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遠水 — 我與女孩 十

人皆自私,无一可免。是非对错,皆为自觉。然而生长在这麽一个不上不下左颠右斜的世界,道德敏感的人自然是活不下去。但活不下去并不是说自杀,而是指放弃了抵抗社会,被我称为「活不下去」。我正是这种人。一边抱怨着社会的腐败一边检讨自己与世界一同扭曲。

老实说我很想尝试抽菸看看,但对於菸的臭味我敬而远之。老爸还在世的时候我非常讨厌他在家抽菸的习惯,二手菸更是令我不敢恭维。这麽说吧,我的渴望其实是要深吸一口气然後全部吐出──就这麽简单。可这又跟抽菸有些许的不同,感觉只有吸菸才能给逐渐老去的我平静,即便我根本没抽过。

我用着红笔敲了敲桌子,将笔首按压後使着笔尖在学生的周记本上奔驰。有些潦草得明显,让人看得出没有用心的我简单回覆。至於那些写上一两页自己心情的,我为了给出相对应的回报,写了许多自己的看法,有时还写得比学生多。女孩喊了声报告走进来,但那音量太小,我只隐约感受到,认为她来了。她抱着另一堆的周记本过来放在我的桌子上,盯着我回覆什麽。我正好改到她的周记,对,就是这麽巧合。丧失了兴趣把红笔丢到一旁,我只好先喝茶滑手机做做别的事来赶她走。

她从我身旁挤了过去,拿起红笔在她自己的周记本上写了个字,我凑身过去一瞧,赫然发现她在我方才断笔之处补全。我原先要写「我喜欢的东西很少」,而我只写到「我喜欢」这三个字。岂料那家伙在那三字後写了「你」,一脸快意地收拾我有些凌乱的桌子。

当然,我用立可带把这个字涂掉了。周记可是要抽查的,好死不死被抽到便万事休矣。抓了抓脸,我有些害臊及难为情地站了起来,往外头走去。原本以为她会像跟屁虫一样跟来,她却待在办公室里迟迟没有出现於我身後。

我太过狡猾。对於任何的可能性都会先想过一遍,美其词能硬解释为谨慎,实际上是我不敢过度相信任何事物。我绕路上二楼盛完了水,回到办公室时她却不见踪影。拍了拍脸,对於她去向毫无线索可循的我只能认为她回班上去了。

我撇头一问鱼缸老师,并且以女孩的名子来询问,且料他平静地回答:「她喔?回班上去的样子。」

我曾是鱼缸老师的学生,而对於他的教学我十分热爱,所以走向了他所在的地方。可是,为何他会知道她?我狐疑地走过他的办公桌,以眼角余光找寻他们两人的关系。课表上的确有我所指导的班级,我松了口气,又走了回去。他没有发现我怪异的举动,我们也就各做各事了。

原先教务主任询问我是否要接替课程(导师教自己班级是常有的事),我为了尊重学生且理解学生有一股谜样的惯性,便拒绝且要求教导一年级生。若是我当时说好,鱼缸老师可能就也不认识她了吧。

只是这些都还算小事,自我厌恶我每天都会来个一两次。然而真正让我可怕的是我已经在乎了这位女孩,在乎到要做这种事来让自己安心。这可能对别人而言是理所当然的事,可这却像一只手,对,就是那只手,它现形了,而且抓在我的脖子上,让我难以呼吸。就算我不想承认,我正踏在喜欢她的路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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