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玉枝琼柳(繁) — 第七章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少爷,这是今年盼阳的账目。”管家带着两个下人抬着一个大箱子进入书房。

“下去吧。”柳皓令让柳碧玉坐在自己身旁,同用一个书案,倒是也不挤,只是柳碧玉很久不曾和人共用一桌,看着柳皓令像没事人一样,更是恼火。

“这些不会你都未曾看过吧?”她问。

“都看过了,所以你有什麽不明白的都可以问我。”他笑了一下,又指了指砚台,“研墨。”

“柳皓令!你没有什麽跟我说的吗?!”她诘问着。

“你想听什麽?问你为什麽未经我的允许威胁欺辱怜樱?”

“呵,她跟你告状?你莫不是真的因她要指责我?”

“那你现在是为了吴清冬埋怨我吗?!”

“吴清冬和怜樱不一样,怜樱不过一个女奴,吴清冬是朝廷的巡抚,是当朝宰相的乘龙快婿!”

“那又与你何干?!你从玉城跑过来切不要跟我说是担心我?!你何时心里有过我!”他怒目回视,言语锋利,像是这个问题准备了很久终於问出了口。

只是这个问题倒是真的让她楞在原地,不知如何应对。

耳边突然响起吴清冬说的话“柳皓令爱你,他愿意为你耍尽手段,也会愿意为你放弃一切”

“你怕我真的喜欢他?你不会真的相信那些传言吧?若是当真不信我,何不找个大夫去验一下我的身子是不是乾净的?!他脸上的疤一辈子都去不掉了!你又何必伤他至此?”她明明气愤不已,看着他眼中的难以隐去的委屈竟然心软了,连语调也放软了。

“他什麽也带不回玉城,至少也要有些应付皇上的托词吧。”他撇过头,不想再看她。

是啊,皇上派吴清冬到盼阳明面上是历练,实际上也一定委以重任,让他去调查盼阳这个产盐之地的秩序,吴清冬必然是抓到了柳皓令的把柄,本就该死,如果他安然回朝,至少也要拿出些成果,和足以搪塞的藉口。

“他查到什麽了?”

“答案都在那个箱子里了,自己找去,你要是想救他,就动动脑子。”

她打开木箱,里面整齐摆着将近二十册的帐本,这些便是柳家在盼阳商业的根基。她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就往门口走。

“柳碧玉,不论我是你的兄长,或是你的主子,亦或是你的夫君,只要没有我的允许,你都不许离开我身边半步,过来!”

他坐在书案前冷喝道。

柳碧玉停住脚步,转身,淡淡看他:“那你便是拿出些做为兄长或是夫君的样子来,别再像个小孩子了!”

她回身推开门,正碰上怜樱端着茶碗要敲门,斜睨她一眼,说道:“你主子要人研墨还不去?

走不远她听到从书房传来的瓷杯茶碗的碎裂声。

回到卧房,将帐本扔在桌子上,自己则走到衣柜前开始收拾行李。

她多半是上辈子做了孽才遇到柳皓令,任他折磨,呼来喝去,他就这麽喜欢她,把她当一个婢女爱着吗?!她本不计较这些,尤其是怜樱这样的角色,她根本看不上,她自认为大户人家的男子有几房小妾或是宠玩几个婢女也没什麽大不了,偏偏柳皓令让她意识到,她根本无法接受,她只要遇到柳皓令就像是随时要爆炸的炮仗,她对他的怨怼太深太久,久到哪怕她真对他动了心思,也绝对无法抵消。

吴清冬提出要去盼阳时,她极力阻止,吴清冬问过她,她是担心他还是柳皓令,她竟然答不上来,她是犯贱才会将小时候养成的心理惯性用在柳皓令身上,她不想让吴清冬涉险,也不想让柳皓令为难......

