曾正眼看过她一回,不知道要怎样责罚她和彩英了。
但若是寅末愿意保持现状,既不回绝她前来过夜,亦不肯首与她结为连理,那是否能忽弄长老们一阵?
那指不定彩英能过上一阵好日子。
心里正盘算间,意识已然模糊,已经过了她就寝的时分,她的身体渐渐进入睡眠状态。
就这般平静安稳地渡过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