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游会当天,天空飘起了小雨,路上行人忙着躲雨全跑进了高二位於教室的店面,我们这些搭棚的摊子便是乏人问津。
「靠北,这什麽鬼天气!」蔚宇瑄卷起袖子大骂,虽然天雨蒙蒙,可气温却不低、彷佛是溽暑提前报到了,让一向不耐热的蔚宇瑄血压持续升高。
但,谁理你啊?我也超热的啊!
「别抱怨了,快,装两杯冰块。」我把塑胶杯递给了离冰桶最近的她,蔚宇瑄一瞧立刻暴跳如雷。
「喂,我是咸食组的,怎麽给我?」
「你没看到我们昕琴美眉挖冰淇淋挖得多辛苦吗?反正你很闲嘛!」
我难得机智一回,搬出昕琴来她便无话可说了,我们昕琴美眉向来最能忍了,同时段的伙伴们各个哀号连连,只有她默默做事,可明眼人都能发现昕琴脸色发白,看起来很不好受,却是拼命在忍耐。
有昕琴跟我们一组真是太好了,一把她搬出来没有一个人敢有异议。
我从同学手中接过装好的冰淇淋红茶,递给了两名穿着便服的女生:「谢谢光临,欢迎再度光临。」岂料她们前脚才刚走,大片阴影便接着笼罩下来,我赶紧撑起笑容再度开口:「请问你要点——哇靠!」
怎麽是你!
「对客人骂脏话就是贵宝号的待客之道啊?真是受教了。」奶茶君站进了遮雨棚内,把黑伞收了起来,动作从容不迫,与吓得快起笑的我成了极大对比。
「你你你不是不来吗?」惊魂未定的我话都说不好了,只能用眼睛打量他卸下围裙後的模样。
虽然是简单的格子罩衫配上灰T,可不知怎麽穿在他身上特别好看,甚至比平常多了分年轻的气息,在把视线往下移,笔直双腿被合身牛仔裤修饰得更加修长,实在令人羡慕不已。
「兄弟们说想体会漫步在仙境的快感,我来替他们壮胆。」我把视线移回他脸上,就见那熟悉的无奈表情,显然原本他真的没打算要出现的。
「那你朋友呢?」我不禁东张西望,却是没瞧见疑似是奶茶君朋友的人们。
「下雨就躲进高二教室了。」他耸肩回应,也提醒了我们惨澹销售量的罪魁祸首就是天公不做美。
「唉,这天气简直要逼死人了……客人都跑到哪去啦!」
「不就站在你眼前吗?」奶茶君鄙视的眼神彷佛正看着笨蛋,我还来不及反驳,他就用点餐来塞住我的嘴:「三杯冰淇淋红茶要盖子,六份盐水鸡。」
……我有没有听错?六份?
「你发财啦?怎麽买这麽多?」
「那麽小的碗我塞牙缝都不够。」
哪有小!这是蔚宇瑄让夜市阿伯送来的原装进口食品耶!
我正要开口,身後的同学们便眼明手快的把食物饮料给送上来了,显然是怕我和他继续斗嘴下去,会把这个财大气粗的客人给赶跑。
所以说有钱还真能使鬼推磨呢,刚才一副死人样,这下整棚子的人都动起来了。
可我就是不想如她们的愿,打包时刻意慢条斯理,十指一根根缓缓扣紧塑胶袋,以乌龟爬的慢速用双手递给他,顺便问道:「你会待很久吗?」
「看他们想赖多久。」奶茶君倒是潇洒,拿了东西就打起伞,还不忘腾出一只手和我挥别:「掰。」
目送奶茶君离去後,门可罗雀的景致再度从回现场,可同学们跟刚才不同了,林婉婷等人凑了过来,脸上还挂着兴奋的笑容:「欸欸飞扬,那个男的和早餐店阿姨的儿子长得好像喔!」
闻言,我差点喷笑,硬是强忍着笑意镇定回答:「他就是早餐店阿姨的儿子啊,怎麽,脱掉围裙你们就不认识他啦?」
此话一出,出乎意料的收到不小的反应。
「真假!原来他这麽多话?平常都看起来冷冰冰的呢!」林婉婷的眼睛瞪得像核桃那麽大,其他两人也发出了惊呼声。
难道,在我眼里得理不饶人的毒舌奶茶君,在其他人面前其实很寡言?