她能在玉城年纪轻轻就打下一方天下,有多少是柳府的加持,又有多少是来自於柳皓令暗中帮忙,她已经分不清辨不明,她无法将自己从他的影子中摘出来,她不长的岁月里,掺进了太多个他。他霸道地让她无法拒绝,然後她渐渐改变的习惯了,改变了,所以她默默带着他给的黑珍珠,面对别人说她是他的童养媳也可以面不改色接受这样有些屈辱的称呼,她会嫁给他的,如果他待她好些的话......

她不明白,为什麽面对她,他就变了样子,明明在外是玉树临风意气风发的玉朝第一公子,面对她却那麽刻薄吝啬。他那样的少年任是哪个怀春少女都会为之波动春心,她亦如此。只是那些勉强生出的好感和情愫也再两人间的几次交锋中泯灭的差不多了......

怕是再继续待下去,还不知道柳皓令会对吴清冬做出什麽来,她也不想再在盼阳面对柳皓令了,她不喜欢这寒天之地,也不喜欢他的残酷阴冷。

“杜晨,备好车马,现在就回玉城。”她换好衣服穿上狐裘斗篷,对候在门口的杜晨说着。

之後她跟着杜晨的马车到她身前,她进入马车,不曾回头顾虑院内其他下人一样的目光,她要走的事,早应该传到柳皓令耳朵里,他没有动作也是默认了她的行动。

她和他至少还有些默契......

他也该知道,他们现在或者是真该冷静冷静了。

柳碧玉和杜晨不如之前那样日夜兼程,原先五日的路程,他们走了三日半算起来也不过是之前两天的路程。距离玉城大概还要四天,柳老爷本来安排她和柳皓令一起回去,也没人在乎她早几天回来。

“站住!”突然马车外传出一个男人的吼声。

“兄台有何贵干?”杜晨坐在马车上,表情平静朗声问着。

“车里是什麽人?”

“是我家夫人,如今重病缠身,要去玉城求医,请兄台放路,若是有什麽需要尽管说,我们自然倾囊相助。”杜晨回答道。

来人显然听了有些动容,也没有开始的蛮横。

“让你们夫人出来。”

“兄台,这就有些过分了吧。”杜晨脸上的礼貌笑脸消失。

“她不出来,就不要怪我们了!”说着把手里的大刀抽出刀鞘。

“大哥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呢?”车内传出女人温柔声音。

柳碧玉走出马车,在杜晨的搀扶下了马车,看起来病弱无力。

“大哥,若不是我确实身有重疾,绝不会只身来玉城的投奔亲戚,您若不嫌弃,这是我们全部的盘缠便都赠予您。”柳碧玉将腰带上的白色锦袋解开,递给杜晨。

杜晨把装满银两袋子递给虎背熊腰的男人。

男人放在手里掂量掂量说:“哼,我这是看你家夫人面子上,赶紧走吧!”

“谢谢大哥了。”柳碧玉福了福身,又进了马车。

杜晨重新坐上马车,沿着原来玉城的路继续向前。

只是还没走过半天,将近五六十黑衣人将他们的马车团团围住。

“来者何人?!”杜晨皱着眉大声问道。

“我听说这车上是个夫人,可否出来让我们瞧瞧?”为首之人骑在马上,声音轻佻油腻。

“无论你们是谁派来的,遇到玉朝柳家的马车,你们也敢拦,是不要命了吗?”柳碧玉一听便知来者不善,从马车中走出来,看了下这架势绝对不是一般的山贼。

“敢问这位姑娘可是柳碧玉柳大小姐?”

“正是,识相点就赶紧走。”

“那我们就找对人了,有人重金要你的人,请跟我们走一趟。”

柳碧玉脸上看起来毫无波动,实际上心里已经乱得不行,她纵横商场素来与人交善,她一时竟然无法想像到底是谁派人来截她。

“派你来的人是要我的命,还是我的人?”

