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净然说的「陪」就真的只是陪而已。温诩偷瞄先一步躺进床榻内侧的冷净然,心下失落同时也不禁暗骂自己想法不正经,大力甩了甩头。
拨发准备躺下的冷净然见温诩还坐在一侧,便伸手拉了拉她的衣摆,问道:「还不困吗?」温诩吓得抖了下,才愣愣点头,不过她也马上跟着躺进被里。
为何冷净然不提关於不久前才发生的事呢?趁着夜色,温诩才敢大胆打量身旁已阖眼的冷净然。亲吻…於冷净然而言,难不成属稀松平常之事吗,不然怎在那之後,冷净然依旧面不改色的和她相处?
「怎麽了吗,温诩?」黑暗中,冷净然的身形翻了个身转向她,两人的距离好像也因此靠近了些,「听到你在叹气…」
刚刚发出声音了吗?温诩下意识撇开视线,也忘记对方在黑暗中根本不会发现她眼里的动摇,然後赶紧转了个话题。「说起来,冷姑娘之前都到了这时辰才沐浴的吗?」才刚说完温诩便有些後悔了,话语里的别扭连自己都听得出来…
冷净然顿了下,才慢慢回道:「其实我在这也搞不太清楚时间的流逝,顶多是凭感觉行动而已。」
温诩察觉冷净然语气里似乎掺杂着无奈,不忍让她这样失落,她连忙爬起身紧张说道:「现、现在差不多要亥时了。」
「亥时?」温诩见冷净然愣了会儿,口里似乎嘟囔着什麽,然後才反应过来。「原来还这麽早啊……」温诩听见冷净然喃喃说道。
这个点於冷姑娘来说,原来还算早吗……温诩有些愣神。
「若是你不困的话,陪我聊会儿天吧?」冷净然柔柔的声音彷佛贴在她耳畔说一样,麻麻的感觉自那而生。温诩再次躺下,阖上眼,然後又重新张开,也同冷净然一样侧过身面向她,而那股清新却又陌生的花香又越发浓郁了起来。
不知怎的,温诩伸手握住冷净然放在被子里的手。冷净然眼里闪过一瞬的惊愕,却不说什麽,只是回应温诩的力道,反将她的手紧紧握住。
那一刹那,温诩心里好似有什麽改变了。
她将目光定格在冷净然那双夜里也闪闪动人的眼,不愿再移开。「你想…聊些什麽?」视野里的冷净然有些朦胧,像是她俩之间隔了层薄纱,想将它拨开,又令温诩觉得可惜。
还真是矛盾…和罪恶啊。
「为什麽会成为商人呢?」
温诩一怔,对这问题感到措手不及。「真要说的话…是因为兄姊们的兴趣吧。」温诩和以前冷净然所见一样,只要一谈到家人,脸上总会透着无奈却又纵容的笑。「他们喜爱把玩稀奇古怪的东西,以前常为了这些四处奔走…可若是想得到那些东西,也是需要大把银子的。」温诩苦笑:「所以我只好来替他们挣钱。」
看着温诩越说越发柔和的嘴角,冷净然不禁抚上她的发,像是给予嘉奖一样来回轻抚,「温诩…很开心的样子呢。」
「是啊,能达成兄姊的愿望我就很满足了。行商…於我而言也算是兴趣,或是一种目标吧。」
「目标?」
「嗯。」温诩翻身躺平。望着天花板,她握着冷净然的手稍微缩紧,嘴角不自觉上扬,「百年前,中原一分为二的时代,北方圣城出了一位名播四方的女商,名叫祖羽榕。」她的语气之中带了点兴奋的颤抖,继续说道:「她是第一位开拓西域之外商路的商人,她的成就让当代人认知更多关於中原以外世界之事…她,祖小姐……正是我从商的目标!」
见温诩如此激动,冷净然不禁会心一笑,「那位祖小姐若是知道後世有人如此崇拜她,不知是什麽反应…」
「她应该无法想像吧…而且,她还是我遇挫时心灵的支柱呢。」温诩後半句说的越发小声,似乎觉得在冷净然面前这麽说还是很不好意思,搔了搔脸颊以饰尴尬。不想,冷净然此时却脱口而出一句:「那麽…我在这个世界的支柱,就是温诩呢…」
温诩一惊,立即朝冷净然看去,纵使夜色遮蔽了视线,但她直觉冷净然此刻该是和自己一样……烧红了脸。着魔似的,温诩伸出手往冷净然脸上一探,触及之处却只是一片温暖,并非如自己预料那般……
「为…何?」温诩也不知道自己的问题所指为何,为什麽自己会是冷姑娘的心灵支柱吗?抑或是,为何冷姑娘说出这般话却不难为情?
「是啊,为什麽呢?」回应问话的,只是一阵轻巧的笑,使得温诩再一次愣神。现在的冷净然,似乎又变得不一样了。对她的态度变得直接…或该形容是大胆呢,按云曦之前所教,大概就以「小恶魔」三字最为贴切。
温诩相信自己看见了冷净然眉眼所露是属於调戏的笑。她不明白为何偏偏此时看得特别清楚,但她确信自己因为这抹微笑而变得无可自拔、无法逃脱。
她就这麽怔怔的看着冷净然半挺起身,来到她上方,以极尽温柔的眼神凝视自己。花香萦绕鼻间,眼里,那人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鼻尖好似轻微的碰在一起,然後是熟悉的柔软触感依附在嘴唇上。时间彷佛静止了般,呼吸停顿一瞬。熟悉的触感稍稍移动,在她唇上缓缓摩娑,微有深入之感,却又不敢逾越。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分离开来,然温诩却尚未回过神,只木然看着冷净然眉眼舒展,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温诩听见她说:「可算是回礼了,不管是调戏…还是亲吻。」这一次,她看得很清楚,冷净然确实颊面飞红,不过并没有闪避和她的对视。
冷净然抚上温诩的发,然後慢慢下滑至脸庞,动作十分温柔。她扬起一抹满足的笑,再一次低下头,与温诩额头相抵,轻声道:「温诩,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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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小的有要事秉告。」
「说。」冷天泉缓缓从床上起身,目光有些涣散。
「有消息指出,冷净然小姐已动身前来,而温家小姐…与夏侯家公子与她同行,且冷非是大人也在一道。」
「是吗……」冷天泉单手扶额,接过下人端上的茶水,饮进一口。余光见自家探子动作有些犹豫,又问道:「还有何事?」
「是的。」探子迟疑了一会儿,「这应该是陛下故意放出予大人的消息,说是他还未将您欲见冷小姐一事告知她……」
冷天泉手上的茶杯撒出了一些水,他沉着声音道:「继续说。」
「是。」探子的头更加低下,「冷净然小姐之所以前来,是夏侯家公子的打算。」
那一刹那,茶杯尽碎,水洒了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