「那些都是毒啦,听久了会折寿。」我挥挥手想打发她们,蔚宇瑄的欢呼声便在大伙儿的脑袋里炸开。
「恭迎娘娘小主驾到!」最近陪着她妈妈看热门古装剧的蔚宇瑄,对前来换班的同学们行了个拜火礼,我们当然也立刻跟进:「喔喔喔喔——」
左右两边的摊位都被我们的神秘仪式吓到了,交班同学更是又气又羞,瞪眼瘪嘴的模样搞得我们捧腹大笑,一瞬间疲惫感被冲散得无影无踪。
哄哄闹闹一阵子後,蔚宇瑄左拉一个昕琴右拖着一只我,一马当先的带领我们突破重围,身为罪魁祸首的她轻易就从混乱中脱出,实在超没良心。
「走吧,我们去——」我话说到一半,蔚宇瑄就硬声打断。
「我要去看看社团的事处理得怎麽样了,你们两个逛吧。」语毕,她也不等我们反应就风风火火的离开了,显然方才带着我们离开的举动,在她的观念中已算是仁至义尽。
「真是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嘛,毕竟刚接干部啊。」昕琴在一旁好心替她辩解。
在蔚宇瑄的努力下,总算是过关斩将,拿到了教学的位子,听到这里我不禁调侃「学妹们真可怜啊,必须受你的火爆脾气荼毒罗!」然後理所当然的挨了好几拳,整个被打趴在地……
唉唉,真是不堪回首的过去啊!
「既然如此那就我们两个人逛吧?昕琴想去哪里?」
「我想去高二那边。」十分难得的昕琴有了主见,她双手缠抱住我的手臂,露出往常一般的甜美笑容,只不过印堂多了一层黑。
「业绩拼比是依照年级来分的对吧?呵呵呵呵。」
噢,真是聪明。
共撑一只小雨伞,我和昕琴来到高二教室大楼,这才发现原来不只我们高一的生意冷清,就连高二这边也不是想像中的门庭若市。
难道下雨天就不想出门吗?真是一群养尊处优的天龙人!
「啊!」昕琴惊呼一声,立刻把我吓住。
「发现什麽好吃的吗?」
只见她双眼直直盯着某个方向。
「发现……」她举起手臂指向远方,我也顺着她的指引望去:「野生的奶茶君。」
望进二俭的後门,就见一名男子缩成虾米状,艰难的把自己塞进我们女校矮小的桌椅里,从此就能凸显他和我们的身高差,我看着就想笑,心动不如马上行动,立刻脚底抹油的冲了进去!
「吼,你居然窝在这里!」我指着奶茶君哈哈大笑,就见他望着我,表情中多了一分愕然。
「咳、咳!」
不属於我们任一人的粗重咳声想起,令我大惊失色,稍微把视线偏移,才看见奶茶君的同夥居然就坐在视线死角里,一脸尴尬的望着我!
天啊——糗死了!
我僵在原地,逃也不是、开口也不是,这时昕琴才姗姗来迟,看清目前状况後不慌不忙的补上招呼:「你们好。」
「嗨。」奶茶君淡淡回应,这时他的朋友才终於有了反应,脸上挂着贼贼的笑容。
「唷,你还真受欢迎啊?还有小妹妹来搭讪!」
「真不愧是我们早餐店一哥,肯定欺骗了许多涉世未深的少女啊。」
那两人看来和奶茶君很不一样,一名留着络腮胡,五官深邃似乎是原住民,实在看不出来还是个学生;另一名头发染成亮眼的淡金色,穿得像是韩剧里走出来的,与奶茶君的朴素风很不同。
看来我太小看大学生了,真正的大学生竟然是这副模样!
「哼。」对於两人的调侃,奶茶君嗤之以鼻:「你们以为我这麽不挑吗?」
「喂,你这什麽嫌弃口吻啊!」反驳人家也不要骂到我们头上啊!
我气得瞪大眼睛,这时那名胡子男帮我说话了:「就是嘛学弟,不是我说你,对女孩子要留点口德嘛。」
金发男也跟着附和:「没错,你就是这臭脾气才会把不到惟——」话说到此处便自动消音,他的脸上多了抹尴尬,嘴巴半开着不知如何是好,胡子男也变了脸色。
奶茶君表情依然淡漠,却是垂下了眼帘。
看来金发男开启了什麽禁忌的话题,一时之间还不知道怎麽缓和气氛。
「啊!」昕琴又在关键时刻惊呼出声,但这次脸上多了分慌张:「我想起来约了朋友来参加我们园游会呢!现在应该快到了,我先去门口找她们唷!」
「欸,你不跟我逛了吗?」我不禁失望的垂下肩膀。
「对不起嘛飞扬,不然……」话锋一转,我在昕琴眼中读出了不怀好意,她却随即笑弯双眸把情绪给藏了起来。
只见她双手一拍,亮出脑海里打得如意算盘:「就拜托奶茶君陪飞扬罗!」
「……蛤?」「欸欸欸欸欸——」