“活要见人死要见屍,不过,一了百了应该更好。”说着男人抽出腰间的长刀正面冲着柳碧玉飞来。杜晨飞身上前拦下那人,其他人皆将刀抽出刀鞘,向杜晨和柳碧玉杀过来。

“老金家现在是狗急了要跳墙吗?一个也别放过!”柳皓令的声音从柳碧玉身後不远传来,声如洪钟震慑住了所有人。而後是从天而降十几个人,刹那之间腥风细雨,惨叫寰生。

刀光剑影之间柳皓令飞速跑到她身边单手把她拦在怀中,另一只手持长剑抵挡源源不断涌上来的刀剑。柳碧玉生来第二次见如此惨状,周身一切如记忆被扯了出来生生在眼前重演一遍,她身体开始发抖,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尖叫,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目而出,若不是柳皓令抱着她,她此刻应该已经瘫倒在地。

柳皓令自然感受到她的异样,来不及安慰只得将她紧紧搂在胸前,尽快结束这场以少敌多的战争。

“不要!”柳碧玉突然高喊出声,双手死死地抓住他的衣服想把他拉到身後,但是柳皓令眼见着她身後马上砍过来的冷刀,出手毫不犹豫把长剑刺进那人脖子,同时,後背传来了撕裂的剧痛。

他无暇理会身体的疼痛,继续厮杀着,直到所有黑衣杀手皆鲜血淋漓毙命伏於雪地才勉强停下来淩厉的身法脚步。

他站在原地,全身无力把所有的重量全都压在她肩膀,在她耳边呼呼地喘着粗气,柳碧玉可以听见他过快的心跳,哑声问:“你怎麽样?”

他在的头搭在她的肩膀,摇了摇,宛如叹息说:“玉儿,想娶你好难啊......”

说完便彻底晕过去,没了意识。

“大少爷!”“大少爷!”“大少爷!”

几个暗卫将柳皓令扶到残破的马车上进行伤口包紮,柳皓令的伤从右边肩膀到左侧肋骨一道长刀痕触目惊心,鲜血不停从伤口流淌出来,在乾燥寒冷的空气中微微冒着热气,就像是任屠夫宰割的黄牛,他没有因为暗卫的动作有丝毫的挣扎和反抗,她甚至觉得在解开他衣服时,自己看到了他的森森白骨......

“小姐,你受伤了吗?”杜晨虽身上有伤,但看起来并没有太严重,他跑到呆愣愣站在原地的柳碧玉身前,关切地问着。

柳碧玉像是沉睡许久被叫醒,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应对杜晨的关切。

“带着这个到玉城南湘山苏合谷找朱羽潇,告诉他柳皓令快死了,如果他不愿意来,打晕也好,迷晕也好,威胁也好,实在不行就放火把他的谷烧了,无论如何都要把他带过来,快去。”她扯下腰带上的玉佩,塞进杜晨的手里,木然命令着。

“是!”杜晨将玉佩收好,应答後便拉过一匹马向着玉城方向飞奔。

她像是被自己冰冻起来,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木讷的,冷漠的,像是个刚做好的瓷娃娃。

“尽快找一家客栈,把附近的郎中大夫都带过去。”她拉过两个暗卫,不容分说地吩,两人对视一眼立刻领命飞身离开。

她远远地看着几个暗卫在柳皓令身旁为他续命包紮,看着那些人明明也流着血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笑,就像是一个她走不出的噩梦,还是无能为力,只是她已经不会像个女娃娃一样哭嚎,任由着凛冽如刀子一样的风雪在眼前刮过,冻伤嘴角的眼泪。

“少夫人,先上车,我们只带了些救急的药,勉强给少爷止血,秦柳刚刚放了信号弹,应是找到了住所,我们尽快过去吧。”过了两刻钟,侍柳跑过来告知这一切。

不等她回应,已经拉着她的手腕往马车方向跑。

她进了马车便看到直挺挺趴在垫子上的柳皓令,心下一颤,不知所措地坐在车厢角落。

很快,就到了一个小镇上唯一的客栈,柳皓令被暗卫稳稳当当地抬进了最好的客房,五个大夫已经在房间里等着了,显然他们是被掳过来的,被开门声惊得站起身,战战兢兢的。

“我来照顾他,你带走两个大夫给你们疗伤,之後再来替我。把这个客栈包下来,其他的住客拿银子打发走,你们都受伤了找客房好好养着吧。”柳碧玉对侍柳吩咐道。

等屋内的暗卫都走了之後,她才冷静地对剩下三个大夫说:“麻烦你们尽最大努力保住他命,之後玉城柳家必有重谢。”

听了是玉城柳家,几个人更不敢怠慢,马上动起手来,别提事後重谢,若是躺在床上的人真的一命呜呼,怕是他们几个也没有好活的了......

