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秋日气息带有些许飒爽凉意,然而和煦高照的阳光并不因此有一丝怠懈的迹象,总让人错以为还拥有夏日热烈的环抱,所企盼的希望都能自然且生气蓬勃的顺利发展,可若是太过轻忽大意的话,夜晚清晨那急遽骤降的凉,是会不小心感冒的。
我捻起不知何时隐落在披肩上的一小片错脉黄叶,猜想自己就是太过蠢笨以致於在几年前夏秋交替的时节,便让跟在影子後头虎视眈眈的感冒病毒慢性侵蚀,至今仍难以痊癒。
可知道说什麽「笨蛋不会感冒」都是骗人的,世间没有什麽恒久不变的事实,尤其是人心。
一如往常的周末午後,坐在戚季恩他咖啡馆的固定角落里,想要漫度几小时放置自己的悠闲时光,却失了平时该有的平静。
只要意识到今日在这里有别以往的目的,我就无法松懈心情浏览书页的一字一句,可这岂只是今日而已!
自从那日之後,我没有一刻真能放下这件事,那个彷佛自很长的梦境里苏醒,意识逐渐浮现清晰思路、头痛欲裂的早晨,我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麽严重的错。
知道自己的酒量不好…可却不是完全没有感知的。
当我抓着乱发撑起沉重的大脑靠在床头柜上使劲揉着,企图挤出片片缕缕对前一晚的记忆,鲜明犹如就在身侧的淡淡栀子清香,跃然环绕鼻间,舒心好闻又没有杂质的味道,对於当时脑袋四肢都发热的自己而言,看不真切的人与环境似乎都不重要了,心底只有想要抓住那股温暖香气的强烈渴望,再多一些、再给我多一些。
明知道不是Sharon,明知道味道并不相似,那清香的怀抱却拥有令我不由自主依偎眷恋的诱惑,彷佛里头有阳光温柔洒落的繁茂草原,微风捎来不远处的淡淡花香,自然而宁静、属於大地安稳的感觉。
世界彷佛都在扭曲旋绕着,连梦境都已天翻地覆,模糊的画面走调的声音混乱的情绪,迷失在镜子迷宫的意识找不到出路,唯有那股持续存在的香气是如此清晰,我只一心想随从那温暖香气的陪伴,抓住一丝真切…然而……我又做了什麽?
即将要让频频袭上脑际的钝痛击毙的我,胡乱想捞取记忆死海里任何可能的片刻印象,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裸着仅剩内衣和底裤微薄的衣料,一时间,可怕的假想碰地怒拍我浑沌的神经,我像被踩到尾巴的狗腾地蹦下床,心跳骤然快了好几拍,显而易见的事实冷眼瞪着我。
急忙寻找衣服的去向,直到看见被整齐摺好的裤子、鞋正安静躺在另一侧床角,登地,证实的真相,不仅是我重如灌铅的脑袋,也拉着我的心急速下沉。
我真的做了吗?
放弃似地将自己大字型摊在床上,懊恼化为绳索捆绑了四肢头颈,各方拉扯着要把自己五马分屍。
绞紧的眉头,彷佛真有割裂身心的痛楚难耐……我怎麽会做这样的事?
身体里有个孤高自傲的声音,冷冷地嗤之以鼻,不相信发生已然发生的事。
对於味道极为敏感,不喜欢身上沾染他人奇怪气味的我,一直都尽量避免和人不必要的接触,总被戚季恩那失礼的家伙说成是洁癖,照理来说自己是不会有和谁一…夜情的可能,不过…记忆里那好闻的味道如此真切,我不敢承认自己的失控…长久以来被深深压抑的思念与愤懑,浓烈的情感趁着理智薄弱的时刻,自私地贪求着可以依靠索取的对象。
可是…怎麽会…我做了这种事?
Sharon,你不会知道,即便你离开後到现在,就算我因为醉酒擅自把对方当成你,但在我清楚意识到事情发生的此刻,我的第一个念头却是对你背叛的自责。
真是好笑,是要欺骗谁呢,已经不需要我的你怎麽可能会介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嗯啊……
狂肆地笑出声来,彷佛听到最愚蠢的笑话,要把所有的鄙视都一吐痛快,直到被自己沙哑的嗓音哽住了喉头,只剩依稀的呜咽。
记忆的丝线慢慢收回,忆起几些片段的画面与声音——一个人独饮整夜的空寂,无法独自面对那个相同数字的日子,1021,曾经带给我的伤害,宣告我和她关系真正破裂的、我以为是我的忌日的日子。
我只能选择在人多的地方,好摆脱混淆自我存亡的错觉,藉由一杯杯下肚的苦烈酒液来麻痹知觉。
那时,恼人厌恶的苍蝇出现了,他身上有种不怀好意气息,直令我犯恶不想搭理他半分,他却不识好歹的抓住我,厌恶感瞬间被引爆了我怒不可遏,拉扯间力量使不上来,世界是融化的蜡像在崩塌,我的身体不是我的,摇晃着、颤抖着,我以为我会似破布般被弃置,一如我一文不值的爱情。
失去重心也丢失了心,没什麽还能更糟的,闭上眼睛前一秒,心里只剩这样自怜的解嘲。
而後,是扑鼻沁心的栀子花,我在暖和初夏的怀抱里着地了,可是梦吗?我以为,安心阖起了眼贪求再多留一会儿。
有人在唤我?Sharon…是你吗?
回忆和眼前看不真切的面孔重叠,尽管味道的迥异提醒着我不可能,我宁愿一厢情愿以为是Sharon再次回到我的身边,那唤着我欢快的明亮嗓音,就如过去无数次经历的那般,当我睁开眼後总有你慧黠调侃的笑容,你会戳着我睡懵的脸玩你百玩不厌的游戏。
太过聪明的你总喜欢戏弄我,然後自个儿没心没肺乐得开心。就算到了最後的最後,在你面前,我还是输得彻底。
可是你不会懂的,对於我来说你从来就不是游戏。
栀子花丛逐渐在消失,阳光一明一灭像快烧坏的灯泡…不要!Sharon!你不要走!我大叫着哭喊着没有人听见,周身被黑暗吞淹了,随着快速远去的光亮而去的,是我记不起来很重要很重要的宝物,失去的恐惧是可怕虫子的囓咬,胸口痛苦地被铁丝线紧紧缠绕,不能呼吸…不可以!
挣扎着弹起的身体依旧软绵无力,事物模糊的棱线我辨不清,没有人在的空荡房间……果然、果然…Sharon你就是个骗子。
我艰难的目光停留在床边柜上那可笑的相框,嘴角不由得扯开了嚐到咸涩的海味啊,那个夏天的回忆都被我锁进抽屉最底层,我不要这个空洞的相框和你那句虚伪的话,继续嘲笑我的狼狈,好让你能炫耀你的骗术高明。
有个天使很温柔很温柔的亲吻着我,她告诉我她会一直陪在我身边,我可以相信她吗?
但是…她渐渐化成你的样子……Sharon,我想告诉你我满出来的思念,你还愿意听吗?能不能只有我们两个就好,就算是梦也不要让我醒来?
Sharon…Sharon……Sharon!!
陡然升起的颤栗令我动弹不得,记忆里自心中深处迸发出渴求占有的慾望,强烈得如同翻覆船只的巨流洪涛……吻,我吻了那个人,灼热柔软得像要融化彼此的棉花糖,要把她吃进身体里的强度,双唇吮磨的感觉还是新鲜的,但、除此之外呢?
泛白的记忆荒芜一片,捉不着一丝影子轮廓。该死的,我到底还做了什麽?!
我简直是气急败坏,搔着脑袋蹬起双脚,终於有了些实感,趋开脚步逡巡起屋里的情况——在浴室里发现自己泡在洗剂里的白衬衫、厨房碗槽里新洗过的一只水杯、抱枕被移位的客厅沙发上有自己的包包和外套。
我紧皱着眉,以最快的速度翻找出我在包里的手机,顺便略略检查有否少了什麽东西,确认没有任何损失後,才重新酝酿好怒火,拨出戚季恩的号码,不留情地向他开炮。
得知对方只是一个小我6、7岁大学生的事实,刷地笼罩在我身上的黑云只能以「乌烟瘴气」来形容了。
可惜世上没有後悔药,一时间头痛胃痛都找上我哭嚎,我敢保证如果戚季恩就在我面前,我定会毫不犹豫冲上去掐住他。
那家伙居然还敢装无辜拉长嗓子,说是我自己抱着人家不放的,强忍着心里把手机当成戚季恩的头摔出去的冲动,乾脆地切断通话扔进沙发。
我知道最该死的是我,但我没有那个勇气掐死自己,不愿想像自己真的将一个女孩怎麽了,如果、如果她是第一次的话,自己怎麽赔得起?!
一周的时间何时如此漫长?期间戚季恩曾经打过电话来探问我消息,那假意关心实则八卦的语气我怎麽可能辨认不出?
我哼哼地冷漠地句点他所有问题,要他最好识相点,在我还没见到那女孩之前别再提到这件事。
他倒聪明,懂得在我气消之後再打来满足他像黑洞一样无底的好奇心,我偏不便宜他去。哼。
不知道该怎麽形容现在的自己,从最初得知的震惊焦虑,以及对於和陌生人亲密接触的反感情绪,到现在逐渐沉淀发酵成一种难言的、挂牵。
这一个礼拜的时间里,我时常梦见那好闻的栀子香,还有掩藏在多重薄纱的绯色缠绵里,那温软安心抚触留给身体的记忆,似双手小心包覆我呵护在掌心,意外的一夜好眠。
人真是奇怪又复杂的动物。我居然仅凭着味道的喜好,便轻易对陌生的味道主人,产生了亲切感。
就连现在的我,都改变了隐蔽的癖性,反坐在惯用角落隔间面对人群的一侧,只为第一时间看清走进店门的人……
这样的转变一时让我古怪不自在。
不想承认自己漫不经心扫荡的目光里有一丝期待,只好假装无所事事而捏起自己灰色披肩的流苏研究一番,像是它作工有多麽精细似的。
彷佛预知了我今日的目的,体贴我极度想要清静的心情,今天的「心享」不似往常假日的人群来去满座,仅有三两人各据一方,做着自己的事,品嚐符合心事的饮料。
不远处,戚季恩隐在氤氲白烟里的侧脸显得格外专注,金黄的光照悄悄从吧台靠边的小窗上斜射进来,映着蒸腾水气漫舞得越加欢腾,他支手提起热壶,慢速绕圈冲泡着单品咖啡的专业神色,瞬间似打上镁光灯闪亮耀眼的……
他戚季恩也只有这个时候多少能迷住人吧,虽然这麽想对他有点失礼,但陆迅绝对是例外中的例外,至今我仍严重怀疑陆迅的听觉神经耐受力肯定非比正常人类,否则怎麽能够长期忍受高分贝的噪音污染……想远了。
叮铃——叮铃——
又一阵铃声的声响,下意识牵动我坐直身体,偷偷抬眼瞥去…不是,进来的只是拿着名牌包贵妇模样的女人…不自觉又松懈了身子,讶异於自己直截反射动作的袒露,浮荡在心底的焦躁、又一次落空後淡淡扩散的失落感,我这是…像什麽样。
「哟,你的『香韵』给您上桌罗~~~」
熟悉的欢快嗓音将我从坠落的情绪里勾起,瞥过头便见到撒着花的声音主人正一脸贱兮兮的看向我。
「谢谢。」
不想搭理他眼里的探究,我垂下眼看着他送上来的咖啡,默默拾起糖包撕开,不冷不热的应着。然後眼看戚季恩毫不在意地坐入我对面的坐间,也不问问我同不同意。
