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幸福的时间太短。
他们分开又相聚,一次又一次,不过短短四年。
「嗡--」
大殿内,那声声环绕的经文和袅袅的烟雾逐渐散去。
慈萱领着众人离开大殿,而那曾经总是第一个离开的祭司大人,却还低垂着头,深刻的似乎在呼喊甚麽。
多久了...?
再一次,夏末将至,那人却再也不会来了。
而他却永远记得他那番话。
「你知道吗,仿间有个诗人叫白居易,他描述江南有如天堂,上次因为路程太赶没来得及去一趟,这一次我去替你看看那景致。」
他记得他不无多想,不无担忧。
「要真犹如天堂,你不就不回来了。」
他只是小小声念叨着,不想却被他听见。
那人脸上挂起得意得笑,耳廓却泛起微红。
「不行啊,我要是不回来,有人会哭鼻子的。」
那双纤细的手轻轻敲了他的脑袋。
「何况我是你的眼睛阿,我可是你的一部分阿。」
可就如同带走他父母的大水,那个人也随着大水被带走。
而他便如他所说,被带走了一双眼睛,他睁着眼,却再也看不清这世界。
他的一部分,再也回不来了。
而在旁人眼里,那个人离开以後,铅华的生活依旧规律,早祷,看书,晚祷。
他的生活从他来到离开,似乎从来就没有改变。
似乎。
其实不是。
曾经他的祷告,为人为国家,从来就没有为了他自己。
可现在他总是在祝祷的最後,为自己深深地祈求。
再让我见他一眼吧。
那一刻,即使他站在众人的顶端可是他和那群前来祈祷的人,没有分别,他一样是那芸芸众生之一,外袍脱去,他其实也是个什麽都不是的普通人,那一刻,他突然明白。
他会卑微的跪下,像他们一样深刻的嗑头,因为他也有做不到的事。
就让我再见他一眼吧。
祷告结束,众人散去,他会伫立着,期待着有所回应。
可从来都没有。
即使他有个祭司的头衔又如何。
每天,无论是他刚醒起,或是他即将睡去,他总是伫足在他自己的小房间里。
就是看着那些画,发起呆,什麽也不想,或者说他不敢想。
只是,这一次他似乎是停留太久了。
「祭司大人你在做什麽,夜深了,该睡了。」
这个月来,祭司不断的消瘦,慈宣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在照顾他了,就怕他会想不开。
铅华看着满地的画像,全都只有他自己。
「慈宣,你说我怎麽就这麽傻,当初就没要他留下一张他自己的画。」
就剩下他自己而已。
「如果全是我的话又有什麽意义。」
是阿,没有他的话又有什麽意义。
「慈宣,你知道为什麽这个人的画,总叫人忍不住一直着迷?」
铅华说着,声音轻柔的像在自言自语。
慈宣不置可否,他也不得承认,那个人的画,是独一无二的。
「那里头有他的灵魂。」铅华抚摸着那些画像,神情带着眷恋。
嘶--唰--
「大人你要做什麽!!」,慈宣忍不住的大叫。
铅华不顾慈宣的阻挡,将所有的画从墙上撕下,通通扫进怀里。
「我要将这些画,全部烧掉。」
他就抱着满怀的画,歇斯底里的冲出房门,早已不顾那被撞的晃悠的慈宣。
「大人!!不要这样!!」
尧安,尧安,你为我带来了世界,可是你也把的世界都带走了,我就只好用尽一切,把你带回我的身边。
铅华几近癫狂的和慈宣开始拉锯,可就这麽一阵风,吹散他的情绪,也吹走那些他抓不住的画像。
吹向的,是他庭院里那清澈湖水。
「不要!!」
眼见那人带给他的一切就要消失,铅华急的红了眼睛,他急切的想要往前扑去,指尖微微触到,试图紧握却是一场空。
风停,铅华的情绪也像是被抽空似的,怀抱着怀里的画作,眼神死灰。
「呵....」
就差一点,画纸被吹远了点,没被带走也没掉进水里。
慈宣也忍不住松口气,跟着有些後怕,这画要真是出事,祭司大人又怎麽可能安好。
「大人你会後悔的,你这麽做的话,尧安大人的灵魂会有所残缺的。」
铅华像个迷路的孩子,承受不了心里的不安,眼泪就这麽自然而然地掉了下来。
他知道的,慈宣说的是真的。可是他已经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了。
看着铅华失魂落魄的模样,慈宣亦是不忍,脚步微微动了动。
「大人,如果你真的要这麽做的话。」
慈宣替他捡起那掉落的一幅幅画作。
「慈宣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