柳皓令感觉自己快死了,那一刀砍得结结实实,就是奔着要他命去的,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死在一群狗急跳墙的亡命之徒手中,若是他死了,也不知道柳碧玉会不会难过......

应该会吧,至少在外人表现出她的悲痛欲绝,她的演技这些年也进阶的出神入化,真遗憾他没能全程见识她的变化,他记得刚见到她的时候,明明就是个骨瘦如柴小丫鬟,冷着小脸穿着白色素衣像是来赶他的丧礼似的......

他很讨厌她来着,开始的时候,她就像是曲华的傀儡来等着盼着他早早归西,他才不信什麽冲喜挡煞的说法,这世上若是有神,早就一把火烧了这座柳府,劈死忘恩负义薄情寡义的柳老爷了......

所以他欺负她,伤害她,甚至想杀了她,他是真的讨厌她,她是来催命的魔鬼......

她活下来了,虽然毁了一副好嗓子,像是踩不死的野草,真的活下来了,那段时间他不曾进过她的屋子,还以为她早就被下人偷偷埋了呢。怎知道突然有一天她竟然和他一起去主厢房拜见父母,一张口就像是用瓷碗去磨蹭砂纸一样刺耳的很,他可以保证,在柳府哪怕是厨房60岁的烧火大娘的声音都比她悦耳,那声音如泣如诉像把未开刃的刀子在他心口拉了一下,没有很疼,只是留下了一刀印记。

啊......真讨厌啊......

既然她成了他的妹妹,那就由他这哥哥好好教教她什麽是规矩吧......琴棋书画要样样精通,女红茶道更要精进,言谈举止要优雅谦和,切不能丢了他的人......

没想到的是,她太聪明了,学的都很快,以至於他还来不及责骂说教就做的很好,饶是所有先生都赞不绝口,像是她真真成了柳家的大小姐,什麽嘛?他才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大少爷,何时倒像是她的陪衬。

总是听旁人说他好福气,哪里好福气了?他自出生以来就病痛缠身,七岁丧母,不到半年柳老爷就迎娶了怀了孕的曲华,然後曲华又带来一个事事压他一头的柳碧玉......

啊......好烦啊......

“柳碧玉,你知道我是柳家大少爷。你的成绩比我的高,可不行。”他记得她是这麽说的,看着她先是惊讶之後又默默点头,心里说不出的得意,哼,你柳碧玉再出色,还不是他的小女仆,要听着他的。

“你为什麽不说话?”有一天他觉得屋内安静得无聊,便问她。

她看着他,眼里有愤怒有怨恨还有委屈,连整个冷冷的小脸都皱到了一起,恍然想起来她不说话还不是因为他吗?心里也生出了说不清的烦闷,躺在床上,把手里的《孙子兵法》扔给她,“念书给我听”,他如是说,然後背过身去,任由她喑哑的声音折磨他的耳朵。

啊......声音真难听啊......

就像是用锯子锯一棵大树一样,吱吖吱吖,比他第一次弹琴还难听,那把钝刀子又出现了,在他的心上磨蹭着。

後来,他和她渐渐熟悉了这样的方式,他使唤她,命令她,再任由她用声音折磨他。

十一岁的时候,在他要离开柳家的前一晚,和几个玩得不错的少爷在外喝酒,喝着喝着,忘记哪个比他大四五岁的少年说“等你回来,说不定柳碧玉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他草草结束了这个本来要通宵的酒局,返回家中,把睡着的她叫醒,让她又是弹琴又是念书,最後抱着她才勉强睡了一个时辰。

玉朝女子十三岁就可婚配,还有两年,她就......可能是别人的夫人了?......

