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lwithit,死生有命,富贵在天
→Dealwithit:认命吧
→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凡事听天由命,出自《论语、颜渊》
晚上,音乐会终於开始了,Ashley从早上就食不下咽,比我这个菜鸟还紧张,一会儿问我她头发乱了没,一会儿摸几下她的宝贝大提琴,昨天看她挑衣服挑得颇开心的,怎麽也看不出她的紧张。
我倒是气定神闲,悠哉地品茗、翻书,时间到了就和她漫步到学院,胜负於我如浮云、如炊烟,就像志摩兄所说的,参差地翳入了天听,看老天肯不肯赏个第一名给我,当然,要是不肯,我也会逼他颔首答应。
Ashley比我早上台,即使紧张得要命,她仍然成功将最好的一面展现,比起她平日的练习都要好得多,身为朋友的我不免骄傲了起来,我说,这肯定是我为她带来的好运。
「我拉得怎麽样?我紧张到快窒息了你知不知道?」她下了台,神色稳定中带着惶恐地抓着我的胳臂。
「我知道,比你平常拉的都好。」
她兴奋地在我颊上亲了一口,喜孜孜地嚷着:「我就知道,真是爱死你了。」
「嗯,好,我也爱你。」我半敷衍的态度让她掀了掀嘴唇,我以为她会开始抱怨我冷感,没想到她又吻了我一口。
我也真是满脸黑线。
钢琴组是所有类别中最後一组,狄夕的顺序很前面,早早就演奏完下台了,他弹奏萧邦《夜曲》最有名的作品第九,他会选这种妖艳的曲子完全没有在我的意料之外,相较之下我的《小星星变奏曲》是否稍嫌幼稚,我开始没什麽把握获胜,即使我用最高的实力也很难崭露头角。
不得不说,他不亏是上一届优胜,乐曲被他驾驭得淋漓尽致,不论是右手的连音或是左手的琶音都一气呵成,简直极品。但情感上有一种……丰富到太平淡了的感觉。
在他之後好几个才轮到我,当司仪叫到我的号码,我定着一张恬淡如静水的笑脸,踩着优雅的步伐走到舞台前方,世界到哪儿都是我的舞台。
曲启,我忘我地与音符畅游,曲终,我压着心里的澎湃,镇定地敬礼,准备下台,心想刚才没有失误,音符间的小颤音抖得刚好,弹得也挺顺畅挺尽兴的,应该不差吧。
岂料当我一转身,一丛黄橘色的香槟玫瑰朝我走近,淡雅的花瓣反射舞台的灯光,配着满天星之类的绿色植物,我看得头晕。
「弹得真好,Bravo!」狄夕从花丛後探出头来,友善地对我一笑。
即使刚演奏完心情大好,我的脸色仍然是黑了浊了,好似甫从矿坑爬出来,全身沾满了污泥和灰尘。
舞台下方众目睽睽,我只好尴尬地笑着接过那束花,再次朝观众微微一笑,速速下台。
到了後台,狄夕的热情差点点燃我破烂的心情,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搭上我的肩,说:「我一弹完就拿花在等你了,你果然弹得很棒。你知道香槟玫瑰的花语吗?是……」
我挪开身子,冷冷地说:「子不语怪力乱神。」
他一脸问号,旋即换了一张风情万种的脸:「不是,是我只锺情你一个。」
我看着他,压抑着想笑的冲动。
他真的不懂我那句话是什麽意思吧?
「哦,那谢谢了。」我敷衍地道谢之後,就准备转身离开。
岂料他手长,一伸手抓住了我。
我常认为花语这东西就是个怪,多无辜的花啊,莫名其妙被人类冠上奇奇怪怪的甜言蜜语,什麽炙热的爱、禁忌的爱,不都是土里冒出芽的花嘛。
如果花语是怪,那这个狄夕就是乱了。
长得一副花美男,红颜祸水,天下大乱。
哦,由於我已经成仙了,仙女并不属於这个祸乱群体。
靠着嘴里几句花言巧语就想把我唬住,他太小看我梁路庭了,我哪有那麽容易被这些恶心的言语迷惑。
参赛者全数表演完毕,大概再二十分钟就会公布得奖名单,他的笑意加深,我无所谓地勾了勾嘴角,并不完全认为我会输他。
「当我女朋友吧。」他带着灿烂的笑容说。
「等你听得懂『巧言令色,鲜矣仁』,我就考虑。」我低声自言自语。「但也只是考虑。」
他没听清楚,正想开口再说话,我便挣脱开他的手,说了「不要」两个字後甩了头发华丽地退场,我也不想转头看他什麽表情,都不是我的责任范围。
离开这尴尬区块之後的我没走几步就遇到Ashley,我决定忘记狄夕的存在,勾着她的臂膀走。
「我刚刚看到你在跟狄夕说话,」Ashley好奇发问。「你们怎麽啦?」
「没事。我好饿,陪我去觅食吧。」我眉开眼笑,觉得自己那句「不要」说得特别霸气,特别有梁氏女王的风范。
「卖什麽关子,真不够意思。」她推推我,表示不满。
我继续笑,没有回答。
我们在宴会厅里绕着,遇见几个同学,说他们听我演奏听得如痴如醉,这首《小星星变奏曲》选得之精妙,不像我会选的曲子,却又那样与我契合。还有个同学偷偷告诉我,我弹得比狄夕亮眼多了。
想当然,听他们这麽说,我心里乐得茅塞顿开,害我开始滥用成语。
尔後,我们绕出场呼吸新鲜空气,眼看差不多要公布名单了才再度回来。
远远地,从人群中,我看到狄夕被一群女孩包围,个个对他露出崇拜的目光,他抬起头看见我,我立刻颇有风度地对他点头微笑,他也朝我邪魅一笑。
比微笑是吧,比功夫是吧,我可都不会输的。
主持人走上舞台,冲着台下众多音乐才子才女,柔声地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