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洛洛是在颠簸中醒来的。
下巴枕着的脑袋很小很软,还散发一股独特的柔和清香,两只手被更小的手紧紧抓着,因为身高差距他的脚尖一直刷拉拉的磨着地板。
这样的姿势绝对算不上舒服,但或许是她偏凉的皮肤和幽幽的冷香有种安定的力量,库洛洛竟沉默着享受赛莲的龟速,完全没有虐待小孩的良心问题。
直到女孩支撑不住的往前扑倒。
库洛洛直接揽住她细瘦的腰一把将她抱起,及时阻止她对石子路行跪拜礼。
「你醒了!」侧过来的脸眉眼弯弯,笑脸很甜。
所以库洛洛好半晌才将胶着在她脸上的视线,下移到她膝盖上斑驳的血迹,显然在少年昏迷的时候,她已经像刚才那样五体投地了好几次。
「不痛吗?」他一直以为女孩是个从没吃过苦的没用小鬼,照这样蔓延了整只小腿的血量来看,显然不是一个痛字能形容,但她竟然还能笑得这麽没心没肺。
「什麽?」今天用了能力又耗了血,她有点累了。
「没事。」库洛洛撕下袖口一角,弯下腰替她简单包紮住伤口,收获赛莲钦佩闪亮的眼神一枚。
「谢谢。」如果是飞坦一定会叫她随便吐个口水就好(误会可大了呢宝贝)。
「…不会。」原来不是笑得没神经,而是她本来就没神经,这些伤追根究柢就是他害的,结果她竟然跟自己道谢?
「如果我没醒,你就打算这样走回基地?」
抱的位置理所当然换过来了,赛莲温顺的趴伏在库洛洛肩上,累得眼皮直打架。
「嗯…你会醒的。」
「你怎麽知道?」那个异教徒施展在自己身上的念消失了,除非施念者死了,不然就是有人帮他除念。
库洛洛意味深长地看着怀里的黑发女孩,越是相处越是觉得她宝物的称号名不虚传。
「因为」我喂你喝了我的血,「你是、团长。」
「说谎。」
「……」赛莲郁闷的皱起小脸,不是都说甜言蜜语对狂妄自大的人类很有用吗?
不动声色把女孩的表情尽收眼底,库洛洛无声笑了一下没打算逼得太紧,拆礼物就是要有这种耐心,等到看到内容物时才会更加惊喜。
他难得依赛莲意思的转移了话题,「既然觉得我会醒为什麽不乖乖待在原地等。」
女孩眨了眨眼,十分理直气壮,「我不想、待在那里。」请体谅她对监牢有着非同一般的敌意。
「……」这还真是一个超乎他意料的答案。
「而且很晚了、大家会、担心。」上次她不过是跟几个大叔去找传说中的糖果屋就被玛奇揪回去打屁股。
「我确定如果你这样满身血的回去会更让人担心。」对於自家团员对赛儿非同一般的喜欢,身为团长他还是知道的。
「啊」赛莲想到的是擦掉血後会被发现伤口早就癒合了,她还不打算把非人的秘密公开。
「不然就是你先回去告知,在顺便找几个人来帮忙。」不管怎麽样都会比背着他走这个方法好。
眨了眨眼,女孩依然很理直气壮,「不能、丢下你。」而且库洛洛会昏迷也是因为自己,她必须负起责任。
赛连也没想到不过喝了几碗水她就突然变大了,歌声的力量也跟着恢复,虽然唱完那首歌不久立刻又变回原样。
对於不能丢下你这个结论,库洛洛只是再度确认了没错她真的是个傻子。
库洛洛垂下眼沉吟了一会,脑里灵活飞转的不是什麽报仇雪恨阴谋诡计,而是在考虑该不该改变女孩的放养式教育。
起初因为不在意他也从未过问,现在才惊觉事情似乎已经不是飞坦单纯一句白痴就能了事,分明是连最基本的权衡利弊也没有。
平常负责照顾的派克和玛奇就不用说了,那叫宠得一个不像话,就算女孩是错的她们也会由着她错下去,甚至会硬是把错的掰成对的,让芬克斯常常感叹当初冷艳型的角色怎麽突然生出母爱这种东西。
自愿担下训练工作的侠客口口声声说要恢复蜘蛛式的残酷,一个中午过去就沦为最忠诚的赛莲粉,数度被飞坦杀气腾腾的踢了又踹。
思来想去,整个旅团唯一够资格够有学识,还必须有一颗不受女孩闪亮亮眼神动摇的,似乎,只有自己了呢。
「赛儿」
「嗯?…」鼻音软糯,明显快睡着了。
可是库洛洛毫不留情地掰起她的下巴,逼她睁开迷蒙的眼睛正视自己,就像要她看清楚这世界的残酷,不是每次的危机都会如她所愿的平安落幕。
「你可以是个弱者,但你必须假装自己是个强者。」
「?」映衬修辞太复杂了她还不懂。
「不懂没关系,但你要好好记住。」黑发少年微笑,额头上的逆十字替那张清俊面容增添一分神圣的美感。
「这是我教你的第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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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以後蜘蛛们在看到团长的新造型後,第一时间是想团长终於腻了盗贼要敀依去当教宗了,不,与其膜拜别人,团长更可能会自己创个教派当真正的神。
「团长,究竟发生什麽事了?」
「嗯?」
「你的额头….」
「啊,不好看吗?」
「呃.…没、没这回事。」所以只是为了美观一点深意都没有吗?
「很好看。」似梦似醒的女孩突然睁开一只眼睛,朦胧的对库洛洛笑了笑,「我觉得很适合库洛洛。」
「是吗。」就冲着这句话,留那群异教徒个全屍不要折磨太久吧。
玛奇挑起一边眉看团长很自然地抚整赛莲蹭乱的浏海,不需要直觉,有眼睛的人都会认定他们这趟失踪并不单纯。
「都去休息吧,明天有任务。」
朝团员点点头後他翩然离去,像是忘记手里还抱着一只就这样直接把她带进房里。
「……」
团长这条蜘蛛的最後防线终究是沦陷了,该死的十字架万恶的十字架,虽然他们是罪犯还是应该秉持一点道德忍到十六岁在论及婚嫁啊!
今天照样躲在墙角的剥落列夫照样在心中疯狂吐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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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记:挺喜欢剥落列夫这个角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