她......不是给他冲喜的童养媳吗?......

这些年他走南闯北,见过大好河山,亦领略了各式各样的女人,每每遇到一个人人夸赞声名远扬的女子,他就越发坚定他此生是非柳碧玉不娶了......

比她聪明的,没有她漂亮艳丽;比她漂亮的,没有她淑德优雅;比她淑德的,没有她能言善辩;比她善辩的,没她圆滑懂进退;比她圆滑的,没她端庄大气;比她端庄的,没她贤慧知礼;比她贤慧的,皆是些只懂女德的女人,怎敌她七窍玲珑心......

倾城绝色的歌姬,权倾朝野的女官,快意恩仇的侠女,冷若冰霜的小姐,精通算计的商女,皆不如她分毫,何况这些女人也是被些庸人宠的不知天高地厚,更是不如她眼界开阔......

世人皆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可是他柳皓令生的得天独厚,若是要选夫人,自然要选最好的,只是当他回看时,他能选的就只剩她一个人淡漠地茕茕孑立於广玉兰下。

因为当她出现在他的生命时,他就已经别无选择,非她不可......

他把她养成了他所能想像柳家主母的样子,不能像他娘亲那麽懦弱温文,更不能像曲华那样心思狠毒。他的夫人,就该是她的样子......

所以,在她十二岁的时候,柳老爷看中了江南陶瓷富贾秦家刚十五岁的三少爷时,他第一次跪下,求父亲将柳碧玉许配给他,求父亲将他准备好的定情的黑珍珠送到她的手上,珍珠上刻着“令”字。

“如果父亲觉得柳碧玉可以帮助柳家更加昌盛,何必与他人联姻,留在柳家岂不是更好?”

“那就看你的价值是否高於秦少爷了。”

他用了一年时间全盘接手了江南的陶瓷生意,而那颗珍珠顺利挂到了她的手腕上,柳老爷也婉拒了所有登门求亲的人。

时间久了,他便越来越想她,耳边总是时不时听到别人说她的事情,都是些不得了的成绩,他知道她会做的很好,却也怕她被别的人看中了。暗中派了一个暗卫去盯着她,如果她遇到极难缠的事,就由他来为她解决......

有时他会不顾一切回到玉城去看她一眼,然後再悄悄离开,所以这些年,他看着她长大,看着她越来越漂亮,看着她越来越出色,声名远扬,又为她高兴,又隐隐的担心着。

直到有一天,他的暗卫告诉他,柳碧玉为吴清冬买了一栋别院时,他知道他不能再等了,他并查到吴清冬的底细太乾净,以至於这样的人反而无懈可击,柳碧玉的行为也让他更加不安,他只能在提前回到柳家。

等出现在她面前时,他才真正意识这些年她的变化那麽惊人,她便是微笑游走在众人之间也巧笑嫣然谈笑风生,他真切地听到她的声音时,那把钝刀子又出现了,只是这次连带着那些不曾疼痛的伤痕也淌出了血,他该跟她说句抱歉,可是她一个眼神看过来,他便丢盔弃甲无处遁形,那些游刃有余长袖善舞在她眼中宛若一个笑话,她一眼便识破了他所有的能耐。

他有时想若是晚些遇到她就好了,在她十五岁的时候,他便不会做那些伤害她的事,不会是那个恶劣顽皮,捉弄她折磨她,惹她讨厌的冷血纨絝子弟,然而他们认识太久四年的朝夕相处让他的一切弱点劣处都暴露无遗,他在她面前没有任何好印象可言,她看的眼神,他便知道了这些......

他们太容易看清彼此,以至於理清这场纠葛对於战无不胜的他俩来说都太难了......

