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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上学,翰林在抽屉中又摸到了一包早餐,拿出来看,是一盒黑胡椒铁板面加荷包蛋,饮料从外观看来,应该是冰奶茶。早餐的塑胶袋中夹着一张纸条,又是国文课本的一角,上面写着
──『让我慢慢了解你,好吗?』
翰林原封不动地把早餐包好,然後拿出手机打起简讯…「收到你给的早餐了,谢谢啦!」隔没几秒,对方马上回讯
『好吃吗?』
「我没有吃,但还是谢谢!」
『为什麽没吃!?不喜欢吗?抱歉啊…,你跟我说你喜欢吃什麽,我下次不会再买错了!』
「不是啦…我只是不应该吃你给的早餐」
『为什麽??』
「我答应了毅格,所以我不可以……」
『什麽!?只是个早餐没有关系吧!那,你今天早餐吃什麽?』
「真的没有关系啦…,我下课再去买就好,还是谢谢你啦!」
『…』
「我等下再拿早餐去还给你哦」
『…嗯』
第一节下课,翰林来到了7班门口,向里头招招手,马上一个壮硕的人影靠近,全忠贴近了窗台,两眼笑眯眯地望着翰林。
「喏,还你」
全忠接过那包早餐,摆出一脸无辜的样子。
「要吃完哦,不要浪费食物了!」翰林谆谆告诫着,眼神还偷偷望向那包早餐,好像多多少少还有点舍不得。
『嗯,好啦!』全忠不甘愿地回应着。
『那…你到底喜欢吃什麽啊…?』全忠问道『我不会再送了!我…只是想知道而已……』全忠卑微地补充着。
看着全忠低落的样子,翰林这个滥好人也感到不舍,於是想了一想,回答道「其实,我好像什麽都很喜欢吃耶,我不挑食的」。
『那…,有什麽不爱吃的吗?』
翰林思考了一下,答道「好像也没有耶…,我不挑食啊」。
全忠不甘心,继续追问『这样问好了,你有没有什麽是你最爱吃的,是怎麽样也无法忘怀的美味?』
这个问题一问完,翰林脑海中马上浮现的当然便是「野姜花粽」了,但话刚到嘴边,马上便又收住了口,觉得说这些话无论如何,总是有点不妥,毕竟那是专属於自己与毅格的回忆。
突然间,翰林深刻地会意到了──原来有时候,就连分享自己喜欢吃的食物,也是具有独占性的。
看着翰林半天不答话,一脸复杂的表情,於是全忠改口问道『那…那个…纸条你有看到吗?』。
「有啊,当然。我收起来了」翰林回过神来。
『嗯,那就好!』全忠难掩喜悦,笑得像个小孩一样。
全忠一脸满足,又带着些许害羞,看在翰林眼里,实在有点跟昨天晚上那个英勇舍身救己的大男人联想在一起。一回想到了昨晚地震时躲在全忠怀里的情景,翰林不禁红了脸颊,耳热脖子胀。
『喏,快拿去吃』
就在此时,毅格出现了,塞了一包早餐到翰林手中。翰林见毅格到来,赶紧收下早餐,恍作无事。
不过毅格也不是傻子,尤其是这个眼中钉张全忠就在面前,怎麽可能轻忽,适才全忠一脸满足微笑,而翰林脸红耳热的互动,全被毅格看在眼里,疑心大作,实是怒火中烧。
「哇,看起来好好吃!阿格,你吃了吗?」翰林拿出早餐。
『你快吃吧,饿了一节课』毅格看着翰林笑了笑,示意嘉奖,又说道『还好你这次很乖,没有乱吃那些来路不明的东西』。
「你别乱说,太没礼貌了!那是全忠的好意耶」翰林皱眉指责。
张全忠听了,强忍怒气,看着翰林的面子,也不跟他发作。
『全忠…,忠犬。果然像只野狗一样,赶也赶不走』毅格自言自语。
这个挑衅的举动,点燃了全忠的战火,全忠冷笑了一下,说道
『翰林,他每天都帮你准备早餐吗?真好。吴毅格,你还真是贴心啊…,你女朋友也有吗?』
『你管多了吧!』毅格不爽地回呛。
『我没空管你,我在乎的只有一个人而已。不像你,要顾两个人』全忠沉着地讽刺着。
毅格还想回嘴,两人冲突一触即发,此时翰林却越听越心烦,说道
「你们慢慢吵吧……」,语毕,人就走了。
毅格随着追了出去。
刚刚全忠与毅格争执的话语,似乎句句刺中了翰林内心最深处的纠结点,自己跟毅格现在到底算是什麽?毅格的另外一个她是怎麽看待自己的?而其他外人又是怎麽看自己?最重要的是,他自己又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这些原本在翰林内心被小心包裹,不愿面对与处理的症结,就这样,赤裸裸地被摊开来大书特书,让翰林一下子心乱如麻。
毅格追在翰林身後,追了一阵子,见翰林完全没有要搭里自己的样子,於是伸手抓了一把翰林的制服上衣後摆,翰林顿时举步难行,上衣紧绷得撑出了翰林的身形。
「还给你!」被毅格抓着上衣无法前行的翰林,索性转身把刚刚毅格给他的那一袋早餐伸手一塞,还给毅格。
「以後你也不要再帮我准备早餐了,我的早餐,我自己会买」
毅隔接过早餐,正准备劝解两句,此时上课钟声响起,翰林转身就闪身回到201教室,毅格只好黯然离去。
回到教室中,上课上到一半,翰林手机轻震了数声,偷偷拿出手机查看,果然是毅格传来的数则简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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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生气啦!』
『都是我不好』
『原谅我,拜托』
『(哭泣贴图)』
翰林看了实在感到有点不忍,但仍是狠下了心,将手机萤幕关暗,不予理会。
嗞嗞,两个声响,手机又震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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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我请你吃饭吧?最好吃的义大利面哦,城隍庙附近那一家』
『茄汁鸡肉义大利面,我的鸡肉都给你』
『怎麽样』
翰林看了有点动心,於是哔哔波波地回覆了简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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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面要加大」
「然後,鸡肉给我一半就好」
『好!没问题!』
『下课门口等』
『(欢呼贴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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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日心事重重的田介,中午下课时间反常地,也不打球,独自散步走到了操场边的司令台上坐着,面对眼前广大的操场,熙攘来去的同学,默默发着呆。
田介脑袋并不是非常好,思考什麽的,从来就不是他擅长的事情,只是觉得这样这样放空地看着人群,似乎自己的烦恼也可以稍稍缓解一些。
就这样放空了许久,突然他身後传来了『唉~』的一个叹息声。田介心下微微震惊,不知道是谁这样跟踪了自己?还这样观察我,并发出了叹息声?
