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碧玉登上船之后,在房间书架第三层上面的《山海经》里找到了一封书信,看样子信封被夹在书里许久,信封皮有些变硬,但她知道这封信是柳皓令给她留下的,对于柳皓令的乾坤计谋她已无力猜测,他既然已经在两月前料到她会登上这艘船,那么若是早早就安排好之后的计划也并非什么难事,只是她内心仍然恨透了他已掌控一切的事实。
“柳家官窑有一批瓷器是梁鱼为太子大婚准备的御用贡品,此前已让管事到令狐白府上取一批同样的瓷器,两箱全部完好在柳府,带着两箱瓷器到港口,分别装在两艘船上带回,赝品将快于真品三日到达玉城。梁鱼不会生疑,放心。”
就短短两行字,他将计谋讲得明白。
梁鱼每日重事缠身,自然不会对柳家商船带回的瓷器心升疑问,况且就算生疑,想必柳皓令也早就打理好梁鱼手下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在梁鱼这边出现纰漏。但是皇宫内侍定会一一查验,到时候赝品被查出,责任追究到梁鱼,却不会追究到她身上,因为,带回这批瓷器的人是柳西,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到时柳皓令再将三日后从江南送来真品对峙,一切责任最终都会归咎于梁鱼,再加上柳皓令有意诬陷手中还不知道握有多少把柄,这次梁鱼必定是在劫难逃。
这样一个心思缜密、心狠手辣之人,她无论以何种姿态都不敢继续待在他身边,她该离开了,借此机会,借此身份,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需要通过柳家为自己谋利,而且只许成功。
回到江南柳府,亭阁小榭,山水之间尽显江南园林精细智慧,相较于玉城柳家多了一份仙气闲适,褪去市井浮华散发着灵动自在。
“先带我去看看要带回的瓷器。”刚进大门,她便对前来迎接的管家说。
“呃,少爷说让您先去梳洗一番,旅途颠簸,小的已经命人在您的屋子准备好了。”管家显然没想到她会来了就要看货,有些结巴地应答。
“你家少爷现在在哪?”她停住脚步,双手环胸问。
“少爷自然还在玉城。”
“他何时将此事吩咐给你?”她微微挑起眉毛问,似乎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两月前。”管家如实回答。
“他还吩咐什么了?”心情从气愤烦躁转变为好奇,她又问。
“晚饭已经在厨房准备着,少爷列了张单子给主厨。”管家莫名对她有些惧怕,说话底气也没之前足,倒是那个要英勇就义的样子都笑了她。
“算了,都听他的吧,我住的屋子之前有别人住吗?”她一边跟着管家的步伐,一边问。
“只有少爷在住。”管家说着,不经意地瞥了眼她的表情。
那股烦躁感又团聚在胸口,那是小时候被柳皓令捉弄之后的怨气,她未出嫁就住到男人卧房成何体统!
“给我再准备一间客房。”她咬着牙狠狠地说。
“少爷只让准备了这件,其他房间还没收拾好。”管家随口说了个谎话,更不敢看她的脸。
“呼,好吧,就他那间吧。”她闭上眼睛长呼出口气,才又睁开双眼,无奈妥协道。这么蠢的谎话他也说得出?想必也是柳皓令教的,根本就是懒得找借口!如果她死命拒绝,说不定这个管家能把她直接锁在屋子里!柳皓令想坏她名声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推开卧室房门瞬间,柳碧玉还是被一股莫名的恐惧感袭击整个身体而停住脚步驻足在门槛之外,她的眉头不自然地渐渐皱了起来。
“有什么不妥吗,小姐?”管家询问道。
“你说这间房子一直都是你家少爷在住?”她语调平淡地问。
“是,已经六年了,从来未变过。”管家虽然不明白她的话中用意还是详尽回答。
“这座柳府是谁设计的?”她又问。
“是江南最负盛名的园林专家秦师傅。”管家回答。
“这件屋子里的摆件也都是秦师傅设计的?”她又问,语气平淡无波。
“啊,您是说这些摆件,这些都是少爷吩咐的,想到少爷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自己明确喜好,真是从小就与普通人不同。”管家脸上露出长者的骄傲表情。
“是吗?真是难得啊。”她抬脚往屋子里走去,视线从床到地毯再到房间里的一切摆设,她可以确定,她此刻就算蒙着双眼也可以在这间屋子行走自如……
因为这就是她在玉城的卧房,从桌椅摆放的位置到家具材质都如出一辙,甚至是她放在窗边的玉兰花都一样。
到底为什么?越是深入,她越不明白他的用意。
“小姐请稍事休息,半时辰之后晚餐会送到您房间,晚上会带您去看要运送的货。”管家说完便退出了房间。
等她被安排洗过澡吃了饭后,管家才带她走进花园地下的密室。里面有两个完全相同的箱子,管家将两个箱子都打开,摆布整齐并且里面的瓷器也完全一致。柳碧玉拿起两个箱子中相同的两个小的细颈瓶细看,从外观来看并无什么区别,甚至重量都一致。
“哪个是真的。”柳碧玉问。
“左侧。”
“如何判定。”
管家将两个箱子扣起来,拿出两个锁头,一个金锁头,一个铜锁头。分别挂在金锁孔和铜锁孔中。
“金为真。”管家回答。
柳碧玉眼见管家要赶她走,撇了撇嘴说:“嗯,想必柳皓令都安排好了吧,送我回去吧。明日卯时出港回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