可是.......他势在必得!他的人生还有很多其他重要的事要做,他还肩负着柳家的壮大发展,他没有时间浪费在不同的女人身上,如果不是他,他便不会再把精力分配给任何女人。所以,他把吴清冬推荐给最不受宠的小王爷,又支开柳碧玉,暗中撮合吴清冬与白清泓的婚事,就是要白家死死绑住吴清冬。

谁知道就算如此却还是被这个不要命的男人威胁了......

吴清冬找到了可以扳倒柳家大半的把柄,本就必死无疑,可偏偏,吴清冬冷笑着说“我死了,柳家还是柳家,可是柳碧玉便再也不会留在这个世上,柳大少爷你可要想清楚。”

他和他赌,如果柳碧玉在五日之内赶到,他便与吴清冬联盟,不管之後吴清冬要做什麽,只要不损害柳家利益他便全力支持,而吴清冬给他的只是“我活着,柳碧玉便会是你不离不弃的夫人”。

无论是真是假,他都不敢拿柳碧玉作为赌注,哪怕赌注的另一端是整个柳家。

不知道是否该庆幸,吴清冬赢了,她风尘仆仆的来救人......

从始至终,他想要的,不过是娶她为妻而已啊......

怎麽这麽难呢......

以上,累死阿舞了......

我是男主亲妈,不虐了,不虐了......

我前几天才发现这个书开始的时候是15年,其实我第一次写第一章的时候是13年,五年了,这个书,我还没写完,我的天......

因为开始构思这个故事的时候,年纪太小,所以更倾向於完美的男主和女主,所以就各种不舍的吧,想看虐的诚挚邀请试试【女配不是性冷感】里面柳皓影的番外,柳皓影是继子,随便虐,各种虐,真的是爽,他出现的目的就是被虐的......

我觉得最美好的择偶观就是柳皓令这样的,不是什麽在合适的时间遇到合适的人,不是一个学校全是男的就一个女的,不是不知道说不清哪里好就是谁都比不了......

就应该是,无论何时遇见她都是最好的,最合适的,而且她的优点显而易见,这个世界如果女人可以排名,那他要的人就是高居榜首的人。

最近无聊玩乙女游戏的时候,我真的越发的厌烦,女主角进男校,被整个学校的男的喜欢,这不是很正常吗?不管是不是这个女主角,我觉得任何一个女的,哪怕是充气娃娃或者是头猪,也可以让那些神一样的性欲旺盛的男主跪舔吧,在一个不公平的世界,女主的完胜,就像是完败一样,拉低了女主的品质连带着也拉低了男主角的品质,同时也拉低了玩游戏我的智商一样......

另外.....我觉得这麽多字一定有错别字......可是我不想抓虫.......

柳皓令朦胧间睁开眼睛,他趴卧在床上,入目便是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的侍柳,太阳初升空气中弥散着草药和陈古家俱的味道,他不适地发出沉闷的咳嗽声提醒着要从椅子摔下的人。

侍柳被柳皓令的声音惊醒,赶紧倒了杯水,送到柳皓令唇边。

“扶我起来。”柳皓令皱着眉命令着。

侍柳扶他做坐起,将一个枕头放在他腰後让他借力倚着点。

“我昏迷多久了?”

“三天了,朱神医说您的伤势虽然严重,但是并未伤及重要筋骨,休息一月便可痊癒。”

“夫人什麽时候走的?”

“一个时辰前。”

“嗯?她没回玉城?还在这?”柳皓令还以为她提前回到柳府。

“当然了,夫人一直在照顾您,连汤药都是亲自喂给您的。”侍柳这些日子对柳碧玉的印象大为改观,见她虽然待人并不热情但是也细致周到,连他们这些受伤的暗卫也命人多加照顾,对於照顾柳皓令更是超乎想像的驾轻就熟。

“哦,是吗?已经通知柳府了吗?尽快安排回府。”

“是的,三天前通知过了,夫人说您伤的太重,要在此地再待些时日。”

“我是你的主子,还是她是?你是不是太听她的话了?”

