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七是个老菸枪,他常抽的牌子又没有了,便利商店也临时没有货,觉得烦躁的他跑去邻近的杂货店碰碰运气,正巧让他买到了。
心情正好的陈七看到路边站着的出家人一手持佛珠另一手拿着木碗,这里不是人多的地方,顶多放学时会有学生跑去便利商店吹冷气外,站在这里化缘也有点奇怪。
鬼神差使地陈七走到和尚面前,看着和尚闭上了双眼,而木碗内只有零星硬币。看不到吗?陈七想着,恰好摸到买菸时口袋剩余的零钱,便把那些的零钱丢到木碗里,钱币接触到木碗发出清脆的声响。
和尚听见後向他鞠躬,紧闭的双目缓缓地睁开,陈七愣了,嘴里不自觉惊叹真美啊,那和尚的双眼深邃地望不尽眼底,却如墨水明亮乾净,何等美丽的眼睛啊?
陈七都觉得这世间上再也不会有能与他媲美的眼睛了,差点陈七就要劝和尚还俗了。定有不少人肯为了他的眼而追求他。
和尚注视着他,没有在意陈七的眼底的惊艳,嗓音浑厚,字字句句说道:「施主,佛曰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恨、爱别离、求不得。」
和尚说完,闭上了眼又鞠躬一次。陈七蹙眉不明了这句话的意味,但他却听出和尚在说最後的词语时语气似乎加重了一点。
陈七一辈子没有听进去什麽话,却记住了和尚说的话。
求不得,也万万没有想到,他所求的从未得到。
***
大四快毕业的宫祺然目前正在一家书店打工,书店里的灯光是温和的橙色,而店内的音乐都选择较容易放松的音乐,宫祺然很喜欢这样的环境,时间久了开始注意来书店的客人。
男男女女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他开始去思考眼前是位怎样的客人,直到某天他注意上某位客人,最初那位客人的会员卡过期了,宫祺然第一次见到这况状还有点手足无措,那位客人没有不耐烦,倒是说了句:「别慌,慢慢来我不急。」
这句话让宫祺然稍微安心,虽然花了点时间但还是把客人的会员卡弄好,这时他才注视到客人的模样,那名男子西装革履,相貌堂堂,丰姿英俊,年纪看似不过三十,乌黑的双眸彷佛有点点星辰落在眼底,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男子注意到宫祺然的异状,仅是回以礼貌的笑容,连嘴角的上扬的弧度都无一不让人拜倒在西装裤下。
宫祺然看傻了还差点把结帐的事情忘记了,结帐後的他看着男子离开的背影内心竟期待下次他光临书店。
再後来男子来到书店,但买的书都不是同一类型,买过言情小说,有时买财经买程式相关的书籍,又有时拿了本後宫轻小说来结帐,几乎所有种类的书籍都买过了,每每结帐时宫祺然总会猜想究竟他还有那些没有看过呢?
越是去想宫祺然越是没有注意到他已经逐渐把男子放在心上了。
那天宫祺然提早下班,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他庆幸时常带着一把折叠伞,他站在公车站等後着,而马路被雨水打湿,雨势从绵绵细雨渐渐地加大,虽不是倾盆大雨但也让不少行人到屋檐下躲避。
这时躲进公车站牌的男人不小心撞到宫祺然,吓得他缩了一下抬头想看看对方到底是谁那麽不小心,一看对方是那名常来书店的男子,男子的黑发有些湿润,西装外套的肩膀上也淋了些雨,知晓撞了人男子道歉後认出他了问道:「今天没班?」
被搭话个宫祺然感到受宠若惊,连话语都有些结巴:「提、提早下班。」
男子颔首,从口袋里拿出菸和打火机,点了几次打火机硬是不生出一点火苗,气得让他把叼在嘴里的菸塞回菸盒。他看向宫祺然随口又问:「来躲雨?」
「等公车。」宫祺然回答迅速,沉默蔓延在两人之间有点尴尬,看到不远处公车的灯光後,宫祺然把手里的折叠伞给了男子。「如果不介意请用吧。」
