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流年徐徐 — 2-1 You are my retinue,你是我的召喚獸

--Youaremyretinue,你是我的召唤兽

→retinue(n.)随从,尤其指皇室

晨光金币般地由窗户洒进音乐教室,洒在摊在谱架上的乐谱页面,略带油性的纸张因为反光而看不清楚上头的黑色小豆芽菜们。

这阳光虽然暖和舒服,但一会儿被拥进暖洋洋的怀抱,一会儿又被扎得泪水几乎夺眶而出,矛盾至极的感觉仍然总是让人恨不得大声对着太阳咆哮:「你是在给我欲擒故纵吗!」

窗外的黑板树随风摇摆,叶子与叶子之间的摩擦发出「沙沙沙」的声音,虽说太阳讨厌,但倘若没有暖阳的调和,十月初的日子已经开始有了凉意,根本无法勇猛地穿着清凉的短袖、短裤加人字拖。

不过天气怎麽样倒是与我无关,音乐教室的冷气凉得很。此时此刻我将所有心思放在即将结束的曲子上,十指灵活地在琴键上舞动。

说巧不巧,「框」的一声,窗户玻璃碎成一地,只见一抹白色的影子疾速飞越我面前,一瞬间扰乱的空气波动让我有一种看见人生跑马灯的感觉。那白色的鬼东西擦过钢琴边缘往教室更深处窜,接着我便因为手背上阵阵的刺痛而转移注意力。

我纤细雪白的玉手被破碎的玻璃碎片割伤,鲜血流出,一丝丝染红白色制服衬衫的袖口,虽然没有严重到无法再演奏,但仍让我受到不少惊吓。我低头看看黑白钢琴,十分庆幸玻璃碎片没有在上头刮出任何一道痕迹,不然即使是学校钢琴,我还是会抓狂爆走。

「到底是哪个死屁孩。」我皱着眉,起身寻找医药箱,暂时不想理会地上玻璃碎片遍布的惨状。

仔细检查伤口、确定清理完毕後,才将药品收回原本的位置。正当我想通知老师或工友来收拾残局,急切的敲门声响起。

我用力拉开门,瞪着眼前一身臭汗的男生。

「不好意思,请问你有看到我的球吗?」他问,边用衣袖抹掉脸上汗水。

「没有。」我答。

「骗人,我明明看到它往这里飞来。」

「你知道了还问?」

「所以……」

我非常、非常地不爽:「先生,你不但弄破玻璃,还让我受伤,你难道不觉得自己罪该万死吗?」

「咦?你受……」他眼露惊讶,我立刻举起贴着OK绷的左手,男生看见伤口知道自己犯了滔天大罪也马上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学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看见我的学号,我也看见他的,原来是高中部的学长。

但管他是学长还是哪国王子,白目地让球跑到这里还让我受伤就是必死矣。

「你知道伤到本小姐的玉手是滔天大罪吗?」我用力戳着自己的伤口,男生皱眉。

「我真的很抱歉,但是……请问你是?」

「我是梁路庭,知不知道?」

男生纳闷地反问:「谁?」

就在他低头开始认真沉思时,一本简介击中他的脸颊,简介上印着我媲美维纳斯的美照,旁边的文字介绍「十四岁天才音乐美少女」简洁有力,每每都让我看得心花怒放。最近刚赢得国际青少年钢琴比赛亚洲区冠军的我,曝光率可是高了不少。

他看了很久,看到我头发都白了,才慢条斯理地说:「对不起……我对音乐没什麽涉猎,跟贝多芬他们不太熟,我从小跟牛顿和尤拉一起长大,阿基米德因为年代太久远,但他还是我一位很重要的兄长。真的真的很对不起啦,我是高二数理资优班的邱晨,如果学妹你有怎麽样随时可以来找我负责。」

「学长」负责耶!校园爱情中,美少男学长与天然萌呆可爱柔弱学妹的甜蜜爱情戏码越上脑海,学妹总是又笨又蠢地干了蠢事,被排挤、被欺负了,学长就会霸气地说:「谁敢再欺负她就是跟我过不去!」接着再转头跟傻气小学妹说:「别怕,一切都有我……」

但是很抱歉,我除了是个纯天然美女,其他什麽萌呆柔弱完全和我搭不上边,我也不是可爱型女孩,我是气质高贵美女!并且,从来就是只有我在欺负人,各项音乐比赛我的名字只要一出现在参赛名单,其他参赛同学早就吓到闪尿了!尤其是排在我下一号的同学,这不是欺负是什麽?

但是,看在他如此有诚意的分上,我说:「谁管你跟牛顿什麽关系,我跟莫札特才是莫逆之交。」

接着,空气就这麽凝固了。

我轻咳了一声,正气凛然地说:「那麽……为了弥补你的过错,你就当我的召唤兽吧,首先,请你先将散了一地、闪闪发亮的玻璃碎屑清乾净好吗?」

他耸肩,听话地点点头,我满意地笑了,双手抱胸站在门边。

仔细一看,其实他身材修长,估计超过一百八,穿着挺拔的制服衬衫,浅色布料因为汗水而透明,能看见他肌理均匀的背脊和手臂,笔直的腿被学生长裤包裹,蹲下来之前拉了一下裤管……这款召唤兽带出去多拉风啊!我都要喷鼻血了。

但是下一秒我的脸色变了:「你在干麽啊?离钢琴远一点!」他这个钢琴毁灭者居然妄想靠近无辜受害的钢琴?就算没被玻璃划到,钢琴还是被球莫名其妙撞了一下耶!

「我在清碎片啊,就掉在旁边我当然要捡起来。我从刚刚就怀疑,你这个人是不是有精神障碍?」

我瞥见谱架底下的白球,毫不犹豫冲过去捡起并朝他狠狠丢过去,他扔掉手中的扫把一手接起:「你可不可以闭嘴!」

「欸,学妹,我的球飞进来不是故意的,但是你这样就是蓄意伤人喔,你既然满十四岁,已经是限制责任能力人了,要对自己的行为负点责任。」

这种召唤兽带出去说不定拉风,但是我会先被气死。

「你快点清啦!」

他无奈地低头继续搜寻碎片,一边低声说:「思觉失调症通常是十五到二十五岁的青年,你才十四岁……」

我一个怒火中烧,美丽的手握紧拳头,林肯说过:「武力可以征服一切。」可惜没有球让我攻击他了,只好选择用後半句「但它的胜利是短暂的。」这招,哼!你以为最後的胜利会是你吗!

「好了啦,小姐。」

我点了头,将他推出门外,「有事再召唤你罗,掰掰。」

「轻一点,我不是你的宠物。」他单手抵住我准备关上的门,又说:「伤口没问题吧?即使伤口没有很大,还是记得不要沾到水,有事就来找我没关系,看你还蛮孤单的。」

孤单?我愣了。

高处不胜寒,你懂什麽。

这是我们认识的开端,但绝对不是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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