“少爷当时可是告诉我们要敬重夫人像敬重您一样的。”侍柳有些拘谨地说。

柳碧玉在门外听到屋内两人说话,知道柳皓令已经清醒过来心中悬着的石头也落了地,推门便进了屋子。

侍柳看到柳碧玉,马上走向她接过她手中的药壶。

“感觉怎麽样,有什麽不舒服吗?”

柳皓令一改刚刚表情,变得虚弱起来,有气无力地说:“哪里都不舒服。”

“你先下去休息吧。”柳碧玉对侍柳说。

“是。”

侍柳退出房间後,柳碧玉倒了一碗汤药坐到床边,对他说:“把药喝了。”

“侍柳说,都是你亲自喂药给我喝的,我没有力气。”说着他把头靠在她的肩膀。

柳碧玉瞥了一眼他,端起碗喝了一口,就搬动他的下巴向他的口中把药都渡了过去,一切太突然以至於柳皓令被苦涩的药呛到。

“咳咳咳,好苦啊玉儿......”他佝偻着背咳嗽得没完,看起来更加虚弱了。

柳碧玉就冷冷地看着他,不为所动。

终於平息了咳嗽,他又靠倒在她的身上喘着粗气。

“演够了吗?”柳碧玉闭着眼睛问,心里叹息连连。

......

“你真的会嫁给我吗?”

“会。”

“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吗?嫁给柳皓令吗?”

“如果柳府不是玉朝的第一名门我不会嫁你,如果你不是柳家的大少爷,我不会嫁你。如果你不是掐住了我的弱点,我不会嫁你。如果你不是舍命救了我,我不会嫁你。如果你不是从小就把我绑在身边的人,我不会嫁你。但是,你是。这还不够吗?”

“够了,这样就够了。”虽然他曾真的奢望过她会单单因为是他这个人也愿意嫁给他,可是想想,她愿意嫁给他还不够吗?

......他爱她不就够了......

“吃药吧。”她将手中的药碗递到他手中。

“太苦了......”

“吃糖吗?树川给的。”说着她从袖袋中拿出一块用糖纸包裹的硬糖块。

......是当初他毁了她嗓子的那块吗?......

“放在碗里吧。”说着他将碗送到她的手边。

柳碧玉将糖扔在碗中,平静的药汤突然波动冒泡,像是沸腾的油。

“我一直为当初的事很懊恼,很後悔。”他看着她的眼睛,无比认真的说着。

端起碗,大口大口将药喝下,柳皓令没有感受到本以为的灼热疼痛,反而是淡淡的桂花香气淡化了药的苦味。

“我原谅你了。”她拿过他手中的碗,放在一旁的茶座上,淡淡地说。

原谅他曾经那麽恶劣的伤害她,戏弄她。原谅他霸道地将她拖入他的人生,他的阴谋。

“我和吴清冬是在你离开之後认识的,一次迷路跌下山坡,他救了我。几个月之前再见到他,便想报恩而已。”她见他不说话,便又起话头。

“你和吴清冬就打算用这种漏洞百出的谎话糊弄我吗?为什麽不编一个更好的。”他闭着眼睛无力地靠在她的肩膀,像是又要睡去,嘴里嘟囔着。

“因为无论我说什麽,你最後都会查清楚不是吗?”她叹了口气,没有因为自己随口胡诌的谎话被戳破而面露难色,只是,她知道他想听,便是说给他听。

“我不查了......我们成婚吧......”他低沉地说着。

他知道他终究能查出柳碧玉和吴清冬的关系,查出两人之间的秘密,但是......如果查到了,只是让他和她的关系越来越远,那便不查了,就信了她拙笨的谎言,就信了吴清冬的承诺。说来,他始终要的已经得到了,其他的,他也没那麽在乎......

“好,等你好了,我们就成婚。”她的手抚上他的後颈亲昵地就像天地间只有他可依靠。

“不,就腊月初七,我会完好地站在大厅与你成礼。”

十一年前,腊月初七,他第一次见到她,便定下了终身......

全书完

是的,结束了。

没有婚礼部分,我觉得没有必要写婚礼部分......

这样就挺好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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