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後朔染就昏过去了,之後发生的事毫无印象,只知道醒来的时候,江桦陪在了身边。
对方在自己昏了过去以後的细心照顾,完全不知道。
被人脱个精光这种细节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江桦当然也没敢提。
「你不问吗?」
「问什麽?」
朔染穿着单薄的睡衣,整个人蜷缩在被窝里,江桦坐在床边,标准守护的模样,眼神很是冷静。
这和朔染想像的完全不同。
「就是...全部。」
无论是她突然晕倒也好,就连她向他表白的事,他是打算装不知道吗?
也不知道江桦想到了什麽,脸有些发烫,而後深深叹了口气,脸上的红晕跟着退去。
「我知道你生病了,但细节,我一直在等你告诉我。」
或许是回避,也或许彼此之间有了一丝默契,江桦提了头一件事。
「去医院好吗?」
隐约知道朔染对医院有一种抵触,所以江桦才不敢贸贸然的将他送去医院,但是说真的他其实一直在等,如果朔染在不醒了话,他可能也就真的什麽都不顾不管了。
看着江桦眼底的波光淋漓,朔染有些欣喜,却是摇了摇头。
「跟我来。」
掀开被子,朔染主动的牵起江桦的手,对方很是自然的回牵起她的手,朔染眉梢有着笑意,领着他进入她的私密空间。
虽然身为朔染的老师,那也是第一次,江桦来到他的画室。
江桦在画室门间,有一瞬的驻足,对上了朔染安慰的目光,那才踏出了一步。
不出江桦所料,她的画室,充满着情绪,丰满的多彩的,原本被覆盖的白布,在朔染的手下一一揭开。
她在暴露全部的自己,喜怒哀乐每个情绪,每个细节,给他。
江桦刚开始是有些开心的,但随着朔的朔染的脚步,越是往画室里越深,画里的色彩就更加浓重,他也不由得情绪开始复杂,他能感觉到,朔染在作画时的挣扎。
「後面这一些原本都是要参加比赛的。」
当初作画的时候,那时候她想的总是希望被认同,导致画里有一种念想,有一种空洞,并不是说她的画有什麽不足够,而是她有一种让观画者,忍不住着迷的情绪,有一种剥夺人心的负面。
但像这样的画有好有坏,有同样共鸣的人就会很喜欢,但相反的,对不认同的人而言,就只是一堆颜料和线条而已。
两人走到了画室最底,是那副留白了的大型水墨画。
「这个才是我最後的作品。」朔染有些得意的说。
但江桦却捕捉到了那几个敏感的字句。
「最後?」
面对江桦质问的眼神,朔染回过身,定睛在画上。
「江桦,我想完成这幅画。」,朔染说着,脸上散发出强烈的慾望。
江桦感觉再次醒来的朔染有些不同,他看着她脸上流露出一种小心翼翼。
她变得有些生动了起来。
「我一直在想该怎麽告诉你....」
朔染拉着江桦在地上坐下,低低诉说着,江桦等了许久的细节。
「你知道吗?医生说在我的脑子里,被设了个小小的定时炸弹,光用想像的我都觉得不可能。刚开始我真的以为只是开玩笑的,我还能走能跳,有所感觉,可是,当我的四肢开始感到麻木,当我眼前的一切事物总是模糊摇晃,我不得不相信。」
「甚至我会在一个不小心突然不自主的抽蓄。医生说到後面无论说话或者活动都会有困难。
已经是三期接近四期,即使治疗也不可能痊癒,只是拖延时间罢了。而且也不晓得到後面我还能不能自理。」
「我无法想像,不能够好好表达这件事已经将我关在笼子里了,连身体都被禁锢的话--」
话说到这,朔染有些说不出口了,但江桦已能明白朔染想表达的意思。
江桦想着,对於表达障碍的朔染而言,连画画这件事也被剥夺的话....
江桦安静的盯着朔染,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
因为理解反而说不出一句拒绝。
因为说什麽也改变不了事实了。
是朔染先一步打破了沉默。
朔染很孩子气的笑了,有一种任性。
「我还是想完成这幅画。」
在最後,她希望她能用尽全力,去完成她所想表达的。
然而,沉默徘徊许久...
「好。」
江桦珍重的,执起他们相牵的那只手,小心翼翼地放在唇边。
後来,江桦便装着毫不知情的模样,试图维持朔染的正常生活。
看着她散落的药袋,偶尔掉个笔,自己绊住脚,甚至时不时的发作的恶心呕吐。
他给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却再也不提让她去医院的事。
同时悄悄的进驻朔染的生活范围。
「那让我陪你。」
并守着他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