田介四处回头张望,却不见周边有任何人影,於是心下更是起疑,便放轻了脚步,往刚刚叹息声传来的方向移动找寻。田介从司令台的右侧圆柱悄悄靠近,发现圆柱後有一人,正看着手机,良久,又自发出了叹息声。
田介大奇,这人看背影一下子就认出了是班上的高人杰,於是田介又偷偷观察了一阵子,高人杰正盯着的手机里面一个女孩子的照片。手机里的女孩子,相貌甜美可爱,两颊有浅浅的梨涡,笑容好像朵盛开的花一般灿烂。
如此一来,田介马上了然於心,看来,高人杰这小子是相思病犯了,正一个人躲在这司令台发愁,只是虽然那照片中的少女美丽归美丽,但是年龄似乎比他们小了许多,这倒是让田介有点意外。
原本自己就烦恼缠身,千丝万缕拆解不开,田介想想,反正自己的这些烦恼他一时半会也不会有头绪,倒不如来劝解一下别人。
「高人一等高人杰!」
田介用班上同学平时嘲笑高人杰明明是矮个子,却叫「高人」这个名字,所发明的顺口溜来调侃他。
『哦!阿介』高人杰见田介出现,顺手把手机关暗,收进了口袋。
「啊你心情很不好吗?」田介本就不善作伪,也不拐弯子,单刀直入地就发问「因为你刚刚手机里面的那个女生对吧?」。
见田介都直说了,高人杰也不想隐瞒,回答道『嗯……,没错』。
「哇!」虽然早被田介猜了个大概,但实际听见还是感到惊讶「没想到耶,你女朋友年纪很小耶,国中妹哦?不用烦恼了啦,年纪不是问题!」田介尽可能地想了些慰藉的话语。
『呸呸呸!』高人杰踢了田介一脚『你这个水泥脑袋田介,别乱说话!她是我妹妹!』。
田介大感意外,於是跟高人杰要了手机来看,照片中这女孩身形高挑,长相脱俗,只有细细观察下眉眼间,与高人杰有那麽一点点的相似处,实在看不出来是同一个生产线出厂的,可见造物基因之奥妙。
不过,这高人杰看着自己妹妹的照片叹气,又是为什麽呢?田介更想不通了。於是高人杰娓娓道来。
『你看我妹,美不美?』
「嗯…很美啊」
『我永远忘不了,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妈曾经把我跟我哥叫到客厅,四个人,气氛凝重的那场家庭会议』
『虽然我当时很小,但是那天晚上我们家庭会议的画面却是那麽深刻……』
『记得当时我们家里状况很拮据,我跟哥哥从小到大也都是知道的,一直以来也不会跟家里要求什麽玩乐,什麽享受,只知道家里环境不好,我们得乖』
『某天晚上,我跟哥哥被爸妈叫到了客厅,爸爸表情凝重地跟我们说──妈妈怀孕了。因为他们尊重我们,虽然我们还小,但都身为家里的一份子,所以才找我们一起开会讨论这个情况,』
『原本靠着妈妈也在外面兼了一份工,才勉强让家里经济撑得下来,如今,妈妈怀孕了,无论是否影响兼工,多了一个孩子,往後势必家里的环境会更加辛苦』
『爸爸妈妈当时,是已经作了要拿掉孩子的决定,只是不想瞒着我兄弟俩,才跟我们开了那场家庭会议』
『哥哥当时表现得很成熟,他说,能够理解爸妈的决定,他会支持爸爸妈妈』
『但不知怎麽的,我却好像发疯了一般,不断哭闹。我不断地大叫…我要弟弟妹妹!我不读书,不吃饭都没关系!我要弟弟妹妹!』
『你要知道,我当时年纪多小,况且,又是我一票对三票,我得要闹得多大,这才让我爸妈回心转意,留下了我妹!』
『後来我们一家人虽然过得更苦,但是我们撑过来了,现在妹妹也长大,聪明又贴心,成为我们家的开心果,也越来越漂亮,才国小六年级,就好多追求者了』
「嗯……」田介听得入神。
『现在那场家庭会议,成为我们家里不再公然讨论谈论的秘密,我们都暗自侥幸,还好当初把妹妹留了下来』
『从小到大,就是我跟妹妹最要好,什麽事都让她依靠。可是,怎麽知道,昨天却因为发现她偷偷交了男朋友,而与她大吵一架,我本来应该要保护她、支持她的,我怎麽会这样……,怎麽会这样子不谅解她,跟她起冲突呢……』
说着说着,高人杰迳自哭了,而田介也没有再答话,眼角泪水滚滚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