「干嘛啊,今天这麽早来~早了半小时欸!还一直偷瞄进来的客人…是不是…等谁等得心急难耐啦嘿嘿~~」
「……」我不自觉拧了下眉头,将糖包一口气倒进黑醇「香韵」里,拾起小勺一下又一下拌着,装作没有听到。看戚季恩今天神采奕奕两眼放光的三八模样,接下来肯定免不了八卦之舌的骚扰了。
「哎哎,你这人还是这麽冷淡…小心被讨厌喔。」
「说不定已经被讨厌了齁~毕竟酒量不好又酒後乱性什麽的最讨厌了……」
「你还真敢说。」你以为是谁害的?如果眼神能射杀人,相信戚季恩现在已经被我射杀得千疮百孔,无一处完整。
尽管我确信自己没有不小心向戚季恩透露自己做的事,可听到他嘴里吐出「酒後乱性」四个字时,心脏还是没骨气地怦怦快了几拍——不敢确定那女孩没有向他说出一切。
「不说就不说嘛…是谁酒量差还爱喝的……」戚季恩一下像踩了老虎尾巴的耗子,缩了缩脑袋,不情愿地撇了撇嘴,故意逃开了我的眼神,却还不甘地贫嘴碎念着,乍看还真有几分受委屈的小妇人样。
是,我承认错的是我。
但,我可不会说出口。
「你说…那女孩,苏允晴…很常来?」执起还冒着热气的「香韵」轻轻啜了一口,勉强压下心头点点溢出的愧疚感,不自在地顺着戚季恩刚才的话题,挤出自己心底的疑问,算是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但话一出口我立刻就後悔了,只见戚季恩听我重启了话头,登时就像打了兴奋剂立即恢复,泄气的皮球膨地又胀得鼓鼓,哪还有上一秒可怜兮兮的小狗样。
「对呀对呀!咳咳…没办法,让我来给你恶补一下吧。毕竟人家那晚可是帮了大忙,你如果不把人记住好好报答人家,岂不是很失礼?那我这当朋友的也有失责任嘛……」
戚季恩连珠炮似的说着,逐渐飘高的嗓音和那自满的架式,三八之花绽放得越渐灿烂,勘比菜市场里争先炫耀自己为家贡献多少的大婶们,真不知道他是去哪学上的。
「你要不要说重点了。」我隐忍着不耐和一丝不想见也不想承认、灼烫着耳朵的羞怒,压低着声音却一字一字说的清晰,放下陶瓷的杯身时故意碰上杯座铿锵作响。
此时,透明落地窗透进一缕不小心闯入的阳光,像是努力从云缝间挣出的那一种,直率磊落的身姿,衬得眼前一头金棕色头发、爬满得意之色眉眼的戚季恩,光耀照人。
这样角度光线刚好的情景本该是可稍稍欣赏也不为过,但怎麽配上戚季恩那小人得志的嘴脸就感觉……格外刺眼呢?
我不适应地微眯起眼,见戚季恩就算被警告也只是缓了缓语气,眼底欣喜跃跃欲试的神采丝毫不受影响,搔了搔脸颊做了个陪笑的鬼脸又继续说起来……他似乎挺喜欢那女孩。
「欸嘿嘿,看我一下兴奋的…小晴她呀,是我们店里的常客喔。几乎每个周日都会到店里来报到,总是背着一台笔电,说是来写作的,想不到吧!看她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的,常常一坐就是整个下午,感觉就是个很厉害的小作家呢!啊,下次可要诱拐她把作品借我看看……」
我静静听着戚季恩配合灵动多様的表情,活像是人家老爸吹嘘自家女儿般滔滔不绝,一会儿又在我面前卖力比划着,只差没有自卖自夸起来。
也许是受到他热烈的情绪渲染,我不自觉牵起了唇角,在脑海里描绘着他口中关於那女孩的样貌,好奇的芽苗在心田里蠢动,直到听见戚季恩那不怀好意的话,登时就像被泼了桶冷水打醒,我垮下脸强忍着把咖啡也往他脸上泼去的冲动——这家伙想干嘛?