说完,公车来了,宫祺然上车,剩下男子拿着雨伞在公车站。
***
陈七是来还雨伞的,幸好上次书店店员把雨伞借给他才避免成为落汤鸡的下场。记得这家书店从他大学时就存在,他还特地办了张会员卡,後来书店内部整修装潢等等,变的耳目一新,心血来潮的他打算买本书回去,结果会员卡太久需要更新花了一点时间,他看帮他的员工手忙脚乱,曾经在收营台打工过的陈七也没有为难他,只是让他慢慢来。
之後他经常来这家书店,偶尔帮同事买书或是帮自己买,结帐时都是那位店员。
他倒是没有想过自己会在书店以外的地方遇到那位店员,尤其对方还把伞借给他。
过没几天为了还雨伞的陈七又去了趟书店,随手抽了一本续集的小说拿去结帐,顺便问了:「哪时下班?」
「咦?」对方抬头,有些惊讶,停下来的双手继续运作。「大概九点多,一共是一百六十元。」
「喔。」陈七给了钱後就在书店附近等了,手表显示的时间为八点十分,还有一个多小时,打开刚刚买回来的书本,从口袋拿出菸抽了起来。
当对方走出书店时已经是九点半了,陈七已经把书看完了,菸也快没了,陈七走向他把雨伞物归原主:「上次没来得跟你说谢谢。」
对方接下雨伞,头有点低:「不、不会,应该的。」
「我叫陈七,你呢?」
「宫祺然。」少见的姓氏。陈七心想。
「等等有空吗?晚餐吃了吗?」
连丢两个问题让宫祺然呆了一下,随後赶紧回:「有空!还没吃!」
兴许是感觉自己回话的声音有点大声,宫祺然感觉脸有点胀红看上去很紧张,来不及反应胳膊就被陈七拉着往前走,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宫祺然没有推开他仅是呆呆地看着陈七。
这时陈七才觉得自己拉别人胳膊似乎不太好,想了想还是解释:「不要紧,我不是要把你卖掉,只是想要请你吃晚餐来答谢借我雨伞。」
「喔、好。」宫祺然点头,任由对方拉着他,其实他该跟陈七说让他自己走没有关系的,可他没说出口。
陈七放开了他的胳膊,那瞬间宫祺然有股失落感涌上心头,但随即被陈七下个动作吓到,陈七抓着他的手腕。或许从外人的视角来看两人是情侣也说不定。莫名这样思考的宫祺然没有发现他的耳朵已经红透了。
两人来到一家离书店不远的小火锅店,火锅店的老板是位中年大叔,店内没有客人,剩老板一人在清洗餐具。
陈七没有注意这个,自劲地往店内走,准备找张椅子坐下,顺便对老板喊着:「大叔,一个麻辣锅,一个……你吃什麽?」
「小陈你怎麽都在我快打烊时过来?」老板吐槽着,不过也没有拒绝开始着手准备了「这次换了一个人来啊!小兄弟吃什麽呢?」
坦白说宫祺然有选择犹豫症,看着墙上的锅底一时间选不出来,陈七见状了就问了吃辣吗?得到不吃辣後就擅自点了胡麻锅。
「放心吧,这不会辣,很温和的。」陈七解释着。
两人坐下後宫祺然想了想:「陈先生有和人来过?」
这话问出来宫祺然想要找地洞把自己埋了,这什麽破问题啊?自己又不是对方很重要的人,问出来就算了为什麽感觉像是在吃醋啊?
陈七没注意宫祺然内心的小九九:「和朋友来过,不过我都帮他们点大辣,他们嫌弃我吃重口味就很少来了。」
话说着,两个锅也端上来了,看在要收摊了以及和陈七是旧识,老板就多给他们几盘小菜和肉品,
通红的麻辣锅汤底在滚着,陈七搅拌了一下,撞见宫祺然跃跃欲试的眼神,他问:「想试?」
在得到对方的颔首後,拿起没用过空碗替他盛了一小碗端给他,温馨提醒他小心烫。
宫祺然接过後,吹了几口让汤稍微凉,才喝下一口脸色就变了,火热辣度像似要灼烧喉咙般,不自觉张开嘴巴呼吸,陈七不意外见到这反应,把老板送的冰可乐拿给他,喝下後宫祺然才好多,他斟酌着词汇,看着陈七说道:「陈先生,你吃得太辣了。」
「我知道,习惯了改不了。」陈七笑着,将火锅料盛到碗里。「快吃吧。」
之後两人默默无语,低头吃完了个别的小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