「当初也是因为她有兴趣看我冲咖啡,我们了聊着咖啡才渐渐熟起来的,是个性格好又可靠的女孩喔~」
「啊,对了。说起来她和你很像欸,都喜欢坐在店里最里面角落的位置……」我紧盯着戚季恩打量了好一会儿,见他压根没注意到我的警告,只是自顾地说着伸手指了指我右方的座间。
顺着他的指尖滑向那头,有什麽残缺的影像如电流倏地导入我的脑海视频显影一闪。
我知道的,那个位置…很常坐着一个女孩,我却记不得她的长相、她做了什麽,明明有种「见过」的强烈感受,怎麽一滴点都清晰不起来…模糊的片段、朦胧的身影……
「久了…我都会偷偷帮你们先放个『已订位』什麽的,怕别人坐去。假日人多嘛~你看看我是不是很贴心啊~像冬天的小棉袄。快、快说声谢谢哥哥。」
没多余心情对手戚季恩无聊的八点档老梗,刚才一瞬浮现的影像直占据着脑海,那画面就像每次熟悉的日常背景,尽管我多麽努力地皱紧眉间思索,企图抹出浓雾下清楚的轮廓,却怎麽也无能,徒然看着戚季恩一张一合的嘴发愣。
「欸欸,我就开个玩笑,你别这麽小气啊。」他无措摆荡的双手,在我失焦的视界里变得模糊,直到感觉搁在桌面的手被人攫住,再度看向戚季恩时,心绪沉凝。
「…为什麽让她送我回去?」叹息。无声抽回手,在胸口处交叉抱起。
一种复杂的滋味在喉头绽开,如果不是那女孩的好心,也许自己不会有失控的可能,可谁又能保证?
这样的念头只是懦弱的推卸与侥幸。
「欸~哪有为什麽啊…谁知道我家老妈那天突然说跟朋友北上来玩几天,藉口来我家查勤,吓死我了又走不开身……」
戚季恩一脸煞有介事的胆小样。
「嘿!你还敢说,要不是那天有小晴在,就凭你那酒量醉得都不知要被来路不明的痴汉揩掉几层皮了!小晴还帅一脸的凶那不识相的痞子:『想对我女朋友做什麽?!』呀,果然只听迅说还是少了临场感,真想亲眼看看那一幕呢。」
不依不饶。
「干嘛~你给人家添了麻烦,还不给说两句呀。」
说到我痛脚,更理直气壮拍板讨价。
「不过,你们又不认识,她也对你真好。我听迅说,她不仅在Bar里照顾整晚醉酒的你,最後还答应送你回家。你这家伙冷冰冰的像块木头没反应,怎麽那傻女孩就对你这麽体贴呢~嗯哼~你可走运了~~」
再继续炮火连天。
「别说了。」
我不想听。
「……明明就不是没感觉,为什麽总是装副若无其事的脸?明明是不太能喝的人,却每次都要这样糟蹋自己!这次又是为了什麽?」
为什麽还是不放过我?
望着眼前这个带着微愠,声音飙高耳廓涨红的男人,句句见血的话语,认真而深切望进我眼底的目光,每个质问,我无力反驳,躲无可躲。
何其难堪。
「与你无关。」没有任何思考的必要。我听见喉头震动发出略带乾涩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更让人寒心。转过头面向窗外,我拒绝再接触戚季恩那要将我凌迟的眼光。
沉默,冷凝的空气停止了流动。
我害怕猜想戚季恩此刻的神情。
他深吸了口气,我听见他起身收拾我喝空的咖啡杯的声响,直到他再度淡淡开口的话拉回我的视线:
「是啊,与我无关。那就别老是在我面前,一副全世界只有你失恋过的凄凉样,只会让我觉得我对你关心,真是他妈的鸡婆。」
只留给我侧脸的话语,不知道是在对我说,还是对自己说的淡然失望。
对不起。
我望着他拿着托盘远去的背影,动了动唇,